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暮篇7

    “哎~听说了吗?万世极乐教的教主突然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呗~早生极乐了!!”

    “不可能!那位年纪轻轻的,我之前去参拜的时候也没见他染上什么恶习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寺庙的对外说法是神佛感召,想念孩子了。”

    “死了就是死了!啧~哪儿那么多的自圆其说。”

    “喂喂,你可别乱说!如果真的是死了,为什么尸体到现在都没见到?他毕竟是神之子,平日里也没少帮咱们处理问题。小心祸从口出,佛祖怪罪你!”

    “人死如灯灭,有什么不能说的?之前我做生意失败,去找他询问解决办法,结果他说我冲动冒进,一点儿都不顾及家人的感受!”

    “就是你卖豆腐的那摊子?他后来不是给你钱帮你解决困境了吗?而且你夫人的嫁妆都被你赔光了!有一次我还见你对孩子动了手!”

    “那他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事啊!我看他就是故意,小蝶那个贱-人也是,被他勾的神魂颠倒!你就没想过吗?寺庙里的女信徒为什么这么多?”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原因?唉,他对咱们还挺好的,至少有需要的时候,他都会二话不说的借钱给我咱们!”

    “哼!越借越少,越来越抠!死了也好~省的每天听他唠叨,除了装哭什么都不会。要不是看他免费给我提供住所,还给钱的份上,谁会信仰他啊?”

    在两人的议论声中,万世极乐教渐渐萧条下来,安谧的寺庙笼罩在阴影之中。

    ——————

    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温和一笑,“我就不进去了,里面就是关着东方月初的地方。”

    “多谢。”涂山容容站在门口,手微微握起。

    “去看看吧。”鬼舞辻无惨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对他下手。东方月初对你很重要?”

    涂山容容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和他多谈,“我能带走他吗?”

    “随你,反正他也是废人一个了。”鬼舞辻无惨也不自讨没趣,眸色一寒,“不过,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安顿好东方月初后会回来的。”涂山容容面色平静,一步步走向旋转扭曲的无限城最深处。

    鬼舞辻无惨打量着她单薄的背影,算计的笑容浮现在阴暗的眼底。

    可真是狠心啊。

    要是他被这么对待,心一定会伤透了。

    涂山容容穿过被冰封的长廊,来到尽头深处,被锁死的寒冰浸染着肃穆,无人问津的死寂中,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刚刚靠近冰封的密室,冰块就开始自动融化,被囚在里面,不见天日的人和血腥残忍的画面让她心脏一颤,险些没站稳。

    东方月初正搭耸着头,可能是睡着了。

    他的四肢被残忍砍断,蓬头垢面的被钉在十字架上,肩胛骨被冰锥钉住,血液已经凝固。脖子上被套了个黑色的铁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焊上去的,铁圈还没有他脖颈粗,狰狞的渗着血,黏在血肉里。

    他的大腿往下已经没了,人彘一般的观赏物似的,留在这里任由人把玩。昔日那双通透澄澈的瞳眸已然消失,只剩下血淋淋的两个窟窿。

    即使这样,负责看守他的人也还是不满意,恶劣地在他仅剩的躯体上实验,各种缝缝补补的伤疤交叠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

    法力尽失的他根本抵御不了冰窖的寒冷,她穿着冬衣尚且觉得瑟骨,他却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衣衫单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酷冷环境。

    涂山容容从角落里的瓶瓶罐罐找到止痛,止血的药物,挑拣着钳子和扳手上前。

    可能是细微的声响惊扰了浅睡中的人,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直觉。

    东方月初微微抬头,缓慢颓败的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僵硬着身体,嘴唇张阖,激动颤抖着想要说什么。

    涂山容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污垢,“你有白头发了。”

    “容容姐~”嘶哑的嗓音仿佛衰老的乌鸦,不堪一击地承受着折磨。

    东方月初的眼珠已经被挖掉了,只能流出猩红的血水来。

    涂山容容心头一酸,喉咙艰难地发着声,“对不起。”

    堆积在胸口的自责和后悔汹涌而来,头快要低进尘埃里,再也抬不起来。

    “那家根本没有梅子。”东方月初费力地喘着粗气,想要挤出笑容,让话题轻松一些。

    涂山容容攥紧拳,艰难地维持着平静,嗓音沙哑,“几百年前的事情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一直担心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啊?”东方月初故作潇洒,“就当我们两个扯平了。而且童磨他们那群祸害,就算没有容容姐你的嘱咐,我也会办了他们的。就是这次有点托大了,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

    “姐姐也过来了,你知道吗?”

