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后(2)

    窗外花香鸟语,林仙儿站在窗边晒太阳,阳光晒到身上暖烘烘的。

    她很久没有晚起,她一向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更何况这几日她都在教小玉,小玉会不会已经在等她了?

    林仙儿的脸有些红。

    但她这一刻很幸福,她一起来,闭着眼睛,春风拂过脸庞,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小鸟就贴着她后背,好像在给她挠痒痒似的。

    林仙儿笑了笑,等她走到花园里,果然水花清和小玉已经来了,甚至一点红和曲无容都在小玉身旁。

    水花清一见她来了,招呼着她喝茶吃早点。

    “仙儿,过来。”

    水花清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比三月的春风还温柔,呼唤着她的时候就像一个深爱着孩子的母亲。

    林仙儿脸颊含笑,轻轻地走过去。

    ……

    天过晌午,有两位客人来找林仙儿。

    林仙儿有些惊讶,微笑道:“紫玲,欧阳情你们怎么来了,来看水姨和小玉的么?”

    紫玲的语气有些冷淡:“我看过小玉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你明明看不见,我们也没说话,你这都知道我们是谁?”

    林仙儿道:“好像是知道的。”

    仿佛从张洁洁的麻衣教出来之后,她对黑暗中任何事物都有种超乎想象的敏锐。

    欧阳情叹气道:“紫玲说她也想来看小玉,所以跟着我过来。”

    林仙儿忽道:“怎么,你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欧阳情一时间没有回答,迟疑道:“我们大老板找你……”

    林仙儿心下一沉:“你们大老板为什么找我?”

    紫玲冷冷道:“我们这位韩大老板是个跑北方的盐商,一年都没回来过一次的撒手掌柜,她干嘛见你?水姨的卖身契早就销了,总不能是为了小玉这小丫头吧!”

    她脸色苍白,颦蹙道:“小玉又不是别人卖过来的,是我们养的跑腿丫头……就算这位大老板不肯,现在小玉还是个一个小不点儿,值多少钱,也值得她来一趟么?”

    欧阳情仿佛想要说什么,又看了紫玲一眼,只微笑道:“大老板,她人其实不错的,她只是想要见见林姑娘。”

    林仙儿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道:“好,这个大老板在哪?”

    她答应得很爽快,无论对方为什么要找她,她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些什么。

    紫玲道:“就在怡情院。”

    ……

    大老板是个女人。

    她不仅是怡情院的大老板,还是怡红院的大老板,甚至她名下有许多家妓院,都在这附近。

    对姑娘们来说,这位大老板是个很遥远很陌生的人,她几乎没有出现过。

    像紫玲、思思、小玉这样的女孩子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她们通常听的是自家“大姐”的话,她们若要走,若要离开,要问过的也是自己的大姐。

    因为她们若是卖了身才来的,她们的卖身契便在大姐手中保管着。

    但大老板毕竟是大老板,大老板是在律法上拥有所有姑娘们的人身契的人。

    ……

    欧阳情突然道:“紫玲,小霞昨天好像去你房里了。”

    紫玲皱眉道:“郭小霞又去我房里做什么?”

    欧阳情沉吟道:“她好像把你房里唐寅诗集的孤本拿走了。”

    “什么!她又来这套!”紫玲脸色大变,连忙提裙跑了,但是她“跑”的姿势很奇怪,她跑不快,只是快步走。

    欧阳情低声向她解释:“大老板来找我被紫玲撞见,大老板算是红鞋子的人,只是她常年在北方,不在京城,我和她并不熟络。”

    林仙儿越走近大老板的房间,神色就越发奇怪,她忽然问道:“你们的大老板叫什么名字?”

