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勒尔情敌一则

    人和人是有差别的。

    奇巴纳心平气和地坐在近郊废区的矮墙上,准确来说——他仗着身高,找个地方把屁股一放,就掏出了洛托姆图鉴,开始今日份的SNS畅游。

    人和人是有差别的。

    昨天凌晨四点被紧急叫起来的道馆主安静地刷了二十七分钟的SNS,疲劳的精神开始缓解,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回了一点平时的感觉,便把视线从图鉴上移开,转头去看旁边还在部署指挥的同行人。

    花野对他的视线置若罔闻,这家伙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用着联盟专用的通讯器(还是两个),她的手上拿着的那个负责下达新指令,耳朵上挂着的那个通讯器则用来听另一方的汇报——连空出的那只手都不肯闲着,洛托姆很自觉地打开备忘录,而图鉴主人一根大拇指的打字速度快得离谱,几分钟的功夫就记了一大堆。

    盘踞在她帽子上的黏黏宝睡得很熟,鼻尖的小泡泡一涨一缩,像是二十八分钟前主动提出休息一下的奇巴纳本人的灵魂。

    道馆主盯着她发呆。他瞧着对方浅粉色的短发、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稳重而犀利的指挥,奇巴纳上上下下看了好久,除了花野眼下来不及遮挡的青黑,道馆主几乎找不出任何这家伙已经通宵三个晚上的证据。

    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差别的,他感叹,有些身娇体弱人比纸脆的关东小姑娘连着三天三夜高强度加班不睡都会比二十岁的年轻伽勒尔男性来的精神抖擞、思维清晰。

    要不是知道内情,他保不准得怀疑伽勒尔的宝可梦联盟已经缺乏劳力到压榨外来人口了。奇巴纳又看了她好一会,遗憾自己赶着出门忘记带上手机,图鉴的SNS只有一点基础功能,也就只能给他过过手瘾——至于睡觉,睡觉是不可能睡的,他总不可能真的自己找个地方睡得安详,然后让别的地区的冠军矜矜业业地给伽勒尔的民生擦屁股。

    家里的小公主一早就哄回球里补觉了,黏黏宝也在花野的头上睡着,主力的战斗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有扫尾……奇巴纳眨了眨眼,情难自禁地打出一个哈欠来。

    不,不行,本大爷可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他努力振作,试图从SNS里找出些比六倍浓缩咖啡更凶猛的东西。

    ……失败了。但没有完全失败。

    奇巴纳伸了个懒腰,虽然又无聊又困,但总归是没有睡着,他机械地刷着SNS,又过了一会,道馆主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左腿旁边突然多了点重量。

    他低头,看见坐到他脚旁边的空地上的花野乖乖巧巧的、像只毛辫羊一样靠着墙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道馆主被困意写满的大脑里还保留着一点理智,奇巴纳冷静分析:花野的个子不高(关东人好像都长不太高),她穿着短裙,手里的东西还没放进背包,头上又顶着一只睡眠中的黏黏宝——这实在影响一位宝可梦爱好者兼工作狂的热情与效率,所以她拒绝爬上矮墙再坐到他身边。

    他分析得大差不差,但很可惜,奇巴纳的理智就到此为止了。

    现在是伽勒尔的深秋,体质较差的花野早就穿上了毛辫羊的毛制成的毛衣,她在宝可梦的监督下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奇巴纳亲眼所见,事实上他今天早上本来能睡上半个小时的,但宝可梦们凑在一块一边分析天气一边由此给训练家搞换装的场面实在罕见。等他这波热闹看完,原本的半个小时就只剩下了十分钟,而奇巴纳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小公主眼睛亮晶晶的,羡慕地瞧着人家,又希冀地望着他。

    道馆主这次被叫得很急,除了宝可梦外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出来,于是剩下的十分钟,就变成了花野好心借出她的试衣间(她的喷火龙为此对他臭着脸哼了一声,看上去很是想朝他的屁股放一把火),而道馆主哭笑不得地坐着,同花野一样毫无底线纵容着他的宝可梦伙伴把各种女孩子的装饰品往他身上乱放。

    当然,奇巴纳虽然在这方面上没有底线,但他比起花野,还是有一点原则的。因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追击抓捕,而不是让敌人笑得丧失战斗能力,所以那些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大红色的蝴蝶结、紫色的爱管侍帽子、奇怪的鲤鱼王面具,这些在最后通通被他原封不动地还回,就只剩下一条和花野同色的围巾碍于小公主的眼泪被花野(的喷火龙蓄意报复)强人所难地捆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用了你的东西本大爷才应该说抱歉来着,但是………喂,你这家伙!本大爷连罪状都还没告完呢!你难道真的觉得自己藏得住吗?!”

