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华一觉睡醒，太阳都快照屁股，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有些不真实的起身，晃悠悠的刚出了里屋的门，就看到跪在房间里的王铁柱和昏昏欲睡的大公鸡。

    “你……”李大华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前面的王铁柱，她忽然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了。

    大公鸡见李大华醒了，原本就要睡过去了立马精神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李大华的身后。

    “我能起了吧……”王铁柱惨白着一张脸，废了好大力气抬起眼皮，看到红光满面的李大华走来走去，这会他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虚弱着问道。

    “这么乖？起来吧。”李大华歪着头看着王铁柱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人是谁，看他一副虚的样子，难得笑脸相对。

    王铁柱看了眼李大华，如释重负，他摸着自己几乎麻木的膝盖，颤巍巍的起身，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栽倒。

    “咚！”

    李大华看到水缸，正打算舀个水漱漱口，忽然身后咚的一声，王铁柱直直的栽倒栽一旁，鼻血缓缓从鼻孔流出。

    李大华心里一毛，上前在王铁柱的脖子上摸了摸。

    还好还好！

    她叉腰看着王铁柱的惨样，想了半天，还是下手把王铁柱拖着面朝地放凳子上，防止他被自己的鼻血呛死。

    空空如也的房子几乎没什么吃的，李大华转悠了半天，拿昨天剩的饼填巴填巴肚子，她走出房子，看着挂在天边的太阳，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漂浮着几片云彩，偶尔不知名的飞鸟略过，她沐浴着外面的凉凉习风，除了肚子饿，一切安好。

    忽然，原本稳重的大门吱呀呀的响起，李大华皱眉看着门口，像是有人的样子，她回头看了眼屋里趴在地上的王铁柱，不会是这小子又搞什么鬼吧？

    她心里想着，盯着那扇门看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李大华忍不住了，她起身轻声走到屋外，一把把木门拽开。

    一个穿着素白衣裳脸上还有青紫斑痕的女人蹲在王铁柱家门口，一听到门上的动静，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瞬间起身连退好几步。

    女人畏畏缩缩的站在距离李大华两三米开外，手里像是拿了一个包袱。

    “你是？”李大华见这个女的半天也不说话，又看她一副被人打过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我……”女人张了张嘴，有些为难的看着李大华，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就像卡痰一样始终有些发不出声音。

    “没事我先进去了。”李大华看不惯女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要走，忽然原本支吾的女人急的直掉眼泪，可是她实在不敢出声，女人以为李大华走了，落寞的转身，忽然被一个瘦弱有力的手抓住胳膊。

    “进来说。”李大华拉着女人就往里走，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找谁的，可是万一有什么事呢，女人原本昏暗的眸子瞬间有了些光亮，她感激的看着李大华的背影。

    二人进了屋子，宽敞的院子好几天都没打扫，地上的落叶，尘土，还有昨天杀鸡的鸡毛，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这是我……我烙的饼……”女人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般说道，可惜声音还是小的可怜。

    “谢谢啊……”李大华不推辞的接过女人手里的饼，看样子是找她的。“随便坐哈。”李大华说完转身进了屋子，找了半天找出两个碗。她舀了两碗水刚出门就看到女人不知道从哪找的扫把这会正卖力的打扫院子。

    院子里灰尘极多，女人扫的却不扬灰，偶尔用力时漏出手臂上的伤痕，可谓触目惊心。

    “快放下，有事你就说。”这种上来就干活的人李大华即便是上辈子请的保姆也很少见，更何况这些原本是王铁柱的活，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外人做？李大华自问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这……”女人脸色一红，以为是李大华不喜欢她打扫院子，她局促的双手抱着扫把，也不知道整个人该往哪站。

    “我的意思是，你来我家，那就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李大华看出的女人的窘迫，她笑着安慰着，拉着女人做到旁边的台阶上。“正好我饿了，你这饼烙的真好。”

    “那就行，就这一点长处了。”女人腼腆一笑，“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天天给你送。”

    “那怎么好意思……”李大华笑道，况且这年代，大家都穷的一批，哪里有粮给旁人吃，“有事你就说，我既然吃了你的饼，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你。”

