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太过明亮的城市灯光掩盖了夜空本有的光泽，屋内泉竹坐在空调下，拨通了电话。

    听到对方的问好之后，泉竹也开口了：“美和子，是我。”

    “哦，是泉竹啊。有什么事吗？”干练的女警爽快地答到。也是在同时，泉竹注意到金发男人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笑容像阳光一样，却并不让人感觉热得难受。

    “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个……”看艾伦把属于她的茶杯放下，同时在旁边坐下，泉竹拽了拽自己的长发，面色纠结地开口：“事实上，我在想……我想向高木警官道歉，对于今天的事……”

    “道歉？”美和子疑惑地重复到，“高木？”

    “是的，其实今天下午石田……”泉竹将告诉过艾伦的话再次向美和子转述了一遍，关于她自作聪明给高木造成了麻烦，险些使得案件相关人投诉。虽然最后能够破案但是她依然心有歉意，“虽然高木警官给了我联系方式，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找高木警官解释这件事……美和子能不能帮帮我……”难得她也会有这种困窘的时候，竟然不得不找艾伦以外的人寻求帮助。

    那头的美和子沉默了片刻，再出声时带着笑意：“我在想，泉竹，你愿不愿意直接和高木说说？事实上他就在旁边。”

    呃……

    似乎有听到听筒里传出的话，看到少女瞬间表情的艾伦支起脑袋无声地笑了。

    “啊，这个……”泉竹还想不出怎么回答，美和子的手机似乎已经转交给了另一个人。

    “是小夜木吗？我是高木。”温和的男声传过来。

    泉竹握着电话抿住嘴角。

    “喂？小夜木你还在吗？”高木的声音里好像充满困惑，似乎是在考虑美和子是不是在耍他——事实上，在两人的恋爱过程中，年长一点的美和子经常开类似的小玩笑。

    沉默又沉默，泉竹还是选择出声了，至少这样显得礼貌一些，“高木警官，晚上好。”然后说什么好捏？(╯﹏╰)b

    “啊，真的是啊。”高木憨厚地笑了，看来这回女朋友没耍他，“听美和子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警官先森和蔼的声音，泉竹立刻扭头对旁边保持安静的人摆出要哭的表情。艾伦只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于是她也只好将自己想说的话倒出去：“那个，我就是想问问……石田夫人没有为难您吧……？”

    “啊？”

    经过一番解释后，高木明白了打电话来的女生心中的顾虑，于是他笑笑，举着恋人的电话走到了阳台上。“没关系的，我明白小夜木没有恶意，而我也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听到少女有点傻兮兮的“啊？”他便又笑笑，继续说到：“我很能理解小夜木想帮忙的意思，其实在我们警察平时办案的时候，并不是不会用到你今天的办法——就像我今天说的，警察在法庭上只是公诉人，我们目的还是证明嫌疑人有罪履行执法者的职责。当然在执法的过程中方法有很多，通常情况下像今天的做法还是避免更好——但是并没说这种办法不能使用，你明白吗？”

    泉竹：“嗯……”

    高木笑：“小夜木你这么机灵，一定能明白。其实在今天这种情况下，石田女士先前没有对警方说出实情，更没有采取配合的态度，也的确不具备利于自己的证据。因此不光是小夜木，你也看到我在问话的时候态度比较强硬。”顿了顿，“当然了，我不否认也是为了帮你弱化之前的……其实，小夜木你的作法实质上没有任何错误。不用担心。”

    “是这样么……”泉竹搔了搔头发，其实也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歉意了。要说道歉，其实之前和提瑟斯设计犯人的死才更应该歉疚。或许……只是高木在事后的表现对她太温和吧？人在很多时候可以不在意别人恶劣的对待，却往往对太好的照顾而感到不安，“可能……可能我还是不如平次君、毛利先生他们……柯南也……”

    “我觉得小夜木做得很好啊。”高木在这时打断泉竹继续谈及其他的侦探，“相比他们，小夜木并不差。甚至还有其他人不具有的长处——我想柯南和服部君在抓犯人的时候做不到像你……”充满善意地，高木称赞了泉竹的很多所作所为，一言一语当中，旁人听到的是名为信任的东西。

    一下子，泉竹愈发内疚了起来。苦笑，却也只能举着电话继续和男警官说下去。有些面目她只敢让艾伦看到。但是她也渐渐意识到：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把自己锁在一个拒绝所有人的小屋子里，那太幼稚了。

    “谢谢你，高木警官。”最终，泉竹说到，“可能是我经验还不够……现在我懂了。谢谢您。”

    后来电话又回到了美和子手里，她笑着问少女是不是解决了，又告诉她了另一件事：“呐，泉竹你知道吗？高木他啊，曾经说你或许很适合做警察呢！怎么样？你在毕业之后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警察？”泉竹愣了愣，她还真没想过。“呃……我说不好呢，感觉……嘛，倒是可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吧。”其实不用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就像新一曾经说的那样，她这种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怎么可能适合成为法律维护者？

    “嘻嘻，那你就想想吧！”美和子靠着阳台门笑，“想想泉竹以后成为女警的样子，似乎感觉也不错呢！”

    “……警察制服太有型了，我的身板撑不住啊……”泉竹自嘲地笑笑，往一旁倒去，不偏不倚地靠在身边人的胸口，“老实说我也没想过自己未来会做什么，感觉什么都能做，又觉得什么都做不了……”在这一点上，泉竹倒是和很多当下的年轻人相似，“或许以后当个老师？”她抬起头对温柔地俯视她的人笑笑，“或者……家庭妇女？”

