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赶鬼师这一行，如果没有敏锐的直觉，早不知道会死多少回了。程樘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感应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总能在第一时间提醒着她有异状。
虽然还未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但是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却不会错——仿佛被一条阴冷滑腻的小蛇吐着信子缠上身，极浅极轻，但确实存在。
面上不显，程樘如常推开原始的入户门进了别墅，房门轻合，隔绝房内房外，感觉消失。看来是在别墅外面，或者是那东西停止了窥探。
这栋房子的户主是海外高知留学归来，在安市落户，想把父母也接过来住。在市中心的房子有诸多不便，怕老人住不惯，所以在近郊处买了房子。户主在研究所工作，平日里还要加班，没办法抽出时间，再加上他对程樘也算比较放心，这次量房没有跟着前来。
此时的别墅只有程樘一人。
既然那窥探暂时消失，程樘也不急着将那东西抓出，想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她专心致志地开始量房。
从入户门开始，她沿着墙边顺时针将整个别墅空间都逛了一圈：这片楼盘由顶级的建筑公司承建，空间设计很合理。别墅分三层，一二层空间一样大，三层的面积是下面两层的二分之一，另一半空出来，设计成了顶层花园。
对整个别墅空间有了大致了解，程樘拿带承重结构的户型图纸，别墅原始的户型图没有标承重结构，这是她托户主从物业那要来的。根据图纸，程樘一一比对了承重体，在自己的手稿上画出。
紧接着便正式开始量房。程樘拿出工具测量画图，不止要测量墙体门窗数据，还要测量层高、电箱、分水器、燃气表……等等一系列的数据。
程樘认真仔细地一一看去，并掏出手机拍照录像，方便之后在CAD放图比对。
做完这些，程樘收拾好测距仪，卷尺等量房工具，再看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了。
这一次来是晚上，没能了解房子的采光状况。不过大头已经量完，剩下的可以找个白天抽空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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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别墅大门走入院中，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隐隐出现——看来那东西没有停止窥探，还在别墅外面。
索性现在工作已经做完，程樘无事一身轻，自是不介意陪那东西好好玩玩……在车上放好量房工具，程樘迈步走出院子。
这一片的别墅区入住率不高，此时的小区街道上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小区公共设施做得很好，路灯投出暖黄色光晕，映出路边修剪得当的灌木丛。信步经过，处处渗出安逸幽静的氛围，呼吸间还带着隐隐的草木清香。
跟着那缕似有似无的感觉指引，程樘向着别墅区深处的方向走去。
深处环境更加幽静，中间还建了一个小型的喷泉花园。夜色下，水流被灯照着，泛出银光涟涟。团团树影后，细细看去，隐着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四层别墅。离得近了，能感受到其中溢出的黑气。
看来就是这里，不会错了。
别墅大门紧闭，透过栏杆缝隙往院中看，能窥见大部分光景：种植的鲜花长时间无人搭理，长出了划定好的种植边界，在院中疯长蔓延，整个院子都被塞满了瑰丽的白蔷薇。
蔷薇花枝挡住紧锁的门窗，别墅主人应该许久没有来过这里，整栋房子的门窗都上了锁，程樘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没有能进入的地方。
停在别墅门前，复古法式风格的铁艺栅栏上竖着尖刺，程樘走近，双目测量了高度，下一瞬，翻身腾空落入院中。双脚踏上墙根种花的泥土地，感受到一阵松软。
奇怪……
心念一动，程樘没有着急进屋，反而弯腰抓了一把脚下泥土。移到灯光下看，土色颇深，几近黑色。触及，带着略微的潮湿感。泥土被淋湿后特有的腥气钻入鼻腔，细嗅之下，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最近几天天气晴好，没有下雨。再加上这栋房子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但这院中的土却潮湿松软，明显带着被人浇灌翻耕的迹象。
程樘面色凝重起来，这栋房子，恐怕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甩下手中的泥土，淡淡的红色痕迹覆上掌心，不甚明显。她手腕翻转，腕骨细线脱落，化成树枝落到手上。
小心翼翼拨开前方丛生的蔷薇枝条，程樘放轻脚步，向着房屋的入户门走去。
别墅院子不大，几息便能穿过，视线之中，那扇门还是像刚刚在外面看见的那样紧锁着，严丝合缝。
但下一秒，程樘的双脚踏上门前台阶时，门把手似有感应般——慢慢旋开。
晚风过处，吹得院中蔷薇花枝乱颤，枝叶摩擦，发出簌簌声响。花香、泥土的土腥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这些气息被风卷着，侵入程樘的鼻腔。那扇被旋开的入户门也在这阵风中，被吹开一条小缝。