    东方月初的毛孔耸立,即使没有四肢,也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颤抖。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涂山容容打量着他的神色,温和道,“你想见她吗?”

    东方月初没有说话。

    涂山容容放下手帕,无力席卷全身,“只要你说句愿意,剩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那些横亘在你们中间的人,我会帮你处理干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东方月初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容容姐,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涂山容容发帘低垂,挡住了她此刻的神色,“我先救你出去。”

    她没了法力,只能拎着扳子和斧头,一点一点地去砍他脖颈铁链后面坠着的石块,用来囚禁他的玄铁又哪里是可以轻易砍断的。

    “砰砰——”的声音刺耳,尖锐。

    一下下,斧头和铁链碰撞出摩擦的火花,可是这样微弱的光亮在寒冰包围的地窖中又很快地消失不见,掀不起任何涟漪。

    “砰砰——”

    “砰砰砰——”

    涂山容容握着斧头的手已经通红,攥的生硬,无论她怎么努力,拴着他,禁锢着他的铁链都没法解开。

    没有人来帮她。

    也没有人来帮他。

    东方月初尝试着说些什么,可是该说什么呢。

    他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他是个废人,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再陪在她身边。

    “铁链有点儿硬,我找人来帮忙。”涂山容容嗓音微哑,放下斧头,头也不回地逃离出压抑的房间。

    东方月初低着头,抿唇。

    涂山容容一个人跑出去很远,她匆匆而逃,却被路中央的玉壶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掌心被磨破了皮,疼痛快速地蔓延全身,冰凉渗入骨髓,冷的她喘不过气来。

    空气稀薄的窒息中,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砸落,脆弱的神经被反复拉拉扯,折磨着她不堪一击的理智。

    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如果当初自己尽早下手,如果她没有阻拦,没有心软···

    涂山容容双手撑着地,单薄的肩膀被现实瞬间压垮,骄傲被摧毁地彻底,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几千岁,心痛如绞。

    如果不是她,东方月初不会来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她,东方月初不会去盯着鬼舞辻无惨和童磨,不会反过来被他们利用。

    如果不是她,他和姐姐一定还好好的。

    他那么喜欢姐姐,喜欢到一辈子都搭在姐姐身上。

    如果不是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

    万世极乐教。

    童磨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顶,撑着下巴,望着月。

    鬼舞辻无惨悄无声息地来到身边,“赢了赌约怎么不见你高兴?”

    “这要是搁在你身上,你会高兴吗?”童磨的身旁还倒着几壶酒,埋怨。

    “反正你也体会到感情了,又没什么损失。”鬼舞辻无惨也不生气,客套象征地安慰了一下,“感觉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很向往这些吗?”

    “就像是吃人,没吃之前一直觉得对方应该很可口,可现在一口咬下去,只有硌牙的骨头和毛发。吃是吃到了,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啊~”童磨郁闷无比。

    “······”鬼舞辻无惨。

    不会用比喻,能不能别滥用?

    虽然知道他的大致意思,“她现在应该见到东方月初了,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她来杀了我吗?我现在可是死的透透的了~她还想要来杀我第二次?”童磨气的咬牙切齿,黑着脸。

    鬼舞辻无惨微笑,“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搞不好真的会来杀你第二次。”

    “她敢!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知不知道?要我说大人你也是,想要用她为什么偏偏用我来实验?下次这种事你还是找他们吧!”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对她感兴趣的。”鬼舞辻无惨被他的倒打一耙气笑了。

    “你当时把我们以前的事情讲的栩栩如生,我能不感兴趣吗?”童磨感慨地摇头,道,“不过我还是没说错吧?能杀我第一次的人,一定会杀我第二次。”

    鬼舞辻无惨温和地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给她个惊喜?”童磨眼神晶亮,凑过去。

    鬼舞辻无惨黑线,“这可能不是惊喜,是惊吓。”

    “怕什么?她姐姐在我们手里,东方月初身上的蛊,没有我她也解不开。处处受限,她就算再怎么厉害,也翻不出什么水花~”童磨嚣张道,“要怎么威胁她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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