    花野抓着喷火龙尾巴根部,很自然地把她的宝可梦转了个头,让它对奇巴纳道歉,看上去轻车熟路。

    另一边的黏美露龙羞答答地递出树果表示感谢,花野也当着他的面同样自然地接过,她甚至还回复说:“没关系,能用一条围巾讨得公主的欢心,是我的荣幸。”

    多么熟练,一看就是个惯犯。

    黏美露龙羞红了脸,眼睛毫无抵抗地变成了爱心,哇,这什么欺骗纯洁宝可梦感情的失德木头冠军——“花野,”奇巴纳不得不出声提醒,“我的小公主会当真的。”

    一个三十六小时不睡觉的人的大脑已经在播放回忆了,这证明他多半已经丧失了对世俗的正确判断和应有的理性。

    在奇巴纳的脚边团成一团的花野此刻在他眼里像极了毛辫羊本羊,奇巴纳并不理智的胡乱分析开始了:

    毛辫羊不喜欢战斗,花野也不喜欢战斗。

    毛辫羊在伽勒尔很受欢迎,花野在伽勒尔也很受欢迎。

    毛辫羊被奇巴纳投喂过,花野也被奇巴纳投喂过。

    所以。

    所以花野是关东地区的限定毛辫羊,关东地区没有利欧路也没有路卡利欧,所以那里的毛辫羊会波导弹,这很合理。

    非常合理。

    呀——这透亮的毛色,这强劲的波导弹,渡先生真是很会养呢——!

    奇巴纳美滋滋地放下他的洛托姆图鉴,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经典款式的红白色宝可梦球,事实上如果他的理智尚存,那么他就该记得这是黏黏宝一直想要的那个宝可梦球。

    但世事总不如人所愿,所以花野就这样被来自同伴的宝可梦球砸中了脑袋。

    她迷茫地捂着被丢球的地方,不明白以奇巴纳道馆主的身手怎么会那么完美地避开她头上的黏黏宝,她困惑地抬起头,这下就同奇巴纳慈祥又疼爱的目光对上眼——花野上一次看到这个眼神还是在上一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奇巴纳对她家多长了个壳的黏美露龙满是怜惜与宠溺,甚至害的奇巴纳自己的黏美露龙吃了醋,闹起脾气来。

    “怎么不进来?不休息可不行,渡先生可是拜托了我,要本大爷好好照顾你呢。”

    花野:“……”

    花野:“。”

    奇巴纳又给了她一个笑,他在对战时笑的一向攻击性十足,可这回不一样,他脸上的笑是那种完全放松了的、懒洋洋的、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的笑容,拍成照片发到SNS估计会引来一大批粉丝尖叫——同样的,这是他以往对着他家的黏美露龙,也就是他的小公主时最容易出现的笑容。

    但花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她不为所动,甚至心如止水,她的大脑理性地思考着,想起奇巴纳已经同她一起工作了许久,当下就认为这人是借开玩笑的行为提醒她应当多注意一下休息。

    ………他说的很正确,花野决定采纳这位高情商朋友的意见。

    “我知道了,”早就完全不把困当困的冠军应和他,把黏黏宝放回他的怀里,说,“马上就好,稍微再等一会。”

    “嗯?真的?你同意了?”

    “嗯,我同意了。”

    “喜欢吃什么?树果还是咖喱?伽勒尔的毛辫羊好像喜欢吃甜桃味,关东呢?”

    “?”

    关东哪来的毛辫羊,一心三用的花野一边想着黏黏宝和毛辫羊做朋友的场景一边工作,剩下的那点余力拿去处理奇巴纳的问话。

    耳朵里听到的关键词随便组合了一下,变成一个正常的问题,她回答说:“都可以,我会喜欢清淡一点的。和关东没什么关系,吃口味重的对我身体不太好。”

    “那窝呢,住的地方喜欢什么样的?”

