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容容看向和年轻时东方月初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子。
“姐姐和童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要跟我们一起走走吗？”
日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轮椅上的人，“算了。”
他向来不喜欢他。
涂山容容细心地注意到他的察言观色，“你姐姐如果是小西的话，你的名字是叫日落？”
“······”原本已经离开的日落。
他讨厌这个名字。
也讨厌童磨。
“我的侍女小萝之前还总是跟在我身边，最近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总是找不到她的影子。”
“······”日落。
他还讨厌这个虚伪的女人。
如果说刚刚只是涂山容容场面的客套话，那现在一套一套的威胁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陪我们走走吧，姐姐说东方月初失忆了，这样的误会要不要跟我们解释一下？”
“······”被命令接近涂山红红，打探另一个世界消息的日落。
东方月初原本还计划着拒绝的心思也被最后一句话打散。
涂山容容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般地温柔道，“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日落攥紧拳，脸色不是很好地点头。
“能帮我推推轮椅吗？”涂山容容后退了一步，把位置替他让出来。
东方月初沉了脸，反感，“容容姐！”
“不想的话，自己回去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涂山容容温温和和地同他商量。
东方月初黑线。
你这是威胁！
日落在涂山容容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上前了，双手搭在轮椅把手的瞬间，指尖微微蜷缩，认真十足地像个如临大敌的小学生。
“多谢。”涂山容容道。
日落低头，注视着轮椅上难得多了几分活力的男人，所有的情绪沉淀在不动声色的眼底，“没什么。”
“你和你姐姐是双胞胎？”
“嗯。”
“生辰呢？”涂山容容走在他旁边，同他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不知道。”日落淡淡道。
涂山容容一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日落摇头，“我和姐姐有记忆已经是4,5岁的时候了。”
从小被扔在暗无天日的冰窖中，身边是不人不鬼，动辄对他们打杀的父亲，还有折磨拷问他的童磨。
他童年的记忆只有这些而已。
“童磨也不记得了吗？”涂山容容轻声问。
日落平静道，“我和童磨关系不好，姐姐说不定会知道。为什么要关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的？”
涂山容容意味深长地感慨道，“出生，死亡，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起点和终点。从你降生到这世上的第一天便有了生存的意义。”
“你和童磨很像。”日落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道。
“怎么说？”
“你们都很会忽悠人。”
“······”涂山容容嘴角微抽。
这小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噗嗤~”听着两人对话的东方月初突然笑出声。
涂山容容锤他的头，“有那么好笑吗？”
“我觉得他说了句实话。”东方月初语气含笑，“不过童磨像你也没什么，毕竟是你带大的孩子。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和你不像？”
“那他可比我青出于蓝多了。”涂山容容黑线，显然不想多提某只讨厌鬼。
日落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云淡风轻的模样，偏偏有一点像足了小孩子，八卦。
“童磨为什么是你养大的？不是他横插一脚，拆散了你和父亲大人吗？”
“······”涂山容容。
“······”东方月初。
谣言八卦已经传成这个样子了吗？
这群鬼都没点儿正事可以做吗？
涂山容容无力扶额，“你这都是哪听来的？”
“大家都在说。”日落答地理直气壮，“他们还说你恼羞成怒，洗掉了童磨记忆不说，还差点儿把他给杀了。”
“我为什么要杀童磨？”八卦中心的涂山容容本人都诧异了。
日落道，“话本子写的是你误会童磨杀了父亲大人。”
“话本子？”涂山容容脸上的微笑渐渐裂开。
“无惨大人闲来无事写的。你不知道吗？我们都在下赌注呢~无惨大人和童磨两个人打赌，赌你再遇到童磨会不会还下杀手。赢了的话，无惨大人会提供我们一些血液。”
“······”涂山容容。
他们简直无聊透了。
“你们鬼都这么闲吗？”
“还好。”日落淡定如斯，“所以，童磨真的是你养大的吗？你是她小妈，他是你养子，你们之间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感情原本已经萌芽了，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父亲打断，父亲大人要带你离开，然后童磨不许，你们就闹掰了的事情都是真的？”
