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卫家涌离父母住的向宁镇虽然隔着一条河,但不算特别远,骑车到镇上只要半小时。

    但宋盈君不想刚洗完澡又骑出一身汗,到了村头凑巧遇上到镇上的公共汽车,干脆把车子往小卖部一放,给了五分钱托管费,两人坐车到镇上。

    宋盈君到镇客运站下了车,先往站外找小卖部打电话给卫疆。

    卫疆一接电话就着急劝宋盈君——

    【媳妇,我请好假了这就回去!离婚那事咱好好商量行不?你等我啊!】

    宋盈君莫名就笑了,年轻的卫疆,还没老年的沉稳,劲儿劲儿的。

    长途话费贵,宋盈君也不多说废话,先是给卫疆吃了定心丸,告诉他自己不会再闹离婚,卫疆这才冷静下来听她说话。

    她就跟卫疆说了金牙的事儿,含糊解释自己是在厂里的报纸上看到过的通缉令。

    幸好卫疆没多问,直接说——

    【金牙叫赵胜天是吧,行,这事儿交给我。这案是得我报,到时镇上派出所的人到了家里,他们肯定不说是你提供的线索,你千万别暴露自己,我怕这老头有同伙,对你打击报复。】

    宋盈君早考虑到了这些问题,不然不会跑到镇上打电话让卫疆帮忙。

    她相信卫疆,更相信人民警察,放下电话,心情轻松不少。

    就是宋子君在旁边听得一脸刹白,抿着嘴不说话。

    宋盈君知道妹妹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子君,你放心,有姐在,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

    宋子君这下眼泪才下来,她拿手背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说:“姐,我以后一定赚好多好多钱报答你!”

    宋盈君鼻头也发酸,轻轻敲了敲妹妹的额头:“自家人报啥答!”

    车站外头满满当当都是摆摊儿的,宋盈君和妹妹一人一只香软的酥皮大肉包子,一人一碗甜豆花,这就算把午饭给对付了。

    去化工厂领工资也算顺利。

    出纳跟宋志国是同村人,当初也是她把宋盈君给安排进厂的,现在说不干了,她边拿工资本边问:“你爸同意啊?”

    宋盈君懒得解释太多,直接说:“他同意。”

    出纳平时不太待见这个唯唯诺诺的关系户,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

    但今儿她见宋盈君这穿着打扮和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说话态度也没了平时的不耐烦。

    她把工资本翻开给宋盈君看,说清楚扣多少钱,再让宋盈君签字。

    她问:“你这是找到好路子了啊?”

    宋盈君给了个官方回答:“还在找着。”

    事以密成,她不打算对一个陌生人说太多自己的计划。

    出纳把钱拿出来的时候,又问:“还是跟往常一样给你五块,剩下的你爸来领?”

    宋盈君笑了笑说:“都给我吧。”

    出纳犹豫一下,最后不想多事,把钱全给了宋盈君。

    宋盈君准备离开的时候,出纳真心感叹:“你这打扮的……挺好看的,你妹妹也很漂亮。”

    出纳其实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

    她先前不待见宋盈君,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今天的宋盈君,她看着总算是支棱起来了,本来就长得美,现在落落大方的,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宋盈君大方笑着说:“谢谢你……子君,谢谢姐姐。”

    宋子君腼腆地说:“谢谢姐姐。”

    出纳倒不好意思起来,脸都微微发热:“哎呀我哪有那么年轻,小妹妹嘴真甜!”

    宋盈君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上辈子住院之后她时不时复盘自己的一生,现在哪能看不出出纳的心意?

    她又认真地道了次谢才带着妹妹离开财务室。

    宋盈君跟妹妹刚走到化工厂门口,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骑着辆改装过的老旧三轮黄鱼车,无精打采地停在厂子旁边一个私人批发部门口。

    这车车斗装了个木框玻璃柜子,车头篮子前头绑了块大纸皮,歪歪扭扭写了几个毛笔大字——

    此车出售。

    宋盈君认得这个中年女人,她是卖熟菜的,做的东西好吃卫生,常年在各大厂子学校门口做生意。

    宋盈君正打算去找这种车呢,赶紧走过去问:“大姐,您这车多少钱?”