    欧阳情道:“她叫韩丽。”

    她脸色严肃,郑重道:“我想她找你是有很要紧的事,你们慢慢谈。”

    林仙儿一个人走到了门前,门没有打开。

    大老板就在里面。

    她没有推门,她久久地站在门前,仿佛整个人已冷得僵硬。

    她虽然瞎,但她能够“看”到的东西比有眼睛的人更多。

    林仙儿宁愿自己“看”不到。

    ……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大老板在里面喝茶,喝得很慢,很慢,她好像有沉重的心事。

    林仙儿陡然推开门。

    她的脸色惨白,喉咙中一股腥意涌上来,几乎想要呕血。

    大老板猛地起身,颤声道:“你知道是我,你记得我……”

    林仙儿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她没有忘记过她。

    她叫做娃娃,那个在韩家巷里十四岁的妓子,一个命运凄苦的女孩。那个夜晚,林仙儿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她,希望她能离开那个地方。

    时隔十三年,她们再一次见面了。

    可是她们为什么是在这种地方重逢?为什么娃娃会变成这里的“大老板”?

    这一刹那,林仙儿忽然想要放声大笑!

    但她没有,她何必这样激动呢?从娼妓变成老鸨,这种事情岂不是常有的?难道不是几乎每一个当老鸨的都当过娼妓?

    命运兜兜转转,终归还不是回到了起点?

    它嘲笑着世人。

    ……

    娃娃一见到林仙儿,她也认出了她。

    哪怕林仙儿的模样变了,她仍然记得那天,她哀愁的眼睛,她温柔的声音。

    她永远都忘不了。

    林仙儿哑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长大了,都已当上了大老板了,恭喜,恭喜。”

    从韩家巷里贫苦只能出卖自己身体的小姑娘,到如今京城富贵荣华的妓院大老板,她除了说一声“恭喜”还能说什么?

    她不能说她是错的。

    但她已无话可说。

    娃娃的泪却流下,她嘴唇颤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你听我说,求求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林仙儿勉强地点头:“好,我听你说。”

    娃娃哽声道:“五年前,我当上了这里的大老板,但你知道这附近的妓院都是公家的么?”

    林仙儿渐渐冷静下来,听娃娃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

    “金陵秦淮,更胜扬州三月……此地是京城最富庶繁荣之地,商贾行人多经此路。大行先皇是位风流皇帝,他在位时曾在金陵设下十七楼,挑选各地的美人,归教坊司管理,后来因为利益巨大,才改为商户经营。”

    “但我没有地契。”

    “这一片地方的地契一直在朝廷手上,拿到了地契也没办法,因为……”

    娃娃痛苦道:“因为这里必须是妓院,只能是妓院。这里的妓院交纳的花捐税银,不是按人头算,是按照妓院的体量算,每年定期送到朝廷的户部去。”

    “我名下七家妓院,每年需要交的税银起码不下千万两银子。”

    她摇着头,凄声道:“我没有赚她们的钱。”

    “她们若要走,我也希望她们走,她们的大姐盼着她们寻个良人,她们很多并不是出不起赎身钱,有人的卖身契早已经没有了,但是她们还是没有走。”

    “她们是舍不下富贵也好,她们没有找到适合的人托付终身也罢,有些人的年纪大了,早早地也不接客了,但她们还是选择留在这里,因为她们无处可去。”

    林仙儿艰难地点头,她明白娃娃的话。

    水花清和金兰花便是这样。

    她们这么多年来并不是没有积攒下钱财,只是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她们带着钱跟别人走,难道不怕被人吞吃得干干净净?

    张好儿有能力走,又那样年轻,她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她已“卖”了很久,“卖”出了很响亮的名气,到现在卖也是卖,不卖也是卖,于是她不仅“卖”,还自称为“慈善家”。

    她们虽是自由之身,这天地却并不自由。

    她们仍然没有离开。

    ……

    林仙儿很久没有开口,道:“娃娃,你是来找我帮你的么?”

    娃娃颤声道:“对不起。”

    林仙儿温柔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这句话该是我说的。”

    娃娃苦涩道:“我好像总是需要你帮我,我本应该报答你的……”

    林仙儿道:“你尽管说。”

    娃娃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有一个人想要见你,她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能随意出去,所以我出来请你去见她。”

    林仙儿道:“是谁?”

