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她看着那些东西，眼睛渐渐失焦。
那些东西在她眼底模糊起来，头晕目眩的。
她其实有点想吐，在看见两人亲吻后，浑身冷得发抖，手指僵硬的使不出力气。
喉咙里也像哽咽着东西，像是鱼刺，咽不下去也吐出不出来。
大街上电闪雷鸣，雷电的嗡鸣声，回响在耳中，在鼓膜上震响。
身侧之人越过她，匆忙地寻找躲雨处。
雨落在她的眉宇，黎青很轻地眨眼，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一家咖啡厅，转身走进去。
透过玻璃，她一点一点观察着街道上的行人。
街道上有孩子们的互相推搡，也有着顶着公文包骂骂咧咧行走，行色匆匆，却没一人停留。
也有情侣打闹，女孩用手遮住自己的头发，表情局促地和身旁人说着什么。
男孩轻笑一声，手问问放在她的头上，也不知说了什么，却让女孩暴跳如雷。
迷糊间，她想起了秦年。
“青青，我的公司起来了。”少年高兴的脸庞浮现在脑海中，毫不犹豫地，亲吻上了她的脸颊。
黎青很少看过他这般高兴，在那段时间里，他黑眼圈很重，一直很烦躁。
他不停地周转资金，和人商议，和那些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秦年一直默默忍受着，哪怕被人羞辱，也只会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黎青想和人去理论，秦年却拉住了她，“没事的，青青。”
“你在就很好，青青。”
秦年从不会觉得黎青打扰他了，只会觉得，是自己的时间不够，没有好好地陪伴她，才让黎青会一次又一次地找寻她。
“我想和你在一起。”
秦家最开始公司周转的时候，秦年总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公司又出了什么问题。
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里，他眼里带着温度的玉石冷却。
他从未说过什么绝对的话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的手掌，“青青，如果等不下去，就别等我了吧。”
黎青没说话，只是在他的身侧。
秦年加班的时候，会给他报平安，只是有一天，不管电话拨打多少次，那边始终是无人接听。
她去看了公司的股票，是曲直的下滑。
联想到秦年几天前说的话语，怕他想不开，就去了他的公司。
可是到处都是找不到秦年。
黎青心慌得厉害，直到在回家的转角，撞倒了他。
秦年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我正准备去找你，刚好，你就来了。”
“你去哪了。”黎青抓着他的袖子，低着头道。
“去给你买了奶茶，还有你喜欢的烤鸭……对不起。”
秦年看着她眼花在眼中，当即慌了神，“抱歉，火急火燎来找我，是担心我出事了吗？”
他似乎有些无奈，轻轻地环抱住黎青，“我只是听她们说，今天烤鸭店的人不多，我以为很快就能回去的，错了。”
摸到她背后湿漉漉的时候，秦年显然愣了一瞬，“你没拿伞出来吗？”
黎青没说话，秦年把奶茶和烤鸭都放在自己的左手，另一只手将雨伞倾斜，“先回去吧。”
她的脚上甚至穿的还是拖鞋。
一想到这人因为害怕他出事，连鞋子和伞都来不及带，就心疼得不行。
不过也是，雨天出意外的概率很高，一旦死亡，再遇上个山体滑坡什么的，也没有人会发现。
想到这，他忍不住轻笑一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应当是下雨扰乱了他的思绪，这才会胡思乱想。
她记得那天，秦年带着她回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水给她清洗。
砂砾在脚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好好待在蚌壳中的蚌肉，被丢进了一个刀片，不能吐出，就只能想办法将它包裹、适应它。
原来，她偷偷在积水上滑动脚，想要让沙子离开的场景，被他注意到了。
秦年怕温度太低，放了好久的水，才让黎青进来的。
花洒的温度有些凉，砂砾被水源带走，发冷的脚慢慢地回暖。
秦年为她擦干净后，准备好了新的拖鞋，将她带到桌子上，将烤鸭切成小块，方便黎青入口。
她问：“为什么去买这些？”
黎青记得，自己每次想去买饮料的时候，秦年就会说不干净什么的。
秦年微微一愣，随后轻笑道：“因为，今天是十二号呀。”
她想了许久，也没有相处，十二号倒地是个什么日子，便摇着秦年的手问她。
秦年故意不说，在她吃完后，拿卫生纸擦干黎青唇边的油污，声音很轻。
“因为，那是我们相遇的日子呀。”
如果一个人的喜欢，恨不得把和你的每分每秒都记住，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去选择旁人。
还是说，秦年只是把对云觅的相处，原封不动地挪到了她身上。
她摸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有些放空。
秦年说，“青青，留长发吧。”
黎青对于头发什么毫无感想，只是觉得，长发有些难以处理，洗头和干的速度太慢了。
她问为什么，他只是说，“我觉得你长发好看。”
哪里是长发好看，是因为云觅就是长发吧。
那还是秦年第一次没有顺从她的意见，只是一直在说，长发好看云云。
真蠢，应该早些想到的。
咖啡厅的空调有些冷，店主是个很有情趣的女孩，看见她进来，里面的猫咪很轻地咪了一声。
是一只被养得很好的暹罗猫。
它的毛被打理得很干净，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女孩看着她，轻笑一声，“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请给我一杯咖啡。”黎青道。
“你是要冰美式呢，还是美式咖啡？”女孩弯腰，缓缓抱住猫咪。
见黎青的表情有些茫然，女孩忍俊不禁，“你是第一次来吗？”
见她点头，女孩笑意更深。
她拿来菜单，挨个介绍起来，“这是浓缩咖啡，口感比较浓烈；这是美式，打工人经常点的一款，很苦，但用来醒神很好，不推荐新手。”
