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鹭抿着唇点头应下。
虽然少女总是面无表情还三无不爱理人，但架不住她外形好看，身材高挑纤细，灰色玻璃珠般的双瞳像伊甸商场里的智能Doll玩偶，很受前台小姐姐们喜爱。
黑发灰眼的人形玩偶同一帮赶着上班打卡的职员挤进电梯里，在他们诡异的怜悯目光下走出电梯到10楼。
“这批提灯人试用期快结束了吧？”
“嗯，估计明天就要第一次出海，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唉，都是打工人，难啊。”
早上9点，还是那个大厅，只在7天前见过一面的老大爷趿着拖鞋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对这7天大家做了什么一点也不关心，凉凉道：“时间到了，其他没来的统一解雇。”
说完眼皮一掀就开始考核。
考核的方式居然是答卷。
林知鹭拿着到手的16张试卷微微沉默，上面的题目确实很简单，都是那几本书里面有的内容，但架不住很多人都是抱着没人管就浑水摸鱼的心态，只是浅浅翻了翻书，领着每天9只营养剂混吃等死。
少女下笔速度很快，两小时后答完，交卷走人。
走时还有不少人埋头苦写，方赫也正好放下笔似乎在检查，朝她挤了挤眼睛，做口型说一会儿见。
当方赫在食堂找到林知鹭时，黑发少女正狂喝营养剂，还是草莓味的。
他佩服看了眼三只空瓶营养剂，语气轻快：“卷子简单吧？只要看过那几本书，肯定是能过的。”
“我倒是不担心你，就林妹妹你在训练室拼命那架势，要我是海洋研究所的老板，都要优先录用。”简直是未来的优秀员工。
方赫说完悻悻的，他其实每天也都去训练室，不过完全比不过林知鹭那魔鬼般的训练势头。
但每比普通人要多知道一些出海的消息，多学一分钟海洋知识、多去一趟训练室，都很有可能在日后出海时成为保命的手段。
林知鹭回味着营养剂没说话，这餐是食堂最后一次免费提供营养剂了，不知道转正后能吃到什么？不过食堂里多是研究员和普通职员，不知道其他提灯人的同事是在哪里用餐的。
下午1点，林知鹭和方赫回到10楼大厅。
老大爷不知从哪搬来个摇摇椅藤椅，正躺在上面老神在在地等着他们。
最终，第1044批提灯人原本有103人，但只有86人成功入职，其余人不知道是考核被刷下去还是自己退出了。
之后的入职步骤倒是很正经，签了几份合同，值得一提的是里有份涉及出外勤死亡赔款的内容，让她多看了几眼。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出海赚钱她也得基因崩溃快G了。
接着入录身份ID，林知鹭成功把自己面瘫的证件照存进海洋研究所的员工资料库里。
从今天起，她就是海洋研究所外勤部的一员，隶属于提灯人项目组。
有了正式工作的少女美滋滋的，最让她意外的是，提灯人居然有一部个人终端！
虽然方赫说是海洋研究所自己研发的超低配版本，但那也是小几万的移动通讯终端诶！
末日十几年的丧尸生涯让林知鹭戒了网瘾，再次拿到类似于手机的终端她心情澎湃，平稳如直线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个人终端的外形是巴掌大的纯黑色金属长块，像个黑板擦，里面录入了每个提灯人的个人信息。用指纹生物ID激活后，终端上弹出了悬浮在空中的光屏，功能有些简陋，但信息、通话、和上网这类的功能都有。
然后和方赫交换联络方式，联络号码和身份ID绑定。
方赫这时才知道林知鹭居然是个无名人！
麻了，他还以为这姑娘一身冷酷杀手气质，还那么能吃，说不定是个第三等公民的异能者大佬，能抱大腿呢！没想到看走眼，押宝错误。
不过他也没在面上表示出来嫌弃，只是在指引少女点进了终端唯一的app后，自顾自地冲浪起来。
林知鹭对于方赫一切内心活动不知晓，不过她也不关心别人，哪怕是这几天看似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方赫。
app名为[灯塔论坛]。
看上去很有提灯项目组的取名风格，难道是内部app？还挺有规格的，林知鹭想。
一进去已经绑定了她的身份ID，只需要她注册号账号就能登入进去。
看着提示她输入提灯人昵称，取名废的少女努力了半天，最终敲下几个字。
网上冲浪不能用本名，好在方赫这几天啰啰嗦嗦喊她林妹妹，但还是给了她灵感。