    娃娃道:“大宛王女黑珍珠。”

    林仙儿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好,我去。”

    娃娃勉强道:“你都不问问她请你去做什么?”

    林仙儿道:“我相信你。”

    娃娃忽然跑过来,她握住林仙儿的手。

    她们的手都很冰冷。

    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握了很久,仿佛变得温暖了很多。

    娃娃这才笑了,她的笑容有几分苍白憔悴:“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了。”

    林仙儿摇头道:“因为真正的大老板,不是你。”

    那真正的“大老板”究竟是谁?

    ……

    屋子很黑,有一只蜘蛛在房顶爬着。

    床畔有一盏奇异美丽的冰灯,映着女人们熟睡的脸。

    她们的容貌不一,有的并不年轻,皮肤枯黄得像秋草,甚至长满了疹子。有的还很年轻、美丽,但年轻美丽的女人更可怕。

    她们没有眼睛,好像连眼皮的痕迹也看不见。

    她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个黑衣女人轻轻拿起了冰灯,离开了后屋。

    “灯火”映着她的脸庞,她浓眉高鼻,眼睛很大很亮,肌肤是古铜色。

    她是不是就是流落在金陵城里的异国王女黑珍珠?她是不是就是叶孤城一直在找的那位胡姬?

    黑珍珠的真名其实并不叫黑珍珠。

    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的名字,她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名字”并不重要。

    这是她的想法。

    屋子的门被人轻轻地敲着:“请问有人在么?”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王女道:“请进。”

    来人并不是她在等待的娃娃和林仙儿,但她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因为她的武功不算高,能杀死她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来人苦笑道:“我叫花满楼。”

    王女道:“你是花家的人对么?”

    花满楼为难道:“不错……”

    王女道:“我想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但你若懂些医术,能否帮我照顾一下病人?”

    ……

    巷子很黑,很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娃娃叹道:“这里更艰难,若不是她,我也还不知道有这地方……”

    但这种地方岂不总是有的?它在任何角落都可能出现,不是在这个角落,就是在另一个角落。

    林仙儿慢慢地走着,小鸟贴着她的后背轻轻颤栗着,似乎在呼唤她安慰她,但她并没有感觉到。

    她垂着头,咬着牙,用尽全部的心力才能控制得了自己。

    她并不想让娃娃看到她难看的脸色。

    林仙儿在怡情院的时候并没有这样难受,怡情院是文雅的,伴随着琴声鼓瑟的,甚至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她远远地听着河上歌女们悠扬的歌声,她并不开心,但也没有这样难受。

    这些地方也许是一样的,但别的地方都披着一层光鲜美丽的锦绣。

    这儿连那层纸一样薄的锦绣都没有,只有冷冰冰的风。

    明明是春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是不是因为这里有河水,却没有阳光,所以这里也就不会有春天呢?

    这里很长,很长。

    林仙儿走了很久,很久,她好像没有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比她曾经去过的韩家巷更长,更黑,更潮湿,就像她上辈子死的地方。

    她几乎想转头离开,她怕自己会发疯。

    她当过疯子,虽然她已清醒了很久很久,但她记得自己疯掉的模样。

    林仙儿勉强着继续走,因为她已答应了娃娃。

    ……

    娃娃在屋子前停了下来,林仙儿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奇异的呼吸声,仿佛睡着了但被病痛折磨着,更近乎喘息的声音。

    林仙儿低声道:“娃娃……”

    娃娃看着这道门,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察觉到有别人来到了这里。

    她道:“殿下,您在吗?”