“不过，你可以试试摩卡，里面是牛奶和巧克力酱，很甜。”
菜单上的价格很便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来的人很少。
黎青点头，“麻烦了。”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秦年会那么的喜欢咖啡。
似乎每次看见他，他的手边都有着一杯咖啡。
咖啡的气味很冲，一靠近，就感觉自己也被强行抿了一口咖啡，大脑清醒得很。
一杯咖啡很快就端上来，上面是浓缩咖啡，下面是九分满的牛奶。
在冰块的帮助下，咖啡渐渐下潜，成了绚丽的画作。
上面有着一小撮薄荷叶作为装饰，黎青的心脏蓦地就安定下来。
“你也是被大雨困住的人吗？”女孩坐在黎青的对面，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看你一直在看着一对情侣，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黎青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女孩弯了弯眼睛，她身上的气质很温柔，“男女朋友吵架其实挺正常，都有一个磨合期。”
黎青没说话，心道，倘若真的是简单地吵架就好了。
“我也被大雨困住了，我还没带伞，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芒果回去。”
女孩有些泄气，黎青沉默片刻，喝了口咖啡。
“怎么样？我看你是第一次喝，我还特地少放了些咖啡液……啊，还是很苦吗？”
黎青的脸皱成一团，搅匀后咖啡液和牛奶混合，不管是到哪，都是一股苦涩蔓延的味道。
其实秦年有很多自己不能理解的习性，在答应之后，她最开始也以为，只要好好地磨合，总有一天，会互相了解的。
没想到，只需要一点点的小挫折，就能轻易地把她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难过，全部释放出来。
虞安告诉她，如果是异性去看秦年的朋友圈，其实是看不见那条官宣的消息的。
黎青却能在气泡中看见。
她问虞安，是不是弄错了，可无论怎么点，都没有看见。
黎青问了秦年，秦年先是一怔，“我好像，不小心把你朋友分在其它分组了。”
过了几天，虞安就能够看见了。
虞安依旧是觉得不太安心，叫嚣着要试探秦年。
开了个小号，结果秦年压根就没过。
当时觉得无所谓，现在想来，那个分组里面，都有谁，早就不言而喻。
秦年带着她，去见过不少朋友，原本以为，这就算得上信任了。
可仔细想来，那些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只是自己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到。
当初他说自己去和朋友玩，回来带了一身的吻痕，她拍好照片，也为他擦干净了。
她去问过，秦年说，那个时候他喝醉了除了回家，什么都不知道了。
怕黎青不信，他还特地喊人来到家里，让他们解释昨天的事情。
在这样，黎青一次又一次地信任秦年，相信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虞安知道后，逼着她和秦年分手，但当时的黎青，还抱有一点微弱的幻想。
自从虞安走了之后，她就更怕秦年离开了。
事到如今，早就没什么好辩解的。
认清了也好。
黎青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还是没忍住问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
女孩看了一眼店子，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这家店吗？”
她先是轻笑一声，而后很不好意思开口：“这是我男友的店子，我不是店主，上面也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黎青先是一愣，而后站起身来，“抱歉，我……没看见。”
女孩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她撑着头，眼里满是笑意，“我刚刚做咖啡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生怕被你看出来，怎么样，我做得如何？”
黎青回味了一下味道，老实开口：“很苦。”
“这杯请你，好了，别那么谨慎。”她看着黎青，莞尔一笑，“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这场大雨阻隔了不少的人，有人无法归家，只好四处躲雨。
也有人带着公文包，欣赏着此处。
也有人撑着伞，故作不经意将伞往等车的女孩子身上倾斜，自己却湿了大半的衣服。
黎青先是一愣，随后缓缓坐回去，“您是个很有趣的人，这里的装修，是你装的吗？看起来很美。”
女孩道：“那可不，这可是我日夜参考的设计图，好不容易才设计出来的。”
她怀中的猫咪很轻地叫了一声，黑着脸，像是一个黑脸包公。
“好吧，其实是我让我男友设计的，我只是一个提要求的人。”
女孩似乎是不满猫咪的拆台，很轻地扯了下暹罗的耳朵。
暹罗咪咪叫了几声，当即就跑开了。
“咦，那里是来接你的人吗？”
黎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的是玻璃门上，喘着气的少年。
他身上的线条流畅，淋雨后身上湿了大半，腰侧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少年虽是带着伞，或许是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顾得了前边顾不了后边，才会变得如此狼狈。
少年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黎青，见到她身上并没有湿多少的时候，显然是松了口气。
是游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