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暮篇5

    旅店。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继国缘一孤身前来,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黑眼圈浓重,俊秀的脸庞多了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沧桑又疲惫。

    “容姐姐。”

    涂山容容坐在桌前,正在和王权无暮对弈,“我猜你也快来了。”

    “小容容,手下留情啊,你把大龙杀了,我就彻底死了。”王权无暮看着被层层绞杀的黑棋,叫苦不迭地求饶。

    涂山容容淡淡一笑,手中的白棋一步飞,错开对方的要害,“不进来吗?”

    继国缘一苦大仇深地立在原地,一脸的凝重。

    “他们都说是容姐姐你杀了主公大人,整个鬼杀队都乱套了,还有战场那边,武田将军不知道怎的中了毒,大夫来了好几趟也没诊治出来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鬼突然袭击的话···我不敢想象,前线的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如果不是兄长斩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士兵,我们已经撑不住了。”

    王权无暮捻着棋子,思忖着,“小容容,你是不是又在给我设陷阱?这一块吧!故意放掉我的大龙,让我以为自己有活路了,只要我放松警惕,我的后方就会被你渗透地干干净净。到时候就不光是左上角的棋了,只怕我得落得个满盘皆输。”

    继国缘一蹙眉,上前,着急道,“容姐姐!!”

    “哎,小家伙,先等我们下完棋的。”王权无暮单膝盘起,一条腿自然垂下,撑着下颌,羽睫微抬,不客气道,“凡事也要先来后到的知不知道?”

    “可是!”继国缘一心急如焚。

    “可是什么可是?要是再说话让我分心,害我输了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王权无暮冷睨了他一眼,“坐着。好好看棋不会吗?”

    涂山容容唇角轻勾,浅笑如兰,落子,“你可别把输棋的怨气撒在他身上。”

    “谁说我要输了的?是输是赢不下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王权无暮挑眉,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哥模样。

    涂山容容志在必得的从容微笑,“别忘了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别说的我已经输了似的。”王权无暮嘴角抽搐,怀疑人生地落下黑子,“小容容,你以前不是这样。”

    小时候明明还会哭着喊无暮哥哥,撒娇跟他耍赖。

    “人都是会变的。”涂山容容温柔一笑。

    “这就是你把我杀的这么狠的原因吗?”王权无暮黑线。

    在接连输掉9盘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涂山容容柔声道,“是你让我别杀大龙的,我按照你说的走了,你却还是不相信我。”

    “还不是小容容你太聪明了?我当然得谨慎点儿才行。”王权无暮不落在她的圈套中,走了一步平平无奇的跳,“上一盘你就假装弱势,诱我深入腹地。结果呢?我整个右上角的棋子都搭进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涂山容容轻轻地落子,温和道,“这是多疑。”

    王权无暮啪的一声,离开她的陷阱,反而去攻击她的侧方,“我要真是多疑的话,就不会次次上你的当了。”

    涂山容容一步小尖,强行冲断黑子的连接,“上当这种事是要给足诱饵的,诱饵多了,你会怀疑我;诱饵少了,你不会走入陷阱。”

    继国缘一神情波动,侧头看向对方温和的脸庞。

    涂山容容仿若没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道,“人多数时候是为利益所动,因利诱导,摆出弱势,才能在对方上钩的瞬间一击必杀。”

    继国缘一的心底泛起波澜。

    容姐姐她是···

    “唉!”王权无暮叹气,“我看这下棋就跟钓鱼一样,没有足够的耐心,等鱼咬饵上钩也是不行。”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棋子,“不下了!”

    “无暮哥是认输了?”涂山容容微微一笑,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认输了认输了!”王权无暮头仰天,靠着椅背,“被你拉着下了一下午的棋,我现在脑袋都疼。”

    “城郊那边的竹林环境不错,很适合放松。”涂山容容提议道。

    “······”王权无暮。

    好歹让他喘口气吧。

    “容姐姐,你的意思是···”继国缘一不解的问。

    “啊,我说了什么吗?”涂山容容掩嘴,看向他。

    “······”继国缘一。

    说好的默契呢?

    “哈哈哈~”王权无暮捂着肚子,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继国缘一不确定,还想要再问,涂山容容放下棋子,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一趟,缘一,你的问题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可是~”

    “别可是了。”王权无暮哥俩好地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我听小容容说你的剑法不错,要不要切磋一下?”

    继国缘一黑线,“现在不是切磋剑法的时候,容姐姐我···”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无暮哥。”涂山容容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推门离去了。

    继国缘一急了,慌张地想要追出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男孩子摁住了肩膀,定在了原地。

    “我有急事找容姐姐!放开我!”

