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
“容容？”
迷迷糊糊之间，涂山容容听到熟悉的声音。
头脑昏沉的生疼。
这里是哪儿？
发生了什么？
她被下药了…
童磨下了迷药。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
涂山容容卷翘的羽睫煽动，小脸苍白。
她刚要发声，喉咙却传来嘶哑的剧痛。
浑身无力，身体像是被碾压坏了一般，每一寸骨肉，关节都被拆碎了重组，血液冰凉，连勉强的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抬根手指动弹了。
鼻息间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涂山雅雅捧着荷叶折成的漏斗，颤抖着手把自己接的雨水递到她的唇边。
“喝点水。”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姣好的面容下担忧挥之不去，现在看到人儿醒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松了口气。
耳旁是雨水落下的滴滴答答声，天气闷闷沉沉的，阴郁笼罩在心头，只觉的压抑烦闷。
四周的石头硌的涂山容容不舒服，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动不了了…
童磨做了什么？
涂山容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额角渐渐浮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的反应落在涂山雅雅眼里就换了种意思。
涂山雅雅自卑地收回自己的荷叶，垂眸，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
涂山容容和她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
不是的…
雅雅姐。
你看看我…
她着急地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可是算计她们姐妹的人精巧地算准了她们每一个人的反应。
涂山容容目瞪欲裂，眼里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什么都做不到的绝望笼罩在全身，无力迅速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崩溃。
雅…雅姐。
她努力地呼吸，想要用喉咙发出声音。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光是这样的简单的动作都让她大汗淋漓，体力透支。
涂山雅雅身上沾了不少灰，衣衫褴褛地活像是泥土里打了个滚儿。
她的发丝凌乱，脸上还残留着不少伤口没有痊愈。
“猴子说，你恢复记忆了？”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对方。
涂山容容拼命地想要她看自己一眼，想要提醒她情况不对。
可是曾经被称为算无遗策的涂山二当家被限制住身体行动后什么都不是，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背后的人很聪明，也很残忍。
残忍地让她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危险逼近姐姐，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够了！
够了！！
童磨，你给我出来！
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饶了我吧…
饶了我吧，我认输了。
别再伤害我的亲人了！
雅雅姐什么都没做！
雅雅姐只是好心想要接我回家！
你还有其他办法的不是吗？
你那么聪明，她根本算计不到你！
她们带不走我的！！
你放过她吧…
我求你了。
算我求你了。
你已经杀了我一个姐姐，你还想杀掉我另一个姐姐吗？
别再逼我了。
我求你了。
我认输了。
我不走。
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你相信我…
你饶了我吧。
你饶了我吧…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雅雅姐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无辜的。
你饶了她。
我求求你…
涂山容容的精神力在迅速地土崩瓦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了对方。
她甚至不敢思考，以聪明机智闻名人妖两界的涂山容容害怕的不敢再有丝毫的算计。
她甚至毫无尊严的求饶认输了。
她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自卑懦弱。
童磨…
我求你了…
放过我吧。
哪怕是相信我一次。
至少不要伤害雅雅姐。
我已经没了一个姐姐，我不能再没有另一个姐姐了。
她是无辜的。
我只剩雅雅姐了，别再伤害我的亲人了。
我求你了…
童磨！
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会再骗你了。
我不会再想死了。
你出来吧…
你出来吧。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你身边。
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
你放过雅雅姐…
你放过雅雅姐。
她算计不到你的…
童磨！
“啪嗒～”
“啪嗒～”
泪水无声地划过涂山容容的脸颊，她哭了，崩溃地无能为力，像极了当初那个和姐姐被绑架的小女孩儿。
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做不到。
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
全都是我害的。
如果不是我…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我这样的废物，要是不存在的话，要是能死掉的话，就不会害了这么多人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涂山雅雅看到她哭了，微微一怔。
“容容…”
她喃喃出声，喉咙被堵塞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涂山容容的哭声无助，眼尾微红，脆弱地令人心惊。
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雅雅姐。
谁来救救她啊～
可能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涂山雅雅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妹妹。
