残音3

    出于本能,秦念一见到劫主就下意识地警惕,转眼间已经离秦嗣音三尺远。不是秦念只想隔三尺远,而是她只能跑三尺远!这个劫主愣是把结界不断缩小,缩小到了一个小圈,把一脸无奈的秦念又挤回了她的面前。

    秦念无可奈何,刚想使出程时安给自己的那张保命符,对面的秦嗣音缓缓开口:“你三岁的时候非要表演皇帝的新衣,没穿衣服跑出家门,是我刚好路过把你拎了回去。五岁的时候爬树摔伤了腿怕挨骂,自己打电话去医院问医院开不开门,最后是我看见你腿折了把你送医院。七岁的时候你冬天在湖边玩水弄湿了棉袄,回家拿吹风机吹,把棉袄吹着了,差点把自己烤了。还有……”

    秦念心中一梗,果断放弃了掏富,毅然决然地把手盖上秦嗣音的嘴,让自己这位好姑姑暂时歇歇。“音音姑,好姑姑,我知道错了,你是真的。”

    秦嗣音把秦念的手摘下来,一脸淡定,“羞什么?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三岁七岁都不让人省心,现在还不是一样?”

    “好好好,再泼的猴也经不起您这尊大佛折腾,您平常骂骂我得了,别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倒出来嘛。”秦念深知自己小时候那些见不得人的黑历史有多黑,即使是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秦嗣音倒真的不再损她了,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秦念的眉心,笑道:“你这小泼猴,几年不见又漂亮了。”

    秦念毫不扭捏地应下了秦嗣音这句夸奖,睁大了眼,盯着秦嗣音那张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与她印象里的脸不一样,现在的这张脸没有以前的饱满,双颊有点凹了进去,眼窝也有点明显,整体来说就是没有以前那么精神。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点呢?秦念猜测。

    “那为什么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呢?”话刚问出口,秦念发现自己又犯了蠢,音音姑怎么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估计连劫是什么也不知道。秦念在几秒钟内想了十几种说法,敲定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说法糊弄自己的姑姑,免得到时候秦嗣音拿这件事笑话她,毕竟这种事秦嗣音可没少干。

    这时候秦嗣音却接上了秦念的话,语气说不上是平淡,带有一点鄙夷,“你都破劫几次了还问我这么低级的问题?还是个小蠢宝。”

    秦念白眼一翻,刚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愣住了。她知道我破劫不止一次?!还有什么叫低级问题?!

    “想必娟娟没和你说我是自杀。”秦嗣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们有几年没见过了?”这句话好像是在问秦念,其实不是,秦嗣音又自顾自地回答:“也有个七八年了。”她又看了一眼秦念,笑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来看你了吗?”

    秦念猜不出来,便乖乖地摇摇头。并不是秦念不想猜,相反,这件事她已经猜了很多年了。从她开始意识到音音姑不像之前那样留在她身边,再到之后意识到音音姑可能不回来看她了,秦念就一直在猜其中的原因,她想过也许是音音姑和父母决裂了,也许是音音姑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还天真的想过音音姑是不是去世了,而父母不告诉自己。但这些想法在之后都被推翻了。

    “我猜你也不知道,毕竟阿荣和娟娟也不知道。”秦嗣音好像赢了游戏的孩子,得意地笑了笑,“其实我得了病,原本以为是治不好了,但之后发现我成为了幸运儿,可以通过劫来治好病。”

    讲到这里,秦嗣音却不说了。秦念等了一会,实在耐不住,“那你为什么自杀?”

    这个时候,秦嗣音的眸子幽幽转动,心神随着眼前的景象延展,没有了刚才和秦念开玩笑的调皮。在那双眼眸里,秦念看不出任何情绪,秦嗣音像是在审视什么,又像是在观赏什么,事不关己,无悲无喜。

    秦嗣音突然笑了,“我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我是一个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总是来你们家玩。”

    这个秦念不记得,想必是在很小的时候,童言无忌,只是单纯的好奇,不过现在长大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化了起来!四个小萝卜头的身影渐渐虚化,直到化作一团荧光,无风自散。一个女孩出现在视野中,正是刚刚消失的小秦嗣音,只是比刚刚的小秦嗣音还更稚嫩。

    “我爸妈是因为书信认识的,我妈嫁到羌南然后生下了我。之前我们一家一直生活得好好的,虽然不算富裕,但至少开心。”