    “你学习这么好，做老师也不错咯。”美和子看不到电话对面的状况，继续说到：“不过家庭主妇……你能闲得住吗？”这一点，女警官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哈哈，说得对。”

    又闲聊一刻，两边这才放下电话。

    “呐，高木。”走回屋内，美和子放好手机，再次走到恋人身边坐下，“听泉竹说你今天下午的时候问话的时候特别帅呢。”

    已换下工作装，穿着随意的男警官一愣，脸红了：“啊？”

    美和子抿唇轻笑。每次看到这人露出傻傻的表情，她都忍不住开点玩笑之类的……“到底有多帅呢？给我看看吧！”

    “啊，佐藤警官！”

    “叫人家美和子啦！”

    “美、美和子……”

    ==

    “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在一起？”注视怀里的人收好手机后又坐正，艾伦也在同时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

    “嗯。”泉竹点点头，捧起茶杯小啜一口，“说不定就在美和子家里。”喂喂，这样揣测警官真的好吗？

    艾伦笑，“很正常。你不也是在‘我家里’。”

    泉竹撇撇嘴，“我可是正常来拜访的，老师你脑子里不要想一些怪怪的东西哦。”说着用食指在脑袋边划着圈圈。

    艾伦扬起眉毛似笑非笑，“是么。你就不怕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遇到新出老师？”

    “新出老师又不是跟踪狂，还能天天在路上趴着不成？”泉竹翻个白眼，“昨天晚上那绝对是巧合。”只不过还是收到了新出温柔的“提醒”就是了……

    “其实新出老师昨天也并没直接指责我们的关系逾越的师生的界线。”艾伦这时垂下头专注地看着喝水的少女说到。

    泉竹放下茶杯自嘲地笑笑：“但是你我都很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他在怀疑。人们在怀疑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只不过缺少证据来说服其他人罢了。”

    艾伦使劲抿了抿唇，表情决绝地抬起头：“那么，小竹你害怕吗？”顿了顿又道：“放心交给我吧，我可以辞职离开学校——事实上在学校里出现这种事情，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是教师辞退……”或者学生退学。或者二者并行。

    “不。”泉竹立刻伸手抓住了他，好像他说完这话就真的会离开一样，“艾伦，留下来。至少在我毕业以前，不要走。”她不想有片刻的远离，任何一个习惯家养生活的动物都无法离开饲主。这么想着，少女低下头来用鬓发和脸颊轻轻蹭着桌上的大手，又粘人又乖巧。

    “小竹……”艾伦的手颤抖起来，像是无法承受少女这种可爱又谦卑的挽留和示好，他好想将爱人拽进怀里倾心地疼爱。但忍住了。

    泉竹仍在他手中无声地撒娇，用唇瓣摩挲，乖乖地让他抚摸。半晌，她启唇：“交给我，我有办法处理好。”

    爱抚的大手停了下来，艾伦蹙眉用海一样的眼眸审视算计着什么的人，“你？”

    泉竹霎时笑开：“老师，你也太看不起人？我如果能掩人耳目地设计结束一个生命，也就能掩人耳目地维持我们的关系。”女生说话时神情故作坚决和无情，但是太过熟悉她的男人看到了瞳孔中的疼痛。

    “小竹，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感到愧疚。何况你无需愧疚。”终究还是把少女揽进怀里，艾伦在耳边轻声说到：“那个变态杀手，他害死了很多人，也伤害了你。即便他被抓了起来，他却仍有可能伤害到我们、或是提瑟斯他们。你，还有我，以及提瑟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这件事，我们都是为了防止一个社会渣滓损及我们的利益。”没有利益就没有纷争，“何况他即便那时不死，也不过是给警察们造成一个麻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给他的只是一颗钉子，他自己选择成为‘清道夫’。”只不过清除的对象垃圾是自己。

    泉竹闭上眼苦笑，“我可能不是很在乎法律，我的信仰不在这里……但是我周围信任我的人却信仰它。”一下子感觉好像是背叛了所有人：新一、平次、小兰……

    艾伦低头轻轻吻了吻漆黑的发，“一旦提及信仰这种精神的东西，那么当不知情时就不涉及信仰。”男人低沉的声音诉说着近乎冷漠的话语——他是真的不在意任何无关于他们的事情。“如果说一个人还没有打破信仰，那只能说明还没有出现危及其信仰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相信，当法律被动摇的时候，工藤君也会打破法律。”即便他曾经是法律的坚决维护者。

    “或许你说得对。”泉竹抬起头对金发人笑笑，“至少我不后悔。”举起双手捧住英俊耀眼的面容，“我只不过在拼命争取想要的生活。”

    艾伦微笑着轻摇头：“是我们。”如果抛弃主流社会就是地狱，那么他会在地狱陪着她。

    女生笑了，搂住坚实的脊背不再开口。在她头顶，蓝眸散发出冰冷：从此以后，任何伤及怀中人身体或精神的事情都将交给艾伦。而泉竹靠在温暖的胸膛上也渐渐睁开眼：没有人能赶走艾伦或是她——就像她说的，既然她能狠心“杀”人，也就能不择手段地防止意外发生。

    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于不承认的存在，也无需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