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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心声

    我是落远尘,仙界最逍遥洒脱的仙。

    曾有人问我为何如此自由自在,留恋人间,原因我今日告诉你,实不相瞒,我是十分厌恶仙界的,表面上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仙境,实际上就是尔虐我诈的修罗场,人人之间笑脸相迎,却是为了一己私利甚至可以争得头破血流,如此腐败不堪,但甚至连帝君都同流合污,我实在难以忍受,因而选择做一个散仙,云游天外,看尽人间大好河山与真情实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在有血有肉的活着,否则又与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我本以为仙界也就继续堕落腐朽下去了,直到一百年前的那次贺宴上。我本是极不愿意和这些所谓的仙集聚,但为了趁机偷些贺宴上的蟠桃,再摘几多瑶池桃花回去酿酒,我还是赴宴了,就在这次宴会上,我见到了她。

    暮云叆。

    那天我驾长风而来,落地后片刻,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她。

    如此惊艳夺目,叫人怎能不注意?

    她那天打扮的十分随意,连发都未梳,一袭白衣,坐在角落里的那颗桃树下默默饮酒。

    不过即使这般,她也惊艳绝伦得让我移不开眼。

    她身边好似有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芒,柔和像月华倾泻,她发乌如墨,青丝三千垂于脑后,柔亮而又富有光泽,一袭简单白衣,衣角绣着银色的锦绣花纹,泛着隐隐的流光。

    我看见她时,她正低着头拂去广袖上落满的桃花瓣,长睫低垂,轻轻翕动着,她拂去花瓣的手修长似藕玉,竟是比那翩然白衣还要白皙透明。

    花瓣落下,她举起酒盏,抬眸间向我看来,刹那间我连心跳都乱了几拍。

    世间怎会有如此超凡脱俗却又绝代风华的人啊,她眉目如画,眉间带有一丝凌厉,隐隐可见不败战神的英姿与气场,她的眸子深邃却也明亮,像亘古长明的星辰,却也透露着天生的冷漠,似冰雪覆盖的荒原。传闻中水仙暮云叆是仙界最薄情冷漠的仙,今日得以一见,我才明白为何世人会如此评价她。她是不食人间烟火而又高高在上的仙,超凡脱俗,不染纤尘,她仿佛天边最遥远的云,山巅之上的白雪,纯净圣洁,清高傲岸,让人心生敬畏,明明是盛世的绝色,却冷而遥远得让人不敢靠近。

    在长风之中,她的发在风中飘扬却又根根不乱,如墨色的帘幕,衣摆在风中纷飞,似白色的蝴蝶,翻飞的衣衫勾勒出她冠绝天下的身姿,纤细修长,挺拔舒展,肩膀虽然清瘦,但足以担起守护天下的责任。

    她举起酒盏一饮而尽,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我怔在那里,回过神来后,在她的对面落座。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群仙之宴十里桃花,灼灼其华,唯独她身边的那一棵灼灼如火,开的绚烂至极,满树桃花精都在为她的到来而欢欣鼓舞,在风中飞舞歌唱,桃花瓣纷然而下,在她身边旋转环绕,落得她满身粉红,衬的白衣更加纯净。

    我没有想到,在如此腐败不堪的仙界,还会有这般高洁出尘的仙,在酒肉高歌的宴会上,唯独她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喝酒。群仙之宴是一场闹剧,而她是戏外人,只是当个清醒的看客,而不去沾染污泥。她的眸子纯净无比,不含一丝杂质,和那些眼中写满了贪欲的仙不一样,通透无瑕,胜似水晶。

    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为何她是仙界的脊梁骨,她淡漠如水的眼睛里装载着天下苍生,她只是什么也不做的站在那里,就叫人不由自主的心安,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她立于高山之巅,俯瞰苍茫大地,默默守护着万千生灵。

    原来这就是仙界不败战神,水仙暮云叆。

    今日惊鸿一瞥,此生难忘。

    我本以为,我与她没什么缘分,难以相见,谁知她竟来远山寻我了!

    那日,她来远山将我遗失的玉佩还与我,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激动难耐,她竟然!

    几句攀谈之后,我才发觉,她并没有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反而随和,我心下欣喜,于是提出邀请。

    但谁曾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她答应了!