    “都可以,随便——虽然是想这么说,但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好一点吧,选的地方太差了会被宝可梦当成不懂事又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小孩……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

    她口中的等一会确实不是很久,大概三分钟,丹帝和米可利就乘着丹帝的喷火龙落地了。

    丹帝的到来意味着他们连事后的处理都不用做了,奇巴纳很高兴地弯下腰,揪住花野命运的后脖颈,然后把她提起来,接着快活地同丹帝打招呼:“你总算来了,看,本大爷刚收服的毛辫羊!!”

    丹帝:“……”

    花野:“……?”

    米可利:“ ? ”

    还在帮奇巴纳写报告的花野在空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和还没搞懂毛辫羊和花野到底有什么关系的米可利的问号疑惑地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可花野不是你的毛辫羊,”倒是丹帝很勇地向前走了几步,“奇巴纳,先把她放下来。”

    “哈?她刚才明明同意了!”

    “就算同意也不可以揪着她,是奇巴纳先说花野弱的会被风吹倒,是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吧?”

    花野头上的问号更响亮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看奇巴纳,又看看似乎真的把这句话当真了的丹帝,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下一秒就和黏黏宝一起进了奇巴纳的怀里。

    伽勒尔的龙系道馆主又高又壮,更别提单手抱起她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把她带进怀里什么的更是轻而易举——奇巴纳把黏黏宝放进她怀里,低头检查她的后颈。

    他的手很绅士地穿过花野的膝盖下方,防止她滑落,另一只手却轻轻松松地压制住她,让她连反抗的力都使不出来,奇巴纳仔细检查她被揪红的地方,温热的吐息不讲理地扫过后颈,花野真的僵成了一只过激状态下动弹不得的毛辫羊。

    虽然说是特攻手,压制着她的奇巴纳皱着眉想,但这物防和HP未免也太低了点。

    “啊,别乱动,本大爷给你敷点伤药……不痛喔,乖乖的,忍一忍。”

    奇巴纳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两个人的距离这会就贴得极近,花野起初能嗅到奇巴纳身上自己的香水味——那还是她早上友情赞助的,现在却已经连两个人的心跳都能听得很清楚。

    ……方才不需要转头也能看见丹帝的紫色头发的,现在却连丹帝的披风都看不见了,她顿了顿,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偏偏这时鼻尖又嗅进一点熟悉的味道。

    米可利眼睁睁地看着奇巴纳掏出一款高级的宝可梦伤药,他不理解,他发自内心地不理解,起初他以为这世上最独特的应是关东人,因为他至少已经被不下三位的超级真新人迫害过,现在他想伽勒尔地区难怪要锁区,原来当真是卧虎藏龙,人均牛马。

    好在丹帝先前已经走了几步,出手的快,马上把伤药夺下来,干净利落的举动挽回了几分伽勒尔的颜面。

    “奇巴纳,”冠军皱起了眉,“你被幻象光攻击了吗?”

    “这是花野,她不是你的,也用不了宝可梦伤药。”

    他的视线停留在两个人同一个色号和款式的围巾上,但停留的不久,冠军再接再厉,试图把花野从奇巴纳怀里抢出来。

    “啊?你这样才吓到她了吧?喂丹帝——本大爷可是堂堂正正让她同意的!别小瞧她啊,下一次对战就让你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丹帝:“?”

    花野:“?”

    “都说了花野不是毛辫羊了!”

    喝醉了都没见人这么离谱,更何况和毛辫羊并肩作战明明是赫普的梦想,丹帝正气凛然地反驳,他的气势非常正直,以至于花野听他的话听到一半就没忍住点头附和,但她没想到丹帝一口气说完是这样的:“就算真的是宝可梦,那她明明也该更像仙子伊布吧?闪光的毛辫羊又不是粉色的!”

    花野:“。”

    失策了,原来初见时看上去那么靠谱的二位竟是如此的半斤八两。

    “等一等,”她出声叫停了眼前混乱的现状,“奇巴纳先生喝咖啡会醉吗?”