“······”
涂山容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产屋敷月彦好好沟通一下话本子的事情了。
“都是假的，少听他们胡说。”
“不见得吧？”日落完全不相信她当事人的否认，有理有据地推理道，“父亲刚才都说了，童磨是你养大的。你是他小妈这点肯定不会有错。而且童磨喜欢你好像也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娶你了。他这些年的女朋友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像你。还有啊，他最不喜欢小孩子了，他竟然没给你下避孕的药，还让你有了孩子~”
涂山容容黑线。
自己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没怀孕。”
日落瞳孔一震，合不拢嘴，“可···可是···”
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有了孩子的吗？
“那是为了支走童磨。”涂山容容把不断地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日落失望，“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这是无惨大人的吩咐。”
东方月初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言辞拒绝，“容容姐！不行！绝对不行！你的身体现在根本承受不住！！”
涂山容容无视东方月初，和日落谈判，“我想治好他。”
日落的神色动摇了一下。
“容容姐！！不行！！绝对不行！！！”东方月初脸色惨白，扭曲地大声道。
“我不同意！！”
“我不治了！！！”
“不治什么？”涂山容容垂眸看他，“你想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做个废人吗？今天你也看到了，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等死？还是你想让我一辈子都不好过？”
“不行！”东方月初眼角酸涩，苍老颓败。
“容容姐，我求求你了，我不值得···”
“你会没命的~”
日落打断两人，蹙眉，“如果你说的帮忙是借我和姐姐身上的法力。那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些年我和姐姐都试过，我暂且不说，姐姐的能力你是了解的。”
“如果再加上虚空之泪呢？不试试怎么知道？”涂山容容道，“你们姐弟两人都继承了他身上的法力，但空有法力，却不懂法术。虽然能行医救人没错，但论行医，我自认比你们谁都有经验。”
“容容姐！不行，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法术转移，而且还是在，在那之后。”东方月初正色道，“我教过他们两个人斗转星移，不说他们运用的如何，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有数。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有办法。”
“你有几成的把握？”日落神色一凝。
“七成。”
“容容姐！！”东方月初气狠了，头发炸毛，“我说了我不治！！我宁愿就这么一辈子！”
“我不愿意。”涂山容容陈述着，“东方月初，如果我有更好的办法，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的人生还有的是机会重头开始。”
“你会死的~”东方月初虚弱苍白道。
“如果有小西的帮忙呢？”
东方月初张阖了嘴，怔愣，“你的意思是···”
涂山容容浅浅一笑，“我觉得，童磨应该不会让我出事的。”
日落嘴角微抽。
好阴险。
姐姐的命脉被她抓的死死的。
她们只见过一面才对吧？
“对了，这件事先别告诉他。”涂山容容提醒对方。
虽然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怎么抽风，但还是先斩后奏比较稳妥。
“······”日落。
童磨，好惨一男的。
“你定个时间吧，我可以帮你联系姐姐。”日落道。
他的法力被抽干，就算恢复了，也只是一个废人。
“三天后傍晚，西北城郊，十里外有片竹林。”涂山容容道，“我在竹林深处的茅草屋里等你。”
“再往前走一些，你们就可以直接回无限城了。”日落停下脚步。
“多谢。”
日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神色不明地离开。
“十月十五。”东方月初突然开口。
日落背影僵住。
东方月初的嗓音沙哑，干枯，回忆着，“你出生的时候，正好太阳落下了，所以才叫你日落的。”
名字不是童磨起的，是我起的。
日落垂着头，发帘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一声不吭。
东方月初知道他没离开，沉重道，“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
自私地顾着自己的感情，自私地想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自私地无视你们两个的存在，以为只要你们死了，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是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