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蹙眉看向装饰精致的棺椁，又回首看看先前地上有的罐子，目光微敛：
“幻境。”
闻言，胖子一脸纳闷，敢情他们是中了招了？
董寒年当即攥着匕首，纵身跳到棺材前，将左手心割开道口子，直接一把按在棺材外沿上。
棺材里的骷髅顿时张大了嘴巴，骨头架子不断发出咯哒的声响，慢慢地化为一团齑粉。
尖锐怪声同时消失，无影无踪。
没了声音困扰，正待稍松一口气，便见这时棺材中忽然一亮，白光亮起。
四人立刻侧身闭上眼睛，拿手挡在身前。
顷刻，白色的光芒由点及面猛地爆放开来。
“……”
董寒年感觉自己一身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好长时间，才逐渐清醒。
周围和幻境里的墓室一模一样，但环望一圈，却是少了霍老太的尸体与张起灵，吴邪三人还倒在一旁未醒来。
董寒年低头看眼自己手心，皮肤上留着一道割开的痕迹，非常浅淡有些看不真切，她挑起眉，这幻境不知是什么人布置在此处，连她都一时不察陷进去。
是个高人，并不狠心的那种。
谁不明白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要是换个布置者，几条命都不够玩儿。
这位主还‘怪好心’的。
醒后，吴邪望着张瑞山女儿的棺材看了半晌：“这棺材，用了青铜器和陨玉两种材质。”
空气中更是弥漫一种奇怪的气味，尚未完全散尽。
胖子灭了隔壁墓室的火，一听这话，不由卧槽一声：“当年西沙海底那一树青铜铃铛够慎得慌了，他娘的搞个青铜棺搁这儿，把人傻不愣丢幻境里，能把人给吓死，我寻思这也没仇啊，整得跟预知梦似的。”
“我们应该是开棺时就中招了，青铜和致幻的气体同时作用，形成幻觉。”解雨臣起身自墙角走到棺材一侧，“只有特殊的方式可以打破幻境。”
比如某种血液。
吴邪和胖子闻言看向默不作声的董寒年，如果没有她放血，可能他们现在都还在幻境里打转。
被三道探寻的视线注视着，董寒年浑身不自在，抬眼对上更是直抽嘴角，合着他们不是来救人，单为了挖她身上的秘密呗。
“咳咳……”
吴邪脸皮没胖子跟解雨臣两人那么厚，人姑娘目光冷冷淡淡的，他再看下去就没处解释了：“行了，我们别在这里研究来研究去了，先找小哥他们，幻境那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胖子说的，那幻境真跟预知梦一样，张瑞桐的墓室里确有前人来过凌乱的痕迹，棺盖翻落在地上，有了幻境里的一出，再见此景，吴邪心中仅仅剩下唏嘘。
胖子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依旧顺走了里面的蜜蜡手链、玛瑙项链等物。
当然，他给的理由是有研究价值，此话正中吴邪下怀，便懒得阻拦胖子。
董寒年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面那层，示意她听到了张起灵一行人的声音。
胖子咂摸咂摸嘴道：“这回，上头不会再闹出有的没的幺蛾子了吧。”
解雨臣睨他一眼：“盼点好吧，难道你想再经历一回起尸之路？”
胖子挠了挠头。
董寒年转了转手里匕首，扬眉，一副嚣张语气说道：“要起尸，我就赏它一巴掌，任它再强也得给我老实呆着。”
开玩笑，她都已经放过一回血，故技重施岂不是特地下她面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哪个要平白受这冤气。
得，这位小姑奶奶又上火了，吴邪无奈叹气，幸亏没和那套间墓室的主人杠上，否则更麻烦。
旁边胖子拿手肘支了支他，气声嗫嚅：“哎，天真，你不过去劝劝？她要是真闹起来，估计小哥家祖坟得遭殃了啊。”
我劝？！
吴邪瞪大了一双狗狗眼，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劝？
董寒年那武力值都抵得上三个他了，难道要他拿三叔这张脸去嘛，三叔和她应该……没那么熟吧？
“……”
吴邪正要反驳胖子，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整个一激灵：“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胖子也吓一跳，他把火苗都摁灭透了，哪来的动静？
几秒后，“坏了！我忘记检查天花板，估摸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