    王女的声音很冷静,有些低沉:“我在,进来吧。”

    娃娃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王女一个人,她松了一口气。

    王女道:“有人在后屋。”

    娃娃失声道:“那您……”

    王女道:“我没有事,他没有恶意。”

    她看向了沉默的林仙儿:“你是林仙儿。”

    林仙儿点头道:“我是。”

    王女微笑道:“我想与林小姐单独谈谈。”

    ……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个桌子,一盏冰灯。

    王女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林仙儿道:“还好。”

    她的视线仿佛在盯着那盏冰灯,她能够感觉得到它的不同寻常。

    王女道:“这是张洁洁之物,她和我说过你。”

    林仙儿点头。

    这种极为奇特的感觉,是她在张洁洁的麻衣教中常常感受的。在这位王女身上,似乎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奇异的感觉,仿佛她既不像个女人,也不像个男人……

    王女道:“她如今是大宛圣教的圣女,就住在王都之内。”

    林仙儿忽然笑了笑,有些颤抖的笑:“看来,她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带着族人离开了黑暗,而且走得很远很远了。”

    王女接着道:“你认得公孙兰么?”

    林仙儿道:“我认得。”

    王女沉默了一会儿,她道:“此盏冰灯,是张洁洁所赠,并非人间寻常之物。七片花瓣,代表着我能依靠它找到七个我信任的人,如今已灭了一瓣。”

    林仙儿声音紧了紧:“你的意思是……”

    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她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王女缓缓说起了一段往事。

    “七年前,我曾从大都的一处寺庙的妓院里救下来二十一个女孩子,有两个人当过这些孩子们的剑术老师。”

    “第一位就是公孙兰,是我让她去的。天底下武功高强的女人并不多,她自然算一个,虽然她不太会教孩子,但她很认真,孩子们也很刻苦。”

    林仙儿咬唇道:“好,这是极好的……”

    王女道:“第二个人你也认得。他是主动找到我的,连我都有些惊讶。他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但孩子们都叫他阿吉老师。”

    林仙儿惊道:“阿吉……”

    阿吉就是谢晓峰。

    谢晓峰当年隐姓埋名,化名阿吉,自愿为了赎罪在韩家巷中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往。

    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找到方向了?

    王女道:“我问他为什么会来,他说曾经有一个人改变了他,他是为理想而来。世上最高尚的理想莫过于,拯救更多人的生命和尊严,带给人们幸福。”

    王女忽然停了下来,她想起了公孙兰,她很少会想起什么人。

    ……

    公孙兰说她没有什么理想。

    或者她明白她永远再现不了祖辈的辉煌,实现不了当世剑术第一的理想。她有过一段不幸的经历,她的脾气也不好,甚至在早年的时候,她杀了很多人,她甚至滥杀无辜。

    公孙兰不是个好人。

    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这个人改变了她的一生。

    这人就是王女。

    她很多时候听不懂这位王女的话,但她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上,记得很清楚。

    公孙兰知道她是正确的。

    她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若是为她而死,无论何地,都是死得其所,无论何时,都是正当其时。”

    这是公孙兰曾说过的话。

    ……

    王女道:“林小姐想必看得出,我如今深陷险境,因为我最信任的人背弃了我,保护我的人不在身边,外界一直有人寻我,要取我的性命。”

    林仙儿道:“所以你找我来,你是想?”

    王女道:“我欲请林小姐一剑,杀一人。”

    林仙儿道:“谁?”

    王女平静道:“当今大行皇帝,叶孤城。”

    林仙儿眼瞳一缩。

    她见过叶孤城,他是白云城的城主,她在海上见过他一面,他是个冷漠的剑客,说话时几乎听不出什么情感。

    但叶孤城怎么会变成皇帝的?

    林仙儿并不愚蠢,她想起惨死的南王世子,想起公孙兰曾说过的话,便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林仙儿深吸了一口气,握拳道:“他已经是皇帝了……”

    王女道:“任何人坐在王座上,都是皇帝。”

    林仙儿久久没有说话。

    王女道:“有一处地方风景很美,林小姐也许会喜欢。”

    林仙儿低声道:“什么地方?”

    王女道:“大宛国都。”

    林仙儿道:“和京城有何不同?”

