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盛京元在球场上奔跑，接过雷治传过来的球时，突然回忆起很早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喜欢是一个人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而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只盯着一个人。
不是他。
啧，真烦啊。
闪身避开拦在眼前的手臂，脚步灵活地运球绕到身后，利落干脆上步，小腿肌肉绷起，蹬地跃起，盛京元直接将篮球迅猛地扣入框内砸在地板。
球声落地，欢呼、尖叫声和尖锐的哨音一同响起。
中场休息。
场边队长招呼他们过来，笑盈盈地鼓励：“打得不错！下一场要继续保持。”
一旁的岑一灵递来一瓶水，她今天没化妆，梳了简单的高马尾，走校园风，整个人清甜无比：“给，喝点水。”
盛京元没接，觉得她阴魂不散，明明之前受到打击消停了几天，今天怎么又来了？
自己弯腰从地上拎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岑一灵竟然还能浅笑嫣嫣地给他递湿巾。
盛京元咽下水，看着她：“劝你一句，最好现在离开，不然一会难受的是你。”
岑一灵：？
盛京元没再解释，抬脚穿过球场。
他朝这边走来，目光直指林天赐，人海像是被他的眼神拨开，自动退让，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盛京元走到林天赐面前。
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他脸颊、锁骨、劲瘦手臂上的汗液成了金粉，火红色的球衣被霞光一照，像在燃烧。
林天赐下意识皱紧眉头盯着他。
盛京元拿着水，仰头灌了两口，有一线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流经喉结滑落衣服。
被他用手背随意揩过，嘴唇润上水色，可能是刚喝过水的原因，连声音都变得清润了几分。
“校花，是来看我打球吗？”
林天赐往旁边移了一步，想和他划清界限：“不是。”
“奥——”
他却跟了过来。又堵在她面前，阻挡林天赐的视线。
拖着长音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突然头低下来，凑到林天赐眼前，猛然撞上，林天赐心脏砰得一跳。
运动后的潮热跟着体温渡过来，林天赐无端也开始发热。她本能地想后退离开，却被他的声音钉在原地。
“那你是看谁？2号，4号，5号？还是——6号？”
因为是贴面的距离，而他声音又刻意压得很低，周遭有些嘈杂，所以只有林天赐听清，话音入耳的那瞬间，林天赐血液倒流，瞳孔放大，错愕地望着盛京元，这副表情无疑是验证了他的话。
盛京元弯着腰，眼睛黏在林天赐脸上，近距离欣赏她一览无余的惊愕和仓皇。
原本紧抿的嘴唇也在惊讶中微微张开了一点缝隙。很快又紧闭，嘴唇抿成一线，白嫩的两腮鼓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生气了。
大概是刚刚运动过，盛京元口干舌燥。
“6号周泽楷啊？你喜欢他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很低，沙沙的，带了点颗粒感，像是有气泡从他的嗓音中破开。
林天赐心下惊慌。
盛京元语气故作低落，配着半耷的眉眼，竟然显出几分委屈：“原来你真的不是来看我的，好伤心啊。不过也没关系，都一样。”
他又笑起来，嘴角扯了下，带着些痞气。
却无端让林天赐心慌。
中场休息结束，盛京元转身上场，比赛继续。
很快林天赐便明白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遭的围观同学都看出来，校草好像在莫名其妙地针对周泽楷，周泽楷几次投篮被盛京元截断，甚至有一次还直接被盖了帽。
周泽楷眉眼下压，受到盛京元的影响，动作变得凌乱，打得有些狼狈，而盛京元则出尽了风头，又浪又拽，惹得场边围观的姑娘们嘶声尖叫，呐喊他的声音。
场上局势不妙，物理学院的支持者也扯着喉咙对喊，试图压过对方。
很快，物理学院叫了暂停。
显然盛京元的迅猛攻击打断了他们的节奏，特别是影响到了周泽楷的状态。
经济学院气势大涨。
而盛京元本人就在他的名字响彻云霄时，转头朝林天赐看去，他扬起一端眉毛，又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挑衅，又似是招引放电，又或者就是直接的得瑟。
十八九岁男孩子最耀眼夺目的青春帅气在此刻毫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像在说：老子这么帅，你竟然不喜欢，你什么眼光啊？
林天赐双拳紧握，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回馈他的视线，分毫不退。听着耳边女生的尖叫声是觉得无名之火。
又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见盛京元的目光还玩味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林天赐扯了一下嘴角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一并被气走的还有少女心大病初愈，冷眼旁观的岑一灵。
盛京元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她。岑一灵握着矿泉水的手背青筋鼓起，骨节泛白，猛地将手里的水朝旁边一扔，扭头离开。
算她眼瞎，老娘不追啦！