程樘双眸微眯起，眸光折射出兴味。感应作请柬，风作序曲，现在才是正题：一栋没有人的房子，在主动欢迎——她的到来。
既然人家主动邀请，程樘也断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别墅内没有开灯，通过门开的那条缝向内看去，入目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这片黑暗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更加强烈，好像有东西正躲在这半开的门后，等着她的接近，好给她致命一击。
手臂轻甩，手中树枝随着动作舒展成一根长鞭。
做好备战准备，程樘长腿一迈，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踏进门的下一秒，大门在她身后合上，从院中来时被分开的蔷薇花丛也在自动缠绕合并，别墅看起来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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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程樘的身影消失，一道身影悄然翻身进了院中，正正好好落在她刚刚站的那地。
来人穿着一身黑，压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整个人似要融进黑夜之中。帽檐下露出未遮的半张脸，精致流畅的线条极其熟悉，与今天小吴在网上看见的秦池那张照片如出一辙。
此时的男人少了公众面前的那份温柔缱绻之感。他眸光冷冷，视线落在自程樘走进后恢复紧闭的入户门。
视线下移，泥土地上浅浅印出程樘走过的路。未着急动作，秦池蹲下身，将视线移得更近。这下可以看得更清晰些。
夜色掩盖下，黑色的土壤轻微翕动，土粒团着，随着动作缓慢翻腾，这是土壤自动的翻耕，似是有了生命，像在呼吸。
土壤一翕一合间，从缝隙中露出向上生长的红色丝线，很细很短，长到一定的程度，接触到了空气，便似烟雾消散掉，留下几滴红色液体落入土壤。
下了一场不易察觉的红色雾雨。
黑色的裤管随着秦池的下蹲动作掀起，露出一小节白皙足踝。那些红线在这处没有消散掉，反而眨眼间生长得越发纤长，悄无声息地……攀上他露出的那节白皙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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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的诡异相反，别墅内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
程樘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迷你小手电，这种手电只有一根手指般大小，太阳能充电，方便携带。程樘在她每一个外套口袋里都放了一个。
毕竟那些鬼喜欢阴暗环境，平日里动不动就要弄得线路短路，破个灯泡什么的……
她这种小手电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经常性状况准备的。
手电光不强，但够用。光柱在客厅扫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并无问题，没有见到任何黑气迹象。屋内很久没住人，光线落处，空气飘着细小的微尘颗粒。
四处走了一圈，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还有一个小厕所和杂物间。挨个看去，也没有任何异状。
餐厅旁边旋转楼梯链接着二楼。手电筒光扫上去，似触及到一道黑色屏障，悄无声息地便被吞噬了。
看来那东西在二楼。
沿着旋转楼梯漫步走上去，程樘今天为了方便开车，穿的是平底鞋，鞋底软软，接触到地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越来越接近二楼，整个房子都变得静悄悄的。不是普通的安静，普通的安静中总会掺着些别的声音，外界轻微的喧哗，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窗外枝叶擦过的簌簌声……这些微笑的声音乘着流动的空气，总会有一些微弱的声响。
而现在这种安静，就显得异常诡异，因为像是周遭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程樘呼吸间，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未闻。
手电筒的光随着她的走动轻晃，离得近了，还是不可见的黑暗。
一只脚自最后一层台阶抬起，触及二楼的地界。
脚尖点地的一瞬间，程樘清晰地感觉到，变了。
空间变了。
站上二楼的地面，顷刻间，似是穿透一层屏障，破开处有涟漪回荡，一瞬间，光线声音，所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程樘攥着手中明显已经坏了的小手电，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头。她这是……进入到了另一层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