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丞相府槐香幽幽,江乐瑶和哥哥江重尧待朝中散朝后出了门,去往老师沈赫章的府邸。

    师兄沈从华芝兰玉树,常是尔雅贵公子形象,此时正等在沈府大门口。看到江乐瑶兄妹二人的车架驶来,清朗的面容展颜一笑。

    待江乐瑶从车上下来时,沈从华微笑的双眸明显一顿。

    江重尧走上前笑着向其拱手:“师弟江重尧送上迟到的祝贺,恭喜师兄独占鳌头,一举中第。”

    江乐瑶也甜笑盈盈:“恭喜从华师兄。”

    沈从华浅笑着向江重尧拱手:“多谢驸马,小……阿瑶。”

    江乐瑶笑着:“师兄只叫我阿瑶即可,不用加小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沈从华也道:“是,三年未见,小阿瑶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记忆中的小阿瑶,伶俐可爱,如今这个初成少女的阿瑶,看上去不失当年的俏皮,竟又多了些成年女子独有的娇丽,更有其他女子少有的灵秀。

    江乐瑶也回夸:“师兄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不知师兄可给我找了嫂子?”

    江乐瑶语气轻快,表情逗趣,一双水杏眼转眄流精。

    “前几年只顾学业,这一年多只顾公事,哪里有时间顾得儿女之事。”沈贺浅笑:“进去吧。”

    众人进了院子,径直去了闻香书院。

    书院是两进院子,前院的几间正房本是老师和师兄的书房,后来便专门设成了授课的学堂,书房和学堂共用。

    学堂内如自己三年前在上课时一模一样,依然摆着十几张矮桌。

    三人在学堂内随桌就坐。

    “这三年胡灵芸他们依然来上课么?”江乐瑶问。

    “你们那一匹的生员大多都嫁人了,剩下陈黛君每月来两次替我给小一点的生员授课,胡灵芸照常来,除了帮我给几个小娃娃授课外,顺便让我帮她答疑解惑。”

    “那么看来师兄现在全权接替老师了?”

    “父亲朝中事多,偶尔休沐让他老人家多歇歇。”

    沈从华莞尔浅笑问江乐瑶:“阿瑶这几年可在老家研习课业?”

    江乐瑶讪讪而笑:“倒是跟着哥哥也在看书,不过在家里没有在书院时大家一起学习的气氛,总是犯迷糊。”

    江重尧无奈摇摇头。

    “现下回来,我也可以常常来,跟着小生员们继续学习呢!”

    上一世回京后,她鲜少再来闻香书院,如今她想借此有经常出门的机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江乐瑶暗自思忖。

    “好。”沈从华浅笑。

    三人聊了快半个时辰,老师沈赫章才回府。一身绯红公服,未回去更衣便来见兄妹二人。

    老师见到江乐瑶兄妹很是开心,二人向老师行夫子礼。

    “今日乾王的部将回京述职,皇上很是高兴,在朝上对有功的将士一一封赏,是以回来的晚了一些。”老师沈赫章向兄妹二人道。

    “佑之你今日怎么没陪长宁公主进宫向皇上和尹淑妃请安?倒先来了我这里,这不合礼数。”

    江重尧拱手回:“皇上怜惜长宁长途劳累,特遣人传了口谕,让长宁和学生回来歇一日再进宫,故趁今日的时间先来看老师。”

    “嗯。”沈赫章很欣慰。

    “老师。”江乐瑶适才听老师说,皇上在朝堂上封赏打了胜仗的功臣,早按捺不住想打听一下,“今日所封赏的,可就是传言中的那位冷面阎王?”

    上一世,江乐瑶不知道穆易辰何时回的京都,二人初次见面时,是长宁公主带江乐瑶去九皇子庆王府时相识的。

    庆王是长宁公主的胞弟,比长宁小两岁,与江乐瑶同是十七岁。

    因受尹淑妃的疼爱,皇上又偏爱尹淑妃,故一直让庆王破了封王便离京的规矩,一直等到及冠后再去封地。

    这位庆王喜好武事,故,得知经历数次血战的穆易辰就职京都,他便总找机会请穆易辰到自己府上指点自己,与其学真刀真枪的功夫。

    而距那次初见还得好多日。

    江乐瑶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她想早些弄清楚穆易辰与父亲之间有什么仇恨,从父亲那里找不到答案,只能从穆易辰这里着手。

    她要尽快想办法去找他,接近他。

    “对,就是那个人言‘冷面阎王’的穆易辰。”沈赫章摇摇头浅笑,“这个穆易辰,也属怪人,连皇上对他封赏他都没有像他人一样,表现出什么感恩戴德或是激动的表情,依然是一张冷脸,幸而皇上早听说过他的传言,知道他的性子,若不然龙颜堪虞啊!”

    江乐瑶嘴角微勾。

    他就是那样,即使自己与他走得近些,都没见过他有什么可喜的表情。

    老师沈赫章将穆易辰在朝堂上听封的事描述了一番,与上一世的封赏无异,被留任京都,任大都督府都指挥佥事,封一座院落于京师。

    从老师府上出来后,江乐瑶说要去看陈黛君,于是让哥哥先行回府,哥哥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江乐瑶回绝,“我们姐妹之间几年未见,要说许多话,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哥哥还是快回去陪嫂子。”

    江重尧依然不放心,却被妹妹强行推下车,“回去吧回去吧!”