回寝室的路上林天赐提前解决了晚饭，回到寝室休息片刻，收拾好心情，出门去做家教。
晚上上完家教林天赐离开时，陈先生送她到玄关，也换了鞋：“我送你下去吧，顺便扔个垃圾。”
电梯里，陈先生突然轻声问道。
“小林老师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啊，”林天赐下意识反省，很明显吗？会不会显得自己不专业，连忙解释，“就是下午有一点点麻烦事，不好意思。”
“没事，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楼层不高，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门开了。
两人先后走出来。
恰好单元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像在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
男生的眼睛停留在林天赐身上，陈先生好奇问：“你男朋友吗？”
林天赐摇头：“不是，不认识。”
“啊，不好意思，我看他在等人又看你，还以为是你男朋友来接你来了，林小姐，刚上大学应该还没有谈恋爱吧。”
突然的问题让林天赐愣了一下，点头含糊应道：“嗯。”
“挺好的，好多人上了大学都急着想谈恋爱，大学自由散漫，没人管，最容易荒废学业，不过林小姐应该很自律吧。”
林天赐：“还好。”
两人走到路边垃圾桶，陈先生上前将垃圾丢进去，转身：“哎，希望小樱长大之后也能像你一样这么优秀，我就希望她将来能考上东漓大学，离家近，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我也舍不得让她去其他地方上学，还是在眼前放心。哎呀，你看我，扯远了哈哈哈……”
林天赐想了想，说：“小樱其实挺聪明的，她也努力踏实，慢慢来，成绩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先生将林天赐送出几步路后，停下，“小林老师，我就不往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您回去吧。”
林天赐挥手告别。
盛京元昨晚睡觉前大脑最后一点画面是昨天球场上，林天赐离开时最后看他的一眼。
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想起来，盛京元猛地坐起来。
她竟然冲他翻白眼！
周泽楷有什么好的。
她竟然为了那个男人冲他翻白眼。
盛京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翻白眼。
但渐渐地他又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林天赐逆光站着，发丝晶亮，表情冷下来时，五官和线条都锋利，眼神冷冷地飞过来时整个人因为攻击性异常漂亮生动。
因为距离远，两人视线几乎相平，但那一刻她却像是披着圣光俯瞰他的神女，十分不屑。
转身离开，发丝在金光中闪耀飞舞，夕阳亲吻过她面颊，她却没有一丝留恋。
盛京元突然觉得，林天赐那张脸，还挺适合生气的。
体育课问雷治，女生是不是都喜欢那种笑起来很灿烂的那种阳光帅哥。
雷治：“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盛京元：“什么？”
雷治：“爱笑的男生运气不会太差。”
……
下午体育课下课后盛京元没有离开，不是刻意在等林天赐，而是院队训练。
盛京元看着一群人从体育馆里出来，穿过马路顺着台阶穿过铁丝门走到操场。
一行人里有林天赐。
再见时，她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清冷，微微偏头在听旁边经常和她同行的女生说话。
看着林天赐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从场边经过，自己的目光却在不停地追随她没有得到半分回应，盛京元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林天赐大概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他。
他来不及思虑自己这种念头是源于什么，他向来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盛京元举起手，瞄准篮板的方向，将球投出去时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手贱。
惹人生气不搭理自己，又贱兮兮地凑上去。
篮球从他的手里弹射而出。
一向很准的，无人干扰肯定会进的篮球却擦过篮板边缘，砸落到地朝着林天赐的方向滚过去。
林天赐看着那颗篮球在自己眼前落地，又被地面不断反弹，最后咕噜噜滚动，像是经过了严密的计算，恰好停在她面前一米远处的地方。
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校花，帮忙捡下球呗。”
见林天赐望过来，盛京元站在原地，扬起下颌，朝篮球点了下，仿佛无事发生，送了一句，“谢了。”
林天赐收回视线时还是淡淡的，目光定在面前的篮球上。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要应了别人这种微不足道的要求，反正也是顺手而已。
但走到篮球跟前停住时，向来温和的性格突然罕见地冒出反骨来。
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不是弯腰拾球，而是小腿后勾，接着猛地用力，一脚把球踢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