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布呀女子肉，烧了布又煮肉……”

    一道细微的声音在何辜的耳边响起，声音很稚嫩，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却又飘渺虚无，根本找不到声音的出处。

    何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个村子里，此刻山间缭绕的雾气已经散去，烈阳重新照射大地，浑身湿漉漉的男孩从河边走来，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似乎写满了阴霾。

    他一路避着人群，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小院。

    可是小院中正围着一群满脸贪婪的大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都挤在人群中，期待地看着房门内的人。

    小男孩的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在拐弯处坐下，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阴影里。

    又来了。

    何辜跟着他回到了那个小院里，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男孩，又沉默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人们，她看见了无穷无尽的血色，仿佛有贪婪的恶魔附在村民的身上，吸取着他们的血肉。

    绕过挤在门口的村民，何辜艰难地进入了房间。

    这里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朴素得只有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布条，都是新的没用过的。

    这是……月事带？

    房间里持续传来痛苦的□□声，何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地挣扎着，她的身下不停地淌着血，脸上冷汗直冒。

    “叫叫叫，勾谁呢！”

    站在一旁的老妇人脸色阴沉地抓住女人的腿，将她拖到铺好的布上，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浸湿了那鲜红的布料，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难闻刺激的血腥味。

    “你仔细些，别扯坏了。”

    一边的妇女皱了皱眉，提醒道。

    老妇人双眼一翻，瞥了她一眼：“我做这个几十年了，从来没有扯坏过！”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朝着女子伸出手，从血流不止的地方伸进去，她的手臂很快被染上鲜血，污渍流了一地，女子挣扎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凄厉。

    “恶心！这么多次都忍不住！”

    女子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在宫内伸缩的同时身下黄白液体混合流出，黏糊糊的东西喷溅到老妇人的身上，惹得她又是一阵怒骂，甚至还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狠狠地拍打着女人的肚子。

    老妇人气不过，在剥离胎盘的同时亳不温柔，几乎直接用蛮力强行撕扯下来，扔到了一旁的盘子上。

    “行了，去迎神吧。”

    在走之前，老妇人还恶狠狠地踹了女子一脚，站在一边的妇女也动作麻利地将女子往旁边一踢，将她身下的布拉出来，卷了卷也拿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阵阵欢呼声。

    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一边，她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两侧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瘦弱得仿佛就只是一把骨头，她身下的血流个不停，却没有人再管她。

    那群人欢呼着迎着“神”离开了。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静谧地仿佛只有女子“嗬嗬”的喘气声，她的声音微弱极了，在呼吸的时候那声音更像是拉风箱一样，寒冷的风猛地灌入她破败的身子，她整个人就像是破了一个洞的娃娃，就那样了无生机地倒在地上。

    半晌，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小男孩垂着眼，淡漠地注视着满屋的鲜血，他端着一盆从湖边打来的水，随意挑了一条衣柜里的布，浸湿，拧干，然后熟练地给地上的女子擦拭起来。

    女子艰难地睁开眼，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勉强地勾了勾嘴角：“下课啦。”

    她似乎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小男孩的脑袋，可是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抬不起手来，只能任由小男孩将她扶起来，然后慢腾腾地给她擦拭去身上的血液。

    母子俩又陷入了沉默。

    小男孩取回布料，没有冲洗，反而是将它扔在一边，又重新取了一条出来，重复了刚才的步骤，直到给女子擦洗干净。

    “你怎么拿的是柜子里的布！他们会……”女子这才发现小男孩手里的布料，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哪怕身下疼痛欲裂，可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确认真假。

    小男孩垂着眼，低声道：“反正他们要的也只是带血的布，到时候给他们不就是了。”

    “而且他们现在很开心，又管不到我们。”

    突然，女子的脸色一变，身下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她原本身体就不好，还遭遇了如此非人的对待，身体早就已经亏空了，那些村民将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长久的病痛积累下来，终于在这一日迸发开了。

    她合上了眼。

    令何辜意外的是，小男孩似乎并没有被母亲的离世而触动，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又机械性地抬起手，取出一条新的布，慢吞吞地给女子擦拭起来。

    “背时哦！死人了！”

    进门来拿布料的妇女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的脸色大变，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慌里慌张地朝着祭祀的方向跑去：“不能吃！不能吃！”

    妇女尖叫着跑出去了，何辜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指尖轻轻地颤抖着，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联想起刚刚看见的所有事情。

    她想她现在知道那个日历上浅浅的指甲痕是什么意思了，她也知道85年是什么日子了。

    这个村子以食胎盘为祭祀仪式。

    所以灭门的凶手是这个小孩吗？

    回忆起第二次预知的场景，在那个小院里，何辜附身的那个受害者肚子被剖开，消化器官都被拉了出来，被挖眼挖心。

    他是想清洗他们的胃肠！

    他觉得恶心，他对于这个村子厌恶至极，厌恶这一群冠冕堂皇的人，厌恶这一群有着丑恶习俗的人，厌恶表面上冷漠至极却又在夜晚潜入母亲屋子的人，厌恶表面上嫌恶排挤却将母亲利用价值榨取干净的人。

    想到这里，何辜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她回头再看了小男孩一眼，他还是自顾自地擦洗着女人的身子。

    离开村子，村边的石碑上刻着几个红字。

    “雾潭寨……”

    何辜不自觉地喃喃道。

    下一刻，眼前的白雾全部散去，在睁开眼的那一刻，何辜看见中年妇女目眦欲裂，拉着袋子的手不自觉用力，脆弱的袋子被撕裂开来，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