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霍老太认为，既然石门可以打开，大家都还活着，就证明密码没有错，那肯定是在这期间忽略了什么，再走一次就能弄明白。

    董寒年蹙起眉，这办法是有道理，但太过冒险，过分依赖四姑娘山队伍给的密码，相隔千里，谁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照片背后留话，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

    霍老太非常坚持，这种坚持和普通意义的不同，堪称是到达了疯魔的境界，如同是被逼着一定要做这件事，反常离奇。

    第三次进入入口的整个过程完全雷同，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在走，张起灵露出右手两根偏长的手指摸着石壁的每一寸地方，依旧毫无结果。

    看到那奇长双指，董寒年一念闪过关于发丘指的记忆，幼年时读过几本古籍，说发丘指是盗墓门派里发丘中郎将的特征，一般人练不来，北哑的身份之一居然是发丘中郎将。

    其实也算说不准，那是董寒年小时候看过的书，过去多年记得一点就很不错了，这年头她还没见过严格区分盗墓各派的，连倒斗功夫也是多家融杂一块。

    自脱离家族，已经鲜少回忆起那年代学来的知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和事，记什么记，她脑子没那么大内存。

    董寒年全程注意着周围动静，可是这次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因为，她听见甬道尽头是个封闭的空腔。

    “不必继续，前面是条死路。”

    整支队伍都是沉默，没有人接话，伙计们只是看着领头的几个人，等待他们的决定。

    张起灵立刻道：“往回走，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胖子已是意识到，他们走到了一条新的甬道里，最大可能就是回不到本来的石门前，这种感觉在看到石门时有过迟疑，但是，他看到了个小型洞穴，底部都是些坑坑洼洼的水潭。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古楼的保护机制失效了。

    董寒年走到水潭边摸了会儿，捞起来一把人的骨头，水潭里还有很多，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前探寻这个古墓的人死在了这里，正要说话，霍老太忽然呻|吟一声。

    众人连忙看过去，守在霍老太身边的伙计道了句不好：“当家的皮下出血了！”

    洞里的空气大有问题，因为地下矿物和气体积聚，形成了天然毒气。

    一群人手忙脚乱翻出防毒面具各自戴上，但并不起作用，这种毒气腐蚀性十分强，直接被皮肤吸收了，来不及多想，众人立即退回到隧道里，稍微可以坚持一下。

    然而，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张起灵的决断不再具有威信力，信任危机开始在这支本就混杂的队伍里蔓延开，有霍老太在，暂时能弹压住霍家的伙计。

    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们在隧道无数次走动，但是每一次，都会从不同的出口走出来，整个隧道和山体就像是座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设施，怎样都走不出去。

    胖子用枚举法列出几种假设，一一进行测试与反驳，张起灵摇摇头，反复确定隧道里不可能有机关。

    胖子看向董寒年，问道：“那谁……大妹子，能有办法听出来这里到底什么情况不？”

    他喊得挺顺口，董寒年白眼微翻，懒得计较，道：“可以。你想用炸的？”

    认识北京潘家园王胖子的，或是听过他名号的，都知道这人有个习惯，走哪炸哪，尤其是最近一年开始。

    刚好，董寒年也有类似的习惯，许多时候光靠固体和气体传递声音不太现实，更费时间，就随身带着自己改装的微型炸|药，用来辅助判断。

    “成。”

    胖子说搞就搞，用独门办法在石壁上凿出几个小洞，放好炸|药做小范围爆破。

    这里的石头非常好炸，转眼石壁就被炸掉了一部分，往深坑里继续炸几次，坑越来越深，露出来的全是石头，重复几次皆是如此。

    机关不可能埋在太深的岩石后面，这是基本常识。

    做完这些事情，胖子就去瞅董寒年神情，半晌，董寒年递来一张手绘地图，画得简单但不太好理解，说道：“整座山是活的，密码保护机制失效之后机关就启动了，是你们说的那种密洛陀在山里边移动，没有任何规律，数量很多，要找到路出去会很麻烦。”

    闻言，伙计们纷纷感到沮丧，霍老太情况很不好，勉强支撑着，脸上多了颓然色彩。

    张起灵提出唯一可能让大家获救的办法，隧道两头各站一个人，在隧道里行走的人往回走，从入口再次进来，即便隧道出口保持移动，守在出口的人也有可能看到隧道移动的真相。

    话有点绕口，董寒年听得晕乎，但不影响她觉得哪里不靠谱，管他三七二十一，能出去就是好办法。

    胖子被留下来守着入口，其他人则以最快速度从入口通过隧道，有张起灵和董寒年两个还留有体力的人在，发生任何事都能应对。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走出隧道，看到小型洞穴的一瞬间，伙计们全都崩溃了，这里底部有无数坑坑洼洼的水潭，他们回到了第三次从石门机关甬道走出来的地方。

    接触到沉闷毒气，霍老太的皮肤再次开始渗血，众人不得不退回到隧道里。

    这一路走过来，董寒年什么都没发现，心下疑惑觑眼张起灵神情，她没和张起灵怎么交流过，看不太懂他的意思。

    吃过干粮，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之后的办法，张起灵说自己似是而非摸到了隧道的规律，需要再走一次来明确。

    时间不早，伙计们脸上写满困意，霍老太压下这些人的阴阳怪气，吩咐先休息几个小时。

    董寒年在角落里休息，并没有睡意，脑海中飞快滤过此前诸事，保护机制失效证明第三道门密码确实有错，霍老太明知错误仍坚持主见进门，因为找路把胖子分离出队伍，还要再走隧道摸寻规律，这些人各有心思牵制，猜也知道是有猫腻。

    霍老太让她来帮忙找的古楼，多半是张起灵家的古墓，修在这么隐蔽的位置，显然不希望外人发现，身为后人，把人带进来要么故意坑别人，要么是有恩怨和这些人解决。

    董寒年一下睁开眼睛，静默两秒，唇畔浮出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慢悠悠躺回去，眼眸微阖。

    旁人的生死关自己屁事，要生要死就各自拼命去，她拿钱办事，钱到手就行。

    这便是董寒年的原则，无人例外。

    又不是大发善心的活菩萨，遇到个快死的人非要把命给拉回来，世间人千千万，救得过来那叫有鬼。

    董寒年深以为，自己脑子很正常，没这种想法的人都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