这世界没有四大名著，刚好成为丧尸前的那个暑假，她拜读了几部著作，那个同姓的葬花少女给她深刻印象——就当是缅怀，这代号也是证明林知鹭和曾经世界的唯一联系。
【欢迎新用户[黛玉]登入灯塔论坛！黑暗无边，相助守望。】
页面弹出登录提示语，林知鹭刷地一下关掉界面，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双眼如饥似渴地盯紧屏幕，飞速从中获取信息。
灯塔论坛下没有板块区分，无数条帖子在论坛里沉浮。
【求队友，已出过2次A级任务，月评级为B，本人不坑】
【招募队友，需要丰富出海经验的灯笼仔，擅长三千米深度收容任务，待遇丰厚】
【押注局，第1044批提灯人！】
捕捉到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林知鹭果断点进第三个帖子。
【rt：这批提灯人只有86个，来押押看第一次出海后会剩余几人？
红方：存活20人以下 vs 蓝方：存活20人以上】
这是什么地狱选项？
林知鹭疑惑地点击蓝色选项，页面自动跳转到回帖，居然给她发了个跟贴。
【450楼#黛玉：押蓝色。】
才几秒就有人回复了她的楼层。
【西伯利亚大窝瓜回黛玉：居然押蓝色，你是新人？】
这怎么看出来的？
林知鹭目色沉沉，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选择完选项后，原本pk的红蓝选项都显露出真是选择人数，分别为红方1285人，蓝方2人。
2人里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
论坛里的老员工都这么不看好新人吗？看来死亡率高应该是确有其事了。
冲浪了一会，终端界面忽然弹出短信息，是一条海洋研究所发布的通知集.合，要求第1044批提灯人明天一早集.合。
又在研究所蹭了一下灯光，愉快冲浪，到下班时间林知鹭才依依不舍的回190层，她走时方赫早走了，没和她打招呼。
翌日，林知鹭在隔壁收音机响起舒如波的声音之前就睁开眼。
在阿婆和阿香警惕诡异地注视下，少女原地做了三套广播体操，然后对她们竖起大拇指：“我去上班了。”
阿香：“......”
阿婆：“呃，祝你上班愉快？”
照旧搭乘无名人每天唯一一次免费的通天塔抵达10层的海洋研究所。
虽然距离她基因崩溃还剩下4天，但一想到能出海赚钱了，林知鹭还是一路维持着好心情。
死之前能看大海，也挺不错的。
面瘫少女脸上浮现出诡谲的满足浅笑，像是一个举起血淋淋电锯的杀人狂魔，对着受害者露出微笑一样毛骨悚然。
这样的好心情直到她抵达10楼电梯口。
还是熟悉的踩着人字拖的老大爷，用熟悉的敷衍口吻淡淡宣布道：“你们是刚入职的新员工没有熟人，公司就自动给你们分配了任务小队伍，队伍名发送到你们终端了，现在去7楼任务大厅找你们的小队队长，准备今天的出海事宜吧。”
所有新人震惊：“啊？”
这就出海了？？？
不是说出海九死一生吗？对待他们这些新员工生命的态度也太敷衍了吧！
有些人当场脸色就变了，但入职合同签了，不满三次出海就离职是要赔钱的，这比金额可比他们吃了七天的免费营养剂要贵得太多！
果然，所有看似免费的赠予都有其代价。
林知鹭前不久领悟了这个真谛，她对出海也很期待，于是没有任何怨言，直接跟着终端上的讯息在4楼任务大厅，用了几分钟找到了她即将跟着出海的小队。
这个队伍已经汇集了四个人，正在大厅东南方角落交谈着，一名声音凌冽清脆的少女上前靠近。
“平安小队？”林知鹭念出终端上的队伍名。
欢笑交谈的四人忽然噤声。
“对，你就是这批的新人吧，是叫黛玉？”一个身高比她更高的短发女人扬起眉打量林知鹭一眼，她左边眉骨有一处刀疤，让这道略粗的英眉有了截断。
断眉女人转头招呼其他三个队友：“黛玉来了，那就出发吧，任务详情我们边走边说。”
林知鹭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网名居然是要伴随她之后工作的，顿时悔不当初。
在三次元被喊出二次元网名，简直大社死。
疑似队长的女人对她说道：“我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关海萍，第四等公民，黛玉你喊我关姐就行。”
林‘黛玉’艰难开口：“......关姐好。”
顿了顿：“我是无名人。”
“我们知道。”关海萍说。
“别紧张，这只是个D级清理任务，虽然说要出海，其实是在一个岛屿上消灭掉任务目标就可以返航，只要你听话，这趟任务没有多危险的。”关姐看了一眼似乎因紧张而面无表情的羞涩少女，和其他三个队友对视一眼。