    好在有车夫谭伯一起,江重尧只好先回去。

    “去官驿。”

    穆易辰刚得封了宅子,此刻定还没来的及搬过去,想是住在官驿的。

    车夫谭伯径直驾车往官驿去。

    绕过人流攒动的繁华街道来到官驿门口。

    谭伯将车停到离官驿有两丈远的地方,江乐瑶下车站在车边阴凉处等着。

    只等了一刻多钟,便听着一个凛冷的声音御马,随后朱红的大门内一道颀长的身影牵着马出来,一身利落的青墨色武将长袍,墨冠束发,连马也是油黑色,加上那张冷脸,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

    江乐瑶看到了他腰间挎着的、那把刺向自己心口的剑,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心口憋闷,十指微凉。

    穆易辰出了官驿的门,余光扫过不远处似乎正在看自己的女子。

    在乾州时一直生活在军营,很少接触女子,军营里却有一些军妓,总是暗中盯着穆易辰看,穆易辰对这些女人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是以只扫了一眼便自顾自整理马鞍。

    江乐瑶正自沉浸在自己繁杂的思绪中时,穆易辰已经翻身上马,随着一声“驾”,马儿已经蹄跃而行。

    从江乐瑶身侧走过时,穆易辰居高临下,不由眼珠子微转,淡淡斜睨了一眼怔神望着自己的女子。

    在江乐瑶眼里他几乎是目不斜视从自己身旁而过,随后又抽了马儿一鞭子,黑马便小跑起来。望着他驰骋而去的背影,江乐瑶怔了好半晌。

    他竟对自己视若无睹!

    对,对!这个时候他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

    自己也不能径直去喊他,不然怎么说呢!仰慕他的威名来找他?亦或是直接问他为何要杀自己的父亲?

    上一世二人相识的记忆中,他是突然要杀自己的父亲的,那么这个时候他很可能还没有那样的想法,若是自己冒然上去质问他,岂不是无端让他生了疑,再加快了对父亲下手的时间。

    那时,虽说他待自己和别人有所差别,可依然是冷的,从未对自己敞开心扉,自己对穆易辰到底是了解甚少,他心中在想什么,自己根本不清楚。

    不行!一定要尽快与他相识,相熟,侧面套出他心中的想法。

    还是说仰慕他的威名而来更合适,管他怎么想自己,江乐瑶我从来都是敢爱敢恨,敢想敢做。

    在这里等他。

    午时的日光尤其灼热,烤的大地像火窑一样。官驿门口的树上,“嘶嘶”的蝉鸣声不断,江乐瑶却很是犯困,坐在车里精神恹恹地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未等到穆易辰回来。

    “小姐,您在这里这么久可是等什么要紧的人?”谭伯终于忍不住问。

    “嗯?那个……”江乐瑶喃喃不语。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进官驿留下话,让他回来去咱们府上找小姐。”

    “……”不行,怎么能让他去府上。

    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再不回爹该着急了。

    “算了,先回吧。”

    谭伯调转马头离开官驿。

    *****

    穆易辰本是斜睨了江乐瑶一眼,那双水润的眸子便在他脑子里回转了几回。

    流风从自己耳侧漫过,穆易辰皱了皱眉。

    每每自己起心动念观察到世间的一些俗事,脑子里便会想起惨死的父母。

    自己哪有多余的人生想那些有得没得,此生唯一的目的便是为父母报仇,不惜自己的生死!

    “啪”一声长鞭抽响,“驾!”

    骏马奔驰出了城,来到城外二十里处的雁山,山上灵隐寺的香火旺盛,在山脚下便能闻到一股烟火味。

    穆易辰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上山。

    寺庙在青山半腰,薄薄一层烟雾氤氲,流走在柏林秀竹间。

    这样的环境穆易辰很心安,那是十五年前父母惨死,自己随师傅逃亡离开原籍,颠沛到乾州后偷生的地方,也是像这样的寺庙。

    将马栓好,进入寺院,一个小沙弥上前询问:“施主,您求愿还是参加明日的法会?”

    “行道法师在何处?”穆易辰感觉自己语气已经很和气了。

    而小沙弥却觉得此人眸锋语寒,加上八尺的身高压得自己有些不敢抬头与其直视,只颔首垂眸道:“施主请稍等,小僧去请法师。”

    穆易辰肩背挺直如松,站在几个菩萨殿前等了一会儿,小沙弥又跑来,依然垂眸:“施主请随小僧来。”

    从大悲殿侧面的回廊走过,转过东侧几间供菩萨的殿堂,来到后院僧侣居住的两进院落。

    菩提树枝叶蓊郁,将那炙热的烈阳挡去,一凡脱尘的清爽。

    进了后院,小沙弥掀开竹帘,“施主请进。”沙弥离开。

    进屋一间小堂,通往内室,没等穆易辰往进走,一块半旧的赭色门帘内迎出来一个面容布满疤痕,看不出原貌的黑袍法师。

    法师手持念珠看着穆易辰亲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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