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顾沧恒不说话,只用沉郁无比的眼睛紧盯着魏浅禾。

    魏浅禾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别吓唬我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顾沧恒的人?”

    顾沧恒偏过头去,沉沉开口道:“若是,你就选择不救是吗?”

    魏浅禾道:“怎么会,大人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会救你的。”

    看到了梓宥的困窘,她没有坚持为难他。

    在附近树丛中找到一棵粗壮的百年老树,魏浅禾将捡了收集起来的文藤一根根编到一起,缠成一条粗壮的藤枝绳子,牢牢绑到树桩上。

    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慢慢递给顾沧恒。

    “你脚下不要使劲,只慢慢提脚让它竖立起来,然后身体前倾,让胸部在前,慢慢转换成匍匐在地的姿势。”

    顾沧恒照她说的做,并且举一反三的慢慢将陷进去的一只手臂抽了出来。

    魏浅禾高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慢慢的动脚,一点点的把自己往上拔,千万不能着急。”

    顾沧恒照着她说的做了,身体被泥土糊住的地方果然松动了许多,他领悟力极强,很快掌握了前后搡动的技巧,加上魏浅禾递过来的绳子,一拉一拽,没过半柱香,便成功上岸。

    精疲力尽的两人躺倒在湿地旁边的泥草地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浅禾长舒一口气,道:“你的救命恩情我可算偿还了,日后两不相欠了哈。”

    顾沧恒不敢置信,扭头去看她:“我是为了救你才身陷险境,你这样就算报恩了?”

    魏浅禾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回看他:“一报还一报,很公平啊,大人还要怎么报?以身相许?”

    顾沧恒愕然,不敢相信平日端庄娴静的她,敢跟一个半大陌生的男子说出这种话。

    魏浅禾见他不经逗,咧嘴笑得更欢了:“大人未免太开不起玩笑了,逗你呢。”

    顾沧恒气恼扭头,不想理她,却又听她在耳边叹一句:“罪臣之后,往后我连自称一声民女都不能够,又有什么资格对大人以身相许呢。”

    顾沧恒见不得她自轻自贱,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听她又狡黠一笑,扭过头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顾沧恒的人?”

    二人的眼睛一时间对视上,眼前咫尺之距的女郎笑颜如花,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模样,顾沧恒不觉愣住。

    与此同时,再一次被刺客追击上的钩云被围困住,腹背受敌。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墨青色的衙役服侍皆被血水浸泡染透,乍一看,已然全部透着青黑之色。

    刺客冷笑道:“宋青乔,你以为藏匿在不起眼的流放队伍里就能安然回到西北?今日,你定会死于我们刀下。”

    宋青乔啐出一口血水,全然没有惧色:“无耻之流,也配取我性命。”

    为首的刺客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道:“你是英雄豪杰,自然瞧不起我们以人海战术消耗你的精力,谁让你太过厉害,我们不得不做此打算。”

    宋青乔恨声道:“那也不必杀光所有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与你同行便是原罪,他们一群等死的犯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刺客显然不想再与他多话,抬臂一个手势,剩下的十余人皆向宋青乔冲了上去。

    无论宋青乔再厉害,终归双拳难敌四手,经历了一日一夜厮杀的身体早已体力透支,他步步后退,终是被逼上悬崖。

    刺客首领察觉到他拼死一搏的意图,赶忙喊道:“就地革杀,绝不能让他跳下去。”

    宋青乔挥刀斩断最近一名刺客的脖颈,双眸染血,声线嘶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宋青乔死不了,定会亲自去取他性命,让他日夜难安的等着吧。”

    说罢,纵身一跳,向着悬崖深处直直坠去。

    剩下的五名刺客围在悬崖边向下眺望,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遮挡了其下风景,令他们看不透这悬崖之下到底是深渊还是水流。

    其中一名刺客犹犹豫豫道:“首领,这么高,怕是活不成吧,还要追吗?”

    刺客首领咬牙切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他的首级带回去复命,你我全都得死。”

    其余人等瑟缩了下脖子,感觉到濒死的寒意,匆匆下山,继续寻找宋青乔的踪迹。

    涓涓流淌的溪流边,魏浅禾卷着裤腿,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中拍拍打打,清洗着几件男子样式的服饰上附着的淤泥。

    背对着的方向,顾沧恒整个人浸泡在水中,只余一副冰冷无比的吃人表情,唯一柔和的是他飘散在后背的湿发,随潺潺溪水飘荡着,无所归依。

    魏浅禾边认命干活边抱怨道:“大人,你洗了这么久也该起身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要不得那些讲究,差不多冲一冲就行了,这空旷之地若是再来一支飞箭,我可活不了了。”

    顾沧恒没好气道:“拖着那一身脏污,你叫本……你叫人如何再走?况且你衣物都没洗好,我穿什么?”