    秦念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女孩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女孩看着母亲给自己织毛衣,在饭桌上父亲母亲会给自己夹菜。有时少粮,即使是一碗清淡的米粥一家人也可以吃得很开心。秦念明白,这是音音姑的记忆。

    “可是我们家在羌南,也在羌南的最南边,这里早年管理疏忽,罪犯猖狂,走私贩毒更是肆无忌惮,甚至有些高层还和他们是合作关系。”

    秦嗣音有时起夜,经常在窗户上看见赶路的人,身上常背着或者待着一些东西。父母常警告她,如果看到这种人千万不要吱声,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动静。她还知道村口有个老大爷抽粉,一断粉就满屋子打滚,把脑袋往墙上撞。

    “之后我爸也染上了毒瘾。”

    面前的记忆突然消失,秦念眼前一片黑暗。她望向秦嗣音,秦嗣音却没看她,继续讲道:“毒品太贵了,我们买不起。我妈要我爸戒毒,把家里的钱都藏起来了,不给他钱,怕他去买毒品。可我爸还是找到了,把家底都掏了出去。我妈很生气,之后一直把钱带在身上,睡觉的时候就藏在我被子底下。但我爸因为毒瘾变得越来越暴躁,他吸不了毒,就开始在家里砸东西……”

    “啪!”

    突然一声响,把秦嗣音的讲述打断,也把秦念吓了一跳。似乎后面还有些许人声,面前的黑幕也有了松动,隐隐约约有了家里摆设的轮廓,但转瞬即逝,之后又是无限的黑暗与寂静。秦嗣音摸了摸秦念的脑袋,“吓到你了。”

    秦念顿时意识到了秦嗣音的用意,低着头不作声。秦嗣音却没有因为这段不好的记忆有什么情绪,“之后他开始对我们拳脚相向,然后他们离了婚,我妈带着我回了家乡,也是你妈妈的家乡。”

    声音停止了,秦念以为是秦嗣音触及陈年旧事,暂时停顿。但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秦嗣音的讲述,转头才发现刚刚还站在她旁边的秦嗣音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块空荡荡的位置。秦念正想呼喊,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化。

    这时秦嗣音与秦以偿都长大了许多,秦以偿看起来已经十四五岁的样子了,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现在的他理着短寸,下颚线分明凌厉,是一种阳刚的帅气。他此时正和秦嗣音一起走着,只听他问道:“我们今天学了《诗经》,里面有一句‘纵我不往’……”

    秦嗣音比秦以偿更小一些,理应还没学过这句诗,却流利地接上:“子宁不嗣音。”

    秦以偿好奇:“你的名字来自这里吗?”

    “差不多吧。”秦嗣音努努嘴:“一开始是有人送错了我妈的信,送给了我爸,然后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聊上了,之后一直通过书信联系,然后结婚。他们觉得这个对他们有特殊意义,当时我爸听说这个词有这个意思,就取了这个名字。”

    说完,秦嗣音就抬头看向秦以偿。没等秦嗣音开口,秦以偿就自觉地开讲:“我的名字也有寓意。我爸妈希望以后我的愿望都可以实现,总是可以如愿以偿,所以就叫了这个。”

    秦嗣音点头,“那你一定可以如愿以偿考上警校。”

    秦以偿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女孩,整张脸笑开了花,“我的名字可以借你,如果你有什么愿望,也可以如愿以偿。”

    情景再换。

    “又是你爸下的手?”

    手上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绿泥,清凉的感觉将手上火辣辣的疼痛清扫一通。秦嗣音看着帮自己上草药的那只手,虽然不白皙,也因为要干活而有些粗糙,却是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也十分养眼。

    秦以偿见秦嗣音不说话,也忍不住了。“你去告诉村长吧,或者去镇上的警察局。”

    “没用的。”秦嗣音终于说话了:“没用,我爸和村长关系好,也有办法找局长的关系。”

    秦以偿沉默许久,久到秦嗣音的腿都站疼了。她突然被拥入一个怀抱里,她能听到那强烈的鼓点,感受得到对方清晰的气息。

    “再等一会,等我考上,等你也考上,我们肯定能有办法。”那个声音闷闷的,秦嗣音的内心却豁开了一道口,将这段声音填满那颗早已空洞的心。

    秦以偿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样如愿以偿地考进了警校,在临走前的晚上,他来偷偷找过秦嗣音。他把秦嗣音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好好备考,等他放假回来。可等到秦以偿放假回到了家中,听到的却是秦嗣音已经跟随母亲离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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