    对方刚转好几个地方都没人问,这下来了精神:“本来要两百,但是它也挺旧的了,我这不急着转出去跟我男人去江城做生意呢嘛,就一百五吧,我这玻璃柜子也很值钱的。”

    宋盈君对这车合心意,但钱不够,犹豫着说:“能再便宜点吗?”

    中年女人:“我看你是诚心要的……这车里还有半麻袋红薯,我自己炸的菜籽油,炉子锅子碗盆瓢啥的,全包给你了。”

    旁边厂门口开批发部的老头出来看热闹,抽着水烟打趣中年女人:“都是你用旧的,这也算钱呐?”

    中年女人老实地说:“这些我本来打算单独拎出来卖的。”

    老头无语地笑着摇了摇头。

    中年女人估摸着宋盈君也是钱不够:“姑娘,你是不是钱不够啊?还差多少?你要真想要,要不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我在这儿等你。”

    宋盈君遗憾地说:“还差一半钱呢。”

    她早上割禾从系统那儿赚了25,工资55,坐车吃饭用了点,现在身上不够八十。

    中年女人一咬牙:“那来个好听的价钱,138!一生发大财!”

    宋盈君哭笑不得,她知道这个阿姨是个实在人,她也买过这种车,知道人家没开高价。

    可她的现在的钱实在不够,如果能等她回卫家涌之后再种种东西,做点跟种植相关的农活,过个四五天,她是有信心能从种田系统里赚够这钱的。

    宋盈君又想了个法子:“要不您看这样行吗?我先给个十块钱订金,再过四五天我来把尾款给你,你再给我车子?”

    宋子君赶紧替她姐说好话:“我姐不会骗你的。”

    老头:“这法子好!她爸是绵纺厂的副厂长,人家还先给你十块钱,你怕啥?”

    老头这么一说,中年女人也认出宋盈君来了,她觉得挺划算,马上答应下来。

    宋盈君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高兴地给了十块钱。

    中年女人收了钱,拉住宋盈君说:“你看上我这车,肯定也是打算做吃的吧?不如切点红薯试试我这炉子?我这里头有菜刀砧板,还备了一小桶水洗手洗东西!”

    宋盈君推不过,看着车子里的红薯和油,又看看手表——快到了工人下班的时间,学生的下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镇子小,这个厂的位置在主干道上,附近有好几所小学和一所中学,很多学生放学回家都经过这条路……

    她很快又有了个想法。

    老头这批发部,粮油零食日用品都有点。

    宋盈君从他那儿买面粉,淀粉,盐,糖,油纸,正打算付钱的时候,看到了架子上的熊猫牌炼乳,心头一喜,又要了一罐。

    老头说:“这个单买本来得五块,但你是熟人,收你四块五吧,以后你要是买得多,再算你便宜点儿。”

    宋盈君又让妹妹挑几样自己喜欢的零食,宋子君不好意思花她姐太多钱,就挑了几包酸梅粉,她可喜欢里头的彩色小勺子了。

    宋盈君一看酸梅粉,又问老头:“叔,您这儿有甘梅粉吗?”