    她向丹帝伸出双手,后者愣了愣,抱自家小孩一样地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又很熟练地垫了她一下,防止她滑下来。

    想落地的花野:“……”

    “不会,怎么了吗?”丹帝回答。

    这话还说的有点谦虚了,他想,毕竟奇巴纳的酒量是能放倒一个酒吧的。

    “……那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推了两下也没让男人意识到她想下来的花野沉痛地把目光投给了米可利,后者同她的默契并没有高到无人可及,但总归是比这两位伽勒尔抱抱熊来的要强,米可利把她的背包提过来,按照花野的要求打开。

    罪魁祸首——那瓶等会要上交给联盟的水液钻石,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混入了好啦鱿的光频,而光是能传播的,透过玻璃传给了同一个背包层里的六倍浓缩咖啡——误漏了这点的花野今天早上亲自让奇巴纳喝下了全部,因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刚才的遭遇纯属自作孽不可活。

    “幸福蛋在拳关道馆里等着我们,回去用治愈之铃试试,”她无奈地扶额,依照当前的局势给出最优解,“如果不行,就让奇巴纳先生多睡几天吧。”

    “这几天也辛苦他了。”

    *

    “噢,是花野啊?”

    ……会在拐角遇到丹帝实属意外。

    花野愣神了两三秒,稍显疑惑地问:“您迷路到了拳关道馆吗?”

    “不,”丹帝爽快地回应,“我是在道馆里面迷路的,奇巴纳有好点吗?”

    “奇巴纳先生?”她做了个不要多提的手势,然后对这次事件做了总结:“清醒了,哄了小公主很久,等下我们出去吃饭,然后我们会一起‘失忆’。”

    “……他才刚醒吗?”

    “嗯?不是,是我今天才有空……虽然不觉得算什么大事,但黏美露龙和黏黏宝很在意,所以我想干脆快点解决吧……倒是您,需要叫人带您到奇巴纳先生那去吗?”

    “……不用了。”

    “……”

    “……”

    “…………”

    “…………那个、丹帝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走廊里一片安静,只有她和丹帝在这,她没来由地想起之前那双金色的眼睛——捕猎中的猛兽的视线,这点在现在的丹帝这儿理当是看不见的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花野稍稍偏过了头,像有着直觉的小动物一样地避开了同丹帝的对视。

    “啊、也没什么,”冠军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在想你提交过来的报告——因为按照上交的时间来看,你好像根本就没休息过。”

    “?我有休息啊,今天呆在拳关道馆了,没有工……”

    “——不是这个,花野,”丹帝直直地看她,那双金色的、夺目的眼睛里映出她的轮廓,“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不管是工作的效率还是战斗的能力,直接找我都会比找奇巴纳更方便吧?”

    也不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却一直都只和奇巴纳呆在一起。

    丹帝向她走近,他向来是习惯贴近着同人说话的,但花野却像是胆小的仙子伊布一样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波导感知到的情绪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不知为何、花野就是如被猎食者盯上的羊羔一样感到了不适。

    是敌人的话,倒还能反抗,但是因为这样注视着她的人是冠军丹帝,所以反抗和逃避之类的举动都变得无比怪异。

    “抱、抱歉……”

    她有些尴尬地对丹帝道歉,后者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停下脚步,主动和她保持开距离。

    “不是你的问题,”丹帝安抚她说,“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在意什么?

    花野迟钝地想,是因为她麻烦了奇巴纳先生太久、还让奇巴纳先生出了意外吗?还是和奇巴纳先生两个人一起呆了那么久,但是谁也没叫上丹帝,所以让作为奇巴纳的朋友的丹帝产生了被孤立的感觉?

    ……可丹帝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所以果然是因为她身为外人,却一直在插手管伽勒尔地区的事?

    渡先生让她来伽勒尔,本意是叫她好好休息——只以游历中的训练家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插手……

    “对不起,下次、”习惯了以搜查官身份自居的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下次我会来找您的。”

    “……是吗。”

    在微妙着的安静的走廊中,丹帝很爽快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比平时更热情一点,不是平时会在电视屏幕上见到的那样——会让她觉得不适的金瞳也藏在笑容之下消失不见。

    “那么,”使用了这样的笑容的丹帝重复着她话语里的字音,“下次。”

    “下次要记得来找我啊,花野。”

    ……明明没有被那双眼睛注视着。

    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依旧出现了。

    大型的犬科生物,一直没有被主人理睬,又一次被主人放置疏远的、不满的声音。

    …………是错觉吧?

    她迟疑着想。

    毕竟眼前的是冠军丹帝,又不是爱撒娇的黏美露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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