她最小的妹妹。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久的她都要忘了，容容小时候不厉害的。
容容从来没有那么厉害的。
她会在母亲离开的时候偷偷躲在角落里哭，她的法术考试很少合格的，她也不聪明的，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跟着翠玉灵学医的。
她讨厌血，也害怕死人的。
她没那么厉害的。
“对不起…”涂山雅雅的嗓音哽咽，沙哑。
她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眼神被疲惫不堪打败，只剩下了满腔的后悔。
“对不起，这么久才注意到。”
我的妹妹，这么多年，一直在逞强。
我最小的妹妹，明明最应该过的无忧无虑的。
都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姐姐。
明明当年的事情，在场的不只是姐姐一个人。
可是我们都忽略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这么多年，要你承受这么多。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涂山容容，将她的恐惧驱逐殆尽，如坠冰窖的心脏只剩下砭骨的疼。
泪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姐姐。
雅雅姐…
“是童磨做了什么吧？”
涂山雅雅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涂山容容目光一颤。
涂山雅雅松开对方，微笑地帮她把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你看，我还是挺聪明的。”
涂山容容心脏痉挛，抽痛。
什么语言都忘记了，头脑只剩下一片空白，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一个雅雅姐。
涂山雅雅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容容，你可以跟我分担的，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帮你的。猴子的事情也好，当初假意叛变的事情也好。我是你的姐姐，我不想被自己的妹妹保护着，什么都糊里糊涂地不知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无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我和姐姐不一样，更没有猴子那么多的责任感，你就是你，你是我涂山雅雅的妹妹，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妖性命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妹妹能活着。”
“当年你说希望我心若琉璃，一样的，我也是。”涂山雅雅的眼尾微红，指尖落在她冰凉的小脸上，“你是我最小的妹妹啊，我情愿你像小时候那样从未长大，你越厉害，我越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明明我才是姐姐啊，结果却要你来照顾我。我可是涂山雅雅啊，我很厉害的，我甚至当上了妖盟盟主，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涂山雅雅的嗓音越说越轻，清晰的沉重，充斥着无奈。
涂山容容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决了堤一般，唰唰地砸在苍白无力的小脸上，不安的心脏酸涩的抽痛。
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自以为是。
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非要证明自己…
如果我早点儿坦白…
如果不是我不甘心…
对不起。
对不起…
雅雅姐。
“我送你离开。”涂山雅雅垂眸，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我送你离开。”
“我从猴子那里偷来了虚空之泪，我不傻的，我知道他的打算，我也知道容容你在想什么。什么见鬼的续缘？那个畜生根本配不上我的妹妹！我不知道你们过往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容容你哭了，那就是那个混蛋的错！”
“他把我最宝贵的妹妹弄哭了，什么感情要把你伤成这样？！我不懂！容容，听我的话，回去吧。我送你回去。凭什么每次拯救苍生都要你付出代价？凭什么牺牲的总是你？！你遭的罪还不够多吗？！”
“我已经不想看见你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了。我想我的妹妹活着，就和以前一样盘算着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好了！这700年，我每天都在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救你。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样了。”
“我怕见不到你，我怕见到你知道你过的不好。我有时候又会想，你那么厉害，肯定会过的好好的。我自欺欺人的等了700多年，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根本想象不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700多年。”
空气窒息。
涂山雅雅低下她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头颅，骄傲碎了一地。
“容容，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我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只想要你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就算这个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要你还活着，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以前总是你来做决定，这次听我的。是我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所有的罪孽我来承担，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这么多的性命，你凭什么承担？你承担的起吗？！”
涂山雅雅的话被一道震怒至极的暴躁嗓音打断，阴影笼罩在两人头顶。
涂山容容瞳孔一震，泪水停滞在脸颊上。
一瞬间——
她的呼吸都要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