    “你能……能教我怎么打人吗？”女人看着李大华的模样，心里又感激又羡慕，她要是能像李大华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这……”李大华吃饼的速度慢了下，她大概也能猜到这个女人是受了家暴，可是她是上辈子二十几年散打积累的功底，这幅身子骨弱点儿，她偶尔也会吃亏。

    再者也不是她不教，教两招花拳绣腿，还不够人看的就能给打趴下，有什么用？家暴除了离婚，基本无解。

    “我给你给钱，送粮，你教教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看，我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女人说着，连忙给李大华跪下，掀开自己的衣裳给李大华看她身上的伤，皮包骨头的身子新伤旧伤几乎叠加着，女人说着连声音都发颤，她也想过离婚，想过跑，可是那个男人打她打的更狠，甚至有一段时间给她拴了链子防止她跑，娘家人更是没一个站在她旁边，说是她离婚丢人，家里还有娃娃，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甚至都想过死，昨天也是去看王铁柱家热闹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刘梅爹妈硬气，直接给办了离婚，就连王才生哪方面都给打废了。

    她没那么硬气的爹妈，只能靠自己，她看到了李大华，才嫁过来几天的小姑娘，脸上鼻青脸肿的，她以为又是一个苦命的人，没想到她既然敢收拾杨花，回来的路上又听村里人讲李大华和王铁柱打架，和村里人打架，谁都没在李大华面前落着好。

    于是她偷偷藏了饼来找李大华，虽然她也不指望李大华真的会帮她，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村里的那些人都是和事佬，她不是没找过，结果呢，罪全是她受了。

    “不是我不帮你，你觉得你练几天你能打过你男人？等你练的能打过了，那得什么时候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离婚。”李大华漠然，她看出女人的局促，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她常叹一口气，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她也不至于为几个饼去诓她，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两天甚至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事，总不至于她穿到这个女人的身上帮她去打吧。

    “那我……我还能怎么办……”女人痛苦的掩面而泣，她知道李大华说的是实话，可是现在，她是彻底一点法子也没了，她所有的活路，就好像被堵死了一样。

    “哎。”李大华安慰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这个陌生的女人是不会求助到自己的头上的。

    “别哭，咱想想办法，人是活的，还不能走出一条活路不成？”李大华不忍心湮灭她生存的希望，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是一种希望。

    “打人的事，咱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我教你怎么防止自己被打，保护自己吧。”李大华微笑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人啊，挨打挨多了，就挨成习惯，连跑，躲都不会了，就被动的挨打，等着别人发泄完。

    “啊……”女人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她脸上露出惊喜。

    “首先，该吃吃，该喝喝，要多吃多喝，养好身体，你看看你瘦的，跟个猴似的，别人不得一巴掌把你扇飞？”李大华笑着看向女人，心里轻松不少，能做多少算多少吧，上辈子的她活着就是打比赛，吃饭，有时候想想的确没什么意思，既然这个女人求助到她头上，那就是天注定的，这个女人的命，她保定了。

    “呵。”女人尴尬一笑，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姑娘家的时候好东西紧着爹和弟弟，嫁人了紧着婆家的男丁，自己多吃几口都要被婆家人翻白眼，她几乎都忘了吃饱是什么滋味了。

    “你先吃，吃饱了，我看看你速度怎么样。”李大华把手里饼递给把女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给没吃就把饭给她了。

    “这我送你的，我怎么能吃！”女人略微尴尬，虽然她也很饿，可是这是她的拜师礼，她吃了算怎么回事。

    “别矫情，让你吃就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话说你叫什么？”李大华把饼塞到女人手里。

    “林芳。”见李大华如此，林芳也不好再推脱，她腼腆的笑着，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我22岁今年。”

    “好。”李大华说着，忽然门一阵咯噔，林芳拿饼的手一个哆嗦，她猛的站起身躲在了李大华的身后。

    “大清早不做饭不干活跑这干啥呢？找抽啊！”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拿着板砖一把把虚掩的门踹开，正是林芳的男人，王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