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口中的简单没有掺杂任何的水分，真的就是简简单单。

    和他同款，高马尾。

    用梳子把头发拢顺了，然后用发绳扎上，完事。缘一把自己备用的发绳给小莳了，不过她的头发他没有扎太高，小孩子的碎头发太多了。

    小莳伸出手虚虚的摸了一把自己梳好的头发，她不敢用力，甚至不敢转动脑袋，害怕发绳滑下来。

    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只能一个劲问缘一她看起来怎么样。在得到了缘一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腼腆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乌云厚重的布满天空，黑沉沉的压下来，天空成了阴沉的灰黑色，伴随着雷声轰鸣，闪电一遍又一遍的撕裂天空带来一瞬的光，之后还是遮天蔽日的乌云。

    这场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山洞太浅了，空间也很狭窄，没办法生火，缘一从包袱里找出了自己的羽织用它将小莳裹了起来。

    小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她很不情愿：“我不冷……好吧，有点冷，只有一点点哦。”

    她的心不甘情不愿在缘一温和的目光下偃旗息鼓了，一大一小一人靠着山洞的一边啃起了饭团。

    小莳总是这样，她会乖乖听缘一的话。现在的她裹着缘一的羽织用两只手托着和她的脸差不多大的饭团吃得认真，乖巧的像是猫的幼崽。

    大雨倾盆，惊雷作响，空气弥漫着泥土湿润的味道，这样的环境算不上好，缘一的心情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一样的平静。

    如果没有小莳，他现在就会是一个人在嘈杂的雨声中坐在这里沉默的看着外面，心中的迷茫一定会几倍多于现在。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小莳对他很重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也真的很开心。

    即使这是一段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的行途，在结束的那天到来之前，他也会心怀感激的度过每一天。

    ……

    ……

    填饱肚子之后，雨也依旧没有停，这个浅窄的山洞却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身着白衣绯袴，这是典型的巫女装束，身后还背着一把和弓，比她的人还要高一截。

    巫女婆婆打伞了，可就算撑着伞，身上大半的衣服也已经被雨打湿，她明显也是发现了这里有个小小的山洞想进来避避雨，然后就发现了里面的缘一和小莳。

    她笑了笑：“原来这里已经有客人了啊。”

    这个洞对缘一和小莳来说还有余量，但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就稍微有些拥挤了。

    “可以挤一挤。”缘一对小莳说：“小莳，到我这边来。”

    他抱着小莳，多出来的空间足够巫女婆婆进来避雨了。

    “是的婆婆，等一下哦，您可以坐在我这里。”

    小莳也挺热情，并不介意要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这件事，就是她身上还裹着羽织行动就有些不方便，缘一索性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过来。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巫女婆婆卸下长弓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旁小莳为她留出的空地上，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颇为爱惜的将自己的弓擦干净，才放在一边。做完这些的她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小莳投过来的目光。

    年迈的巫女又笑了，她人看上去和蔼，脸上露出的笑纹都显得柔和，她问小莳：“怎么了，孩子？”

    她眼中的小莳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她隐约可以看见小莳身上溢散出来的灵光，洁白而纯净……可是仔细看却又带有一丝不祥。

    这个发现让巫女心中一凛。

    是什么污染了这个孩子的灵？

    小莳哪知道巫女婆婆在想什么呢，她只是从看到巫女婆婆第一眼开始注意力就全被那把长长的和弓吸引了，真的好长哦，应该有一个缘一那么长吧！

    “您的弓好长！”小莳毫不吝啬自己话语中的夸赞之意，“看上去真威风！”

    巫女婆婆摸了摸弓上面绑着的麻绳，说：“它也是我的老朋友了，要摸摸看吗？”

    小莳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她往巫女婆婆身边蹭了蹭，刚想探出手却又扭头望向缘一，浅浅的琥珀色的眼睛送过来的目光似乎在询问他“可以吗？我可以吗？”

    缘一点头，之后也对巫女婆婆表达了歉意：“打扰到您了。”

    “没有的事，小姑娘很活泼呢，我很喜欢这样的孩子。”

    那之后，小莳去摆弄巫女婆婆的和弓了，竹木的长弓手感冰润，被主人呵护的很好，小莳摸了一下又一下，显然很感兴趣。而巫女婆婆也就着小莳展开话题和缘一简单交流了起来。

    巫女婆婆名字叫菖蒲，是除魔的巫女，所谓的魔多以妖怪为主，和曾经是人类的鬼不一样，大多是天生的精怪。虽然在人类眼中比较少见，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确切存在的。

    降服妖魔的巫女和尚法师和猎鬼人这种专业杀鬼的不是一条业务线，两者之间也没什么交际。毕竟巫女和和尚这种他们的手段对上鬼不太好用，同样的猎鬼人杀鬼就已经够费劲了，更不要说其他。

    但是缘一有听说过，他也稍稍同菖蒲婆婆聊了几句自己的过去。

    而当得知缘一和小莳并非父女的时候，菖蒲婆婆也是有些吃惊，因为小莳表现出来的依恋是真情实意的。她随即问道：“那这孩子身上发生过怎样异于常人的遭遇吗？”

    在菖蒲婆婆看来，小莳的情况很奇怪，她身上有灵光，是有成为巫女天赋的女孩。可是她的身上也带有不祥，纯净的灵和不祥缠绕在一起浑然天成，仿佛生来就该是如此。

    这窄小的空间想说点什么根本避不开人，小莳听到提起自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过来，她好奇地问：“异于常人是什么？”

    这个词对于小莳来讲生僻了些，她脸上露出懵懂的表情。

    缘一没有立即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如何当着小莳的面说。

    他可以确定当年被他斩下头颅的鬼就是小莳的母亲，在他遇到她之前，小莳不知道和自己那变作鬼的母亲生活了多久，这就是小莳异于常人的遭遇。

    缘一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菖蒲婆婆立刻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小莳面前适合谈起的话题。

    心念一动，菖蒲婆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纸剪出来的小人，等递到小莳面前的时候，那小人已经可以在她的掌心里做出活动胳膊和腿的动作了。

    “小莳，这个给你。”

    “啊！”小莳小小的尖叫了一声，她又惊又喜，开开心心的从菖蒲婆婆手里接过了白纸的小人。

    “谢谢您！！”

    这么说着的小莳，哪里还记得刚才的什么“异于常人”呢，她整个人都高兴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