    第一次去云山,我起了大早,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带上新酿的桃花醉,前往云山。

    天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但在她面前不能失了风度,我只能佯装镇定,看上去波澜不惊。

    令我喜出望外的是,我与她相谈甚欢,且逐渐熟络,后来我常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我与她一同饮酒,一同赏花,一同畅聊,我发现我与她的灵魂是如此契合,更是欣喜。

    后来遇上九星连珠,我背着琴去找她,本想鸣琴给她听,可没想到,她竟为我舞了一曲。

    那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景色,胜过之前的万水千山。

    那一夜,星穹笼罩,星光四起,犹如碎玉一般在她周围环绕,她美的无法言说,是天人下凡,是远在九天之外的风姿绰约。

    我弹完最后一根琴弦,她也停止了最后一个动作,四目相对,久久凝望,似有千言万语不可言说。

    末了,我对她说:“随我离开吧,去更远的世界。”

    于是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我带着她走遍人间,把我曾经看到的美景一一介绍给她,看着她越发轻松也越发容光焕发的脸庞,我开心不已。这是远远超过我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的快乐,有她在身边,我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乐,都是梦境。

    可有一天梦突然就碎了。

    上天似乎成心不想让她好过。

    仙魔决战,她奉帝君之命率众仙将铲平魔界,再写不败战神的神话。

    写是写了,但写的极其惨烈。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承受深渊厉火的摧残,却不能上前相救,只因我是风仙,而风会助长火势,伤她更深,千百年来头一次,我憎恶自己风仙的身份,恨自己无能为力。

    后来我抱她回云山,却发现她不仅修为尽废法力全失,还失了一魄。

    我那一刻头晕目眩,几乎占都要站不稳。

    旷世之战,仙界大胜,却只有暮云叆一个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好一个仙界,明明是仙魔决战,却是把暮云叆当做唯一的筹码,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分明就是牺牲她一个去拯救天下人,如今把她逼到法力全失、魂魄残缺的地步,还说什么无药可医,死期将至。

    好一个残忍的仙界!

    好,你们不救,我救!只要她能安然无恙,我为她下地狱又有何妨!

    我是知道殓魂花的存在的,毫不犹豫的安排好了一切,将她安置在云山之后,我即刻前往幽冥地狱,为她摘取殓魂花。

    幽冥地狱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我历尽千辛万苦穿过层层烈火到达殓魂花的生长之地,面对殓魂花逼人的煞气却无可奈何。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硬闯,即使下场是魂飞魄散不得好死,我也要护她周全!

    我被煞气伤的满身疮痍,险些失败,但终于,我得到它了。

    殓魂花进入我的魂魄,成为我的第八魄。

    我失了仙格,不久后会疯癫成魔。

    接下来,我要让暮云叆亲手杀我。

    我到了人间,用尽全身法力去掩盖殓魂花的煞气,压抑住心中的邪念,化了几个青楼女子的幻影,云叆法力全失,即使集齐仙界之法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所以我料定她看不出那些漏洞。

    只是当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悲痛的望着我时,我觉得心脏好像被捏碎了。

    我对她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那些羞辱和嘲讽,像利剑一般扎在我心上。

    她应该,被我伤的很难过吧,但时机未到,我还不能告诉她真相。

    你会知道真相的,我答应你,就在我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她亲手执行狱水灌骨的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

    但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原来狱水灌骨,竟是这般要命的痛,胜过殓魂花煞气残人的千倍百倍……

    行刑停止,我将死之前,努力地抬头看她。

    睁开眼睛吧,我要走了,再,看我最后一眼吧。

    是时候将真相告诉你了。

    魂飞魄散之时,我对她说了六个字:别哭,别说,保重。

    她会懂我的。

    云叆,你听我说:

    你会好起来的,会像我们初见的那样,惊世绝伦,清澈如水。

    你要好好活着,继续当你的不败战神。

    或许,你若是厌恶极了这仙界,去往六界的某一处,也要认认真真的过好每一天。

    你要好好活着,然后忘了我。

    这世上任何一处终会有风起,而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

    云叆,此生,再也不见了吧。

    ……………………

    我死而无憾了,只是后悔没来得及对你说一句:

    暮云叆。

    我毕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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