    老头表示没有,宋盈君也不纠结,让老头算钱,最后一共六块八。

    材料准备好,宋盈君着手调面糊。

    宋子君生炉子煮好一小锅水放着晾凉,老头和中年妇人在旁边看热闹。

    向宁镇的人甜口咸口都差不多多,宋盈君等水晾好了,加淀粉面粉,调了一甜一咸两种稀面糊。

    红薯削皮,切粗条。

    薯条分两半,各裹上甜咸两种面糊。

    架锅,锅里倒小半锅油,油冒小泡,下裹好面糊的红薯条。

    面糊薯条没一会就由白转成黄澄澄的金色,浮了起来。

    这锅没有沥油架,宋盈君拿只漏勺把炸好的薯条捞起来沥油。

    红薯本来就是品相好的红心薯,这一炸,更是把它的香甜味给激了出来。

    宋盈君把咸甜面糊红薯分成两个碟子,决定让妹妹,中年女人和批发部老头试吃。

    她问清各人的口味,把沥好油的薯条再下油锅里复炸,捞起再沥油,这才给大家碗里分薯条。

    她打开炼乳盖子,拿个干净的勺子舀了点炼奶淋到老头碗里的甜薯条上。

    粗盐碾碎,洒在中年女人的咸薯条上。

    妹妹的碗里就只洒部分盐,勺子剩下的炼乳她让妹妹自己蘸着吃。

    老头边吃边竖大拇指:“这吃法新鲜!味儿比人家酒席上的炸馒头还好吃!神了!”

    红心薯自带香甜,面皮儿酥脆,也带着甜味儿,加上炼乳的奶香,老头儿三两下就把他自己那份吃完了。

    宋盈君这种吃法在以后很流行,但这时大家都习惯蒸红薯吃或者做成红薯干吃,所以老头儿才觉得挺新鲜。

    中年女人的咸薯条就是纯粹的咸香,咸味把香味激得更加香浓,又被红薯细腻的清甜中和,她吃得眼珠子都瞪大了:“我这更香!皮儿也是咸脆的……你这打算咋叫价啊?”

    宋盈君拿不准,老头说:“加了这炼奶,卖五毛钱一份都不过分!”

    中年女人说:“你听他吹牛,这五毛一份是能卖,但怕是不少人嫌贵呐。”

    老头瞪眼:“一小杯子瓜子都得两毛,这红薯,粉,糖盐油不要钱呐!”

    宋盈君觉得不能把价格定死了,她最后决定,一毛到五毛的价格都行。

    一毛就四分一的红薯,逐渐递增,到五毛给到差不多一整个红薯。

    她家院子旁边有种红薯,不愁红薯没地儿进货,现在红薯也不贵,她这个定价,应该大家都能接受。

    她把这想法一说,中年女人和老头都直点头。

    宋子君不懂点评,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完全没空说话。

    宋盈君自己开了包给妹妹买的酸梅粉,往咸薯条和甜薯条上都洒了点,最后发现洒在咸薯条上的味道,最接近后来的甘梅地瓜条。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尝了尝,都说好吃。

    宋盈君心里没底,怕他们说的客气话。

    不过她的担心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因为工人下班,学生放学了。

    先是几个下班路过的人闻着香味、要了几种不同口味三毛钱的。

    宋盈君给人用油纸卷了个筒装好,那几个人就站旁边边吃边唠嗑。

    后来就是更多的工人正饿着,出来看到图新鲜,都买来吃。

    放学的学生路过被人群和香味吸引,都围过来买。

    最后忙到宋子君一直在给红薯削皮切条调面粉,宋盈君一直在炸薯条撒调料给人装袋收钱。

    直到红薯都用完了,宋盈君没办法才收了摊。

    这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一数钱,十八块八毛!

    粗略加上红薯那些成本,她三四个小时就净赚赚了十多块钱!

    宋盈君收好钱,跟中年女人约好四天后的中午十二来厂子门口拿车,跟妹妹一起赶车回卫家涌。

    宋盈君跟妹妹刚回到村口,拿自行车的时候就听到小卖部的老婆子说村子出了大事儿,她隐约感觉到是什么事,本来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绷起来。

    果然,两人回到村尾,远远就见到自家院子门口,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两人到了院门口,没进门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

    混乱中,宋盈君听到一男一女对骂——

    “公安同志别信他!我不认识他!他冤枉我!”

    “想举报我吞我的钱?!赵友娣你个臭表子老子就是死都得拉你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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