    王女道:“那里没有这种地方,没有青楼妓馆,一间都没有。”

    林仙儿的拳头紧握,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发抖,她勉强道:“这件事,我为什么没有听谁说过……”

    王女慢慢地笑了,不太好看的笑,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表情:“因为这是假的。”

    林仙儿的心骤然冷了,冷得像是结了冰,她整个人也克制不住地抖。

    她从没想过有谁的一句话能给她带来这种感觉。

    飞剑闪电似地飞出来,它彻底忍耐不了,林仙儿能够一路忍耐,它却不能忍着任何令她不舒服的人。

    林仙儿用尽力气抓着它,促声道:“别动……”

    王女的眼睛看向她的“剑”,那把“剑”似乎也在看着她。

    飞剑渐渐有一种奇异、冰冷、甚至恐慌的感觉,仿佛有一道声音催促他立刻杀了这个女人,否则……

    王女道:“我知道它。”

    林仙儿将飞剑紧握在手中,哑声道:“你知道它。”

    王女道:“嗯,是阿吉说的。”

    她道:“但我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即便只有一座城市,即便用了这么多年,我也还不能完全做到这点。”

    林仙儿冷静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你想要去做的事,是么?”

    王女却沉默了片刻,道:“我从不标榜自己的目的。”

    林仙儿道:“为什么?”

    王女道:“对男人而言,我是女人,对这片土地的人而言,我是异国人,对北边的人而言,我不过是个小部族出身的,对普通人而言,我是位君主……”

    王女忽然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听闻你与有剑神之名的西门吹雪决斗,你与西门吹雪谁强?”

    林仙儿道:“我有七成把握杀他。”

    王女接着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天底下是不是大部分男人的武功,都比女人要强?”

    林仙儿道:“是。”

    王女道:“倘若我直接说,我绝不能允许天底下有一个女支女出现,那无论天南海北,天下群雄该作何反应?”

    林仙儿听得笑了,苦笑。

    ……

    王女仿佛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让别人用最快的速度站在她身边。

    哪怕是为此而死。

    倘若她今日请的不是林仙儿,她说的会不会是另一番话?

    但林仙儿并不很在意。

    判断一个人不要看她说了什么,看她真的为谁做了些什么,给谁带来了“幸福”。

    ……

    房间里仍然是那样黑暗,隐隐听到女人们的呼吸声。

    林仙儿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青烟:“你既来找我,选择了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王女没有否认。

    门外渐渐有了水声,是不是京城又下起了春雨,雨水顺着沟渠流到了小巷的河流里,这里是秦淮河的哪一段小河……

    林仙儿道:“古时有荆生刺秦王,不知在易水之畔,燕太子对荆生说的又是怎样的一番话。”

    王女道:“这不一样。”

    林仙儿道:“为何不一样?”

    王女道:“荆氏拔剑,为的是一君,一国。为的是一君之国,两国之争。”

    “正如叶孤城杀我,比起不问世事的剑客,他更愿意当一个君王,一个对敌国拔剑的君王。”

    “但是……”

    王女道:“自管仲设女闾,汉武设营妓,是不是还未有人为她们拔过剑?”

    林仙儿缓缓道:“我就是那把剑。”

    她的话很平静,平静如水。

    这句话的分量和情感是不是比长河更长,比海水更深?

    王女漆黑的眼眸中渐渐出一丝悲伤,这是最深刻的悲哀,但谁也不明白她的悲哀是什么。

    林仙儿道:“我有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但是已经不必问了……”

    她想到了欧阳情,但她没有问,她已隐隐约约明白了。

    王女沉声道:“你要小心。敌人,或许不止是我的敌人。”

    林仙儿思索着,点头道:“我明白。”

    她接着问道:“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动手?”

    王女道:“你与西门吹雪决斗当晚,正是花神祭节,依照旧制,皇帝和宫中大臣要共饮晚宴,届时叶孤城必然在皇城之内。”

    “这个时机,或许也是我离开最好的时机。”

    林仙儿温柔笑道:“这很巧合。”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命运的巧合?

    这一次,命运还能对她放声嘲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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