她们都对看似老实不多事的林知鹭很满意，于是另外三人一改冷淡疏离。
其中一个比关姐年纪小些的女人有些潇洒地把手臂搭在林知鹭肩头，挑起眉：“我叫罗娜，小新人妹妹别怕，虽然这支队伍都是第四等公民，好歹是C级小队我们经验很丰富，对吧？”
“对，我们很强。”
“黛玉妹妹别害怕，我可是外号冷血海鲜歼灭手！”
另外两个身材高大的男队员，康炜、熊退海顺势扬起肌肉臌胀的手臂，关姐笑容无奈看着他们孔雀开屏。
罗娜看似瘦削，但她双手居然都是机械义肢。
林知鹭感受着那金属特有的凉意，忍住被她们喊黛玉时快要抓狂的暴躁内心，面上瘫着精致的小脸，一路安静听他们谈话，也了解了提灯人的主要工作任务。
作为外勤部的提灯人主要工作就是出海。
出海任务有两种，一个是以清理异变为主的清理任务，需要抵达某海域消灭当前海域的异变物、异变源。
这一种在提灯人眼里较为简单，找到异变源后提着火焰.喷.射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灼烧，很快能完成战斗。
而另一只种相较危险的是收容任务，提灯小队必须找到异变源，攻击直到其进入假死状态，并将其收容带回研究所。
这也是出海死亡率最高的原因，收容需要近距离接触异变源，和异变源战斗，难免会发生意外。
不论哪一种出海任务都需要探测海洋，也就是在他们出海和归来的途中，通过船只和队员上的仪器探测海洋，收集海水、海洋生物以及海洋环境等数据带回研究所。
这是默认的常规任务，也是海洋研究所获取海洋和异变数据进行研究，从而发表预测报、研究海洋和异变的根据。
而这回他们的D级任务就是清理一处小岛上的异变源，用等级为C级的平安小队的口吻来说，就是洒洒水的功夫就能一人赚一万块的休闲工作。
不知不觉中，在平安小队的带领下他们走出海洋研究所，搭乘通天塔前往浮萍。
途中，平安小队听到伊甸终端AI播报出林知鹭的身份ID，别的乘客害怕她，他们还贴心安慰。
“别理这些普通人，既然做了提灯人就不要太在意其他目光。”
“对，我们研究所也有很多无名人，还有纯无名人的B级小队，出一次任务多少支基因药剂的钱都挣回来了。”
“只要多做几个D级任务，赚到基因药剂钱，你就会没事。”罗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实际需要100万A级基因药剂的林知鹭：“......恩。”
并没有被安慰到。
电梯目的地是0层的浮萍。
林知鹭还是第一次到传说中人类在海洋上的居住区域，在电梯里就忍不住问道：“海洋研究所出海的船，是停在浮萍上吗？”
性格最开朗的熊退海笑弯了腰：“你没去过浮萍啊？黛玉妹妹你该不会以为，浮萍就是浮在海面上的一块真浮萍吧？哈哈哈，浮萍是个人造岛屿啊！”
对对对，她就是没去过、没见识咋了？
林知鹭觉得不好笑，可惜三无属性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还是关海萍好心解释道：“浮萍常年居住着40万人，占地面积堪比末日前中型城镇，虽然我也没见过末日前的世界，但浮萍可以满足地下城人一切对末日前的幻想。”
少女若有所思，关海萍继续说：“我们要去的是研究所在浮萍的总部，地下城10层的这个只是分部，所有出海的船只都停靠在浮萍港口，哪怕是人保的卫兵，出海也只有这么一个港口。”
林知鹭眨眨眼，原来10层这三百米的高楼还只是分部，看样子鱼头人推荐的这家公司还挺厉害的？
出于对新人的爱护，也是林知鹭安静美丽的外表给人的迷惑，平安小队努力给她这个土包子介绍外面的世界。
在快出电梯时，罗娜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穿潜水服和使用枪支收容道具什么的，不需要我们教你了吧？”
她爽朗轻笑，眼神深处却冰冷充满评价意味。
林知鹭颔首：“我都会。”
不仅会，她在射击训练室和海洋重力模拟训练室留下的夸张成绩估计未来很长时间都很难被人超越。
“那就好。”
平安小队和林知鹭一齐往外走，踏出0层的通天塔大厅，直到一束光倏然照在林知鹭的脸上，照亮整个世界。
少女的脚步忽然停住，她几乎是有些颤抖地举起手遮挡在额侧。
头顶是碧空如洗天的辽阔天穹，指缝里洒下微热的光，温暖着她冰凉的肌肤，血管里缓慢流淌的血液也被烫伤般沸腾起来。
是太阳，久违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