胖子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暗骂竟然把这事忘了。
解雨臣：“……”你这记性可真好。
“尸体掉棺材里了。”
四人来到事故墓室，一具焦尸躺在棺材里面，被许多木炭片包围着，一看就知道来自上面那层，脸有些眼熟，应该是张起灵和霍老太队伍里的，可惨死在这地方，尸体也保不全。
再看天花板上，棺材正上方好大一个裂口，好似怪物的嘴，要吞了人去。
情况看样子比之前更糟，火势很可能扑上去过，胖子端详裂口片刻，说道：“还是胖爷我先上去看看……”
话没说完，吴邪摇头说：“一起上去。无论怎样，都要把小哥从这里带出去。”
胖子讷讷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解雨臣更是无声默许，吴邪的决定并不让他意外。
只让董寒年深深地多看了吴邪两眼，他有了些变化，倒是和脸上吴三省的面具贴合一二了。
四人再次见到了霍老太的尸体，想起幻境，吴邪与胖子心里不免有些膈应，但是这一次，吴邪同解雨臣一道朝霍老太鞠了一躬，是后辈对故去长辈的礼节。
做罢这些，吴邪凑到张起灵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回家了。”
当摸到张起灵的心跳，吴邪一脸平静，微不可察地松下一口气。
一部分人活着归还活着，也就一两天的事情，抢救已是无济于事。
董寒年取下手上的绷带，抹过霍老太额头，再熟练地将绷带重新缠绕在手上。
一抬头，便对上吴邪沉默的视线，过了几秒钟，两人默契地各自撇开目光。
四人耐心等待几分钟，霍老太的尸体毫无变化，张起灵也没有醒，平静得几乎让他们以为先前的一切只是场梦。
“走吧。”
从豁开的洞口原路返回，很快到达了底楼。
再往下走是流沙层，不容易走，胖子喘着粗气提议：“我们得找到小哥进来的路线。”
至少那条路有一定安全性。
地上脚印凌乱，跟着张起灵鞋底的花纹，直倒退到几根柱子中间，发现他的脚印来自于一根柱子。
柱子以貔貅样式为花纹，同时貔貅身上用了麒麟的鳞片，像是一种新式的混合神兽。
胖子来回摸了摸，对他们道：“这根柱子的材料不一样，好像包着什么金属。”
说明里面存在着机关。
董寒年倚着一旁的柱子，机关的设计方式非常隐秘，并不是她能够破解的种类。
吴邪背上的张起灵忽然动了动，伸出手，眼睛却是闭着，脸色苍白。
他轻声道：“我来。”
董寒年抬眸看张起灵一眼，气息都未平稳，还想着要帮忙打开机关，难怪吴邪死活都打算带他出去。
吴邪背着张起灵绕柱子走了许久，才听见张起灵说：“第一行第十三个，第二行第六个和第三行第七个。对每个轻轻地各敲一下，记住顺序。”说完他的手又垂了下去。
摁下机关，几根柱子缓慢转动，其中中间那根出现一道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直通到地底。
下到底部，石头垒成的地宫只有一道石门出路，石门紧闭，门底下有着最近打开过的痕迹。
“这是墓门。”解雨臣摸了摸，“张家古楼的原始形态可能就是个普通古墓，那栋木结构的古楼之后才修建起来。”
“这么说，张家的老前辈都在里面呢？我靠，那咱们进去，岂不是等于倒斗？”
吴邪拍拍整个兴奋起来的胖子：“怎么说也是比我们厉害很多的老前辈的墓穴，打扰是大不敬的。”他让胖子拿香烟出来，先祭拜为好。
这可就着胖子发挥了，说得振振有词，“这里小哥来过一遍了，想必老祖宗不会介意的。”
“别废话，让爷瞧瞧你的手段。”吴邪无奈摇头。
石门后面抵着一块自来石，胖子见状掏出包里的钩子，伸进墓门后面弄了半天，惹得吴邪笑他，胖子反骂道：“他娘的，最近几年跟你们混，就没进过几个正儿八经的斗，跟着的人还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我都没有演练的机会。”
“你要知道，我跟你们混之前，哪儿他妈那么多的皇陵给我碰上，有几个土坑刨就不错了。”
两人互怼了两句，门终于松动，打开出现一条巨大的漆黑石道。
走过六七十米，墓道出现转弯，两边石穴里都是小号的石头棺材，前方通道渐渐出现了一排巨大的棺材，呈一字排列，数量很多。
吴邪道：“这些都是合葬棺，里面都有两具尸体，如此看来比较恩爱的模范夫妻的合葬棺都在这里了。”
胖子大为感慨：“这方式好啊，以后我和云彩也来合葬，这棺材肯定还得再大点儿才行。”
解雨臣听得发笑：“现代人哪兴什么合葬，现在火葬才是主流。”
“葬神葬佛都不定葬鬼，好几十年后的事情一通扯，搁这儿展望来世呢？”董寒年忍不住吐槽这仨人儿的奇葩思路，手电照着棺材后面，“这门里面是个石室。”
“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