    魏浅禾仿佛忽然意识到问题,扭头去惊奇问道:“对啊,你让我把衣服洗了,待会儿你穿什么?”

    顾沧恒没想到她会突然扭头,转身的一瞬间身体不自觉又往水下瑟缩了本公分。

    魏浅禾敏锐察觉到他的羞窘,差点笑出声:“你个大男人怕什么,我都没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呢。”

    顾沧恒从来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于男女大防上又如此不忌讳,只能恨声道:“不知羞。”

    魏浅禾不逗他,笑着扭过头,道:“我是医女,看过不知多少光/溜溜/的身体,在我们医者面前,男子的身体,除了遍布疑难杂症,有那么些挑战性,其余时候,没多少吸引力。”

    顾沧恒惊了:“此话当真?”

    魏浅禾笑道:“我骗你干什么?”

    一瞬间,莫名的复杂情绪盈满顾沧恒的胸膛。

    他不知自己是为她看过那么多男/身,而自己却从来不知道,是以失落,还是只因她说,对男子的身体不太感兴趣,所以惆怅。

    顾沧恒恍然意识到,魏浅禾多姿多彩生活中经历过的事情,只有她主动倾诉,他才得以知晓,她不想说的,他一概无知。

    魏浅禾将手中的衣物最后过一遍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方才承认了自己是顾沧恒的人,那他派你来做什么?”

    顾沧恒沉默着,没有吭声。

    魏浅禾不死心,接着问道:“看着我?还是想要找机会惩罚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总不会是叫你保护我吧。”

    她压低声音,小声嘟囔一句:“他都该恨死我了。”

    顾沧恒被她问住了,一时也迷惘了,他到底执意跟着她做什么的呢?

    一开始的确是想要找机会惩罚她的,后来看她受苦,又后悔叫人教训她,只想着近身看着她,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再后来,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只想将她分毫不差的护好。

    桩桩件件的心思,皆被她猜中了。

    顾沧恒说不出教训二字,又不甘心说是保护,纠结犹豫许久。

    他一愣神没有来得及回答,魏浅禾突然间却又不想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甚是没意思。

    主动放手的也是自己,又何必多问。

    管他怎么想的呢。

    魏浅禾甩甩脑袋,忘掉那份好奇,重新问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梓宥不是你的真名吧,顾沧恒身边的人好像都姓柳,你叫柳什么?”

    话题转移的太快,顾沧恒一时没反应过来,仓皇中随口答道:“柳樟。”

    魏浅禾挑眉,啧啧道:“哦,原来你叫柳樟,你跟柳榆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顾沧恒道:“我是暗卫,柳榆是我弟弟。”

    魏浅禾了然,点点头道:“哦,怪不得,你们兄弟俩在他身边做事,一明一暗,倒是应景。”

    顾沧恒不理解她说的应景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再问,他只关心,她为何又对自己为何派人潜伏在她身边这个答案不感兴趣了。

    他问道:“你想他派我来做什么?”

    魏浅禾一愣,没想到他会想把话题重新生硬的拽回来。

    顾沧恒略显急切,等不到她回答,又追问一句:“为什么又不在意他为什么让我来了。”

    魏浅禾将拧干的衣服放在石块旁边,小声答道:“因为在意也没什么用了吧,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四个字如雷贯耳,直击顾沧恒的心底。

    魏浅禾不想再聊这个,主动站起来准备往回去。

    “你先委屈委屈,穿这套湿衣服回去吧,晚间我们生火烤一烤,明天就干了,现下白日,还是不要多在此处逗留,小心为上。”

    身后哗啦啦的一片水声,魏浅禾知道他站起来了。

    收拾完,两人边抹着行迹边往回走,身上衣物潮湿,紧贴着皮/肉,又黏又冰,搞得顾沧恒十分难受。

    他正嫌弃的扯着衣领,魏浅禾突然抓起他的袖子,躲到他身后:“那里有个人,不会是那些刺客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溪水边缘,一个人影不知死活地倒在那里。

    顾沧恒定睛细看后不住地拧眉。

    这个钩云,真的是无处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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