    王权无暮似笑非笑道,“问我也是一样,着什么急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容姐姐?”继国缘一像极了十万个为什么。

    “我叫司徒无暮,是小容容的朋友。”王权无暮道,“至于你问的第一个问题嘛,打赢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

    万世极乐教。

    涂山容容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问了寺庙里的侍者,才知道童磨正在接受教徒们的朝拜,倾听他们的烦恼,传达神的旨意。

    老源看见夫人的时候,激动的简直老泪纵横。

    虽然知道教主大人很讨厌,但他真不希望新夫人这么快就把他休了。

    自从夫人代替自己打理寺庙之后,他的工作减轻了不知道多少,每天都能按时睡觉不用加班不说,连教主大人勾搭的那些女信徒也不来折腾他这把老骨头了。

    “夫人,您回来了?教主大人正在做礼拜,马上就要完事了。”

    涂山容容站在门口,“他还在忙?”

    老源看了眼时间,为她撩开幕帘,“现在差不多是教主大人为信徒们化解烦扰的最后了,应该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夫人进去等怎么样?省的外面冷。”

    “不会打扰吗?”

    “不会的。”老源道,“教主大人看见您回来,一定很开心的。”

    反正教主大人也是不务正业,每天只知道对着他们信口胡诌。

    前两天还胡闹着要去上京,取消礼拜。

    要不是他用辞职威胁,他现在指不定就一溜烟没影了。

    想休息他倒是能理解,但现在可是年节前后,正是信徒参拜还愿最多的时候,这个时候一走了之,明年他们就全都得喝西北风了。

    “我去让人给您准备热茶和汤婆子。”

    “多谢。”涂山容容礼貌点头。

    老源慈祥地笑着,“您进去找个参拜的空席坐下就好。”

    “嗯。”

    涂山容容风尘仆仆地赶来,确实是被冻着了,她踏入和室的瞬间,身体里冻僵的血液终于有了流动,暖意涌上心头。

    她脱掉鞋子,换上木屐,踩着榻榻米,动作细小地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屈膝跪坐。

    寺庙里用来参拜的正殿很大,人多的时候,容纳2两三百人都没问题,四周燃着蜡烛,檀香袅袅,每隔几米被放置了雕琢精致的莲花屏风,墙边角落还坠着紫纱的帷幕,人多的时候拽起,人少的话放下铃铛束带取暖,同时隔开一个独立的环境,静谧清幽。

    她的位置有些偏僻靠后,又有帷帐挡着,里面的人很难注意到她,她却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和周围的轻纱不同,那是莲花水榭隔开的高台,童磨盘腿坐在正中,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倾听着信徒们的祈求,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建议,温柔耐心的模样宛若普度众生的神佛,慈悲善良,又高高在上。

    她第一次从外面偷听他和母亲对话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那次她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注意力也都放在跪了三天三夜的母亲身上。

    她站在外面,一动不敢动,只能低着头,生怕他发现了自己,迁怒到母亲身上。她到现在都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恐惧和不安。

    小道士那件事之后,她最恨的就是自己无能为力。

    她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想要把之前懈怠的知识补回来,想要在出事的时候,不会只能没用的去哭,想要厉害一点儿,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情。

    如果最开始不是她任性的想要下山,姐姐不会为了救她,被道士抓住。后来就更不会失手杀人,自责地再也说不出话了。

    如果不是她招惹了眼前的人,母亲不会死,涂山的那些人,也不会死。如果她在认出他的第一时间就动手杀了他,黎澄就不会死。黎澄还活着的话,至少产屋敷月彦不会这样发疯。

    如果她没有动不该动的感情,在那个山顶就杀了他的话,东方月初也不用去盯着他了,现在更不会出事。十年前,她明明知道他有问题,却没有动手。如果当时就动手的话,至少,小诗和孩子不会惨死,缘一也不会落得孤单一人。

    都是她的错。

    她明明有千千万万个机会动手的,就因为她的私心,害得这么多人无辜惨死!

    产屋敷月彦说的没错——

    他走到这步,少不了她的纵容。

    如果不是她的优柔寡断,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丧命,他更不会将东方月初害成这样!

    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新书推荐: 三国:曹魏有仙人 花魁当久了,当个炼气士怎么了 神印王座之光与水 小娇夫每天都想贴贴 我每十级掌握一个SSS技能 带着空间回村养老 捡到大佬后,我直接被带飞 权力巅峰:我从基层步步布局 重生复仇,总裁前夫偷了我的金手指 火影:我的写轮眼能镶嵌无限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