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

    魏肆在说明一切后,张华抓到重点,一下子从床上蹿起来,比先前说绝交的反应还大。“什么,你把你爸给你的传家宝给卖了?”

    怪不得,怪不得!

    连传家宝都能给当了,绝交算得了什么?跟传家宝比起来,除了年代久远、代代相传比较,他也就鲜活的命比那玩意重要。

    情义这东西,道法相同,则相处融洽;若背道而驰,只会一别两宽。

    “不卖,我哪来的钱?又从哪给予许会对我补习后该得到相应的待遇?有得必有失,没什么好计较的;一个清朝的小玩件罢了,不就值十几万块钱,又不是什么无价之宝。”

    “不是,那你、你也犯不着卖了啊!真不知轻重,欠着债也没见你说卖传家宝,区区一个许会而已,值得你这样?”

    “这跟许会不相干,不要什么都往她身上揽,也不要拉她来当替罪羊,做出决定的分明是我,收益的也是我。为什么要扯到她身上去。如果非要说跟她有关系,那也是她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想明白什么?”说完张华又赌气撇过脸,明白什么明白,他不想明白,“我不想知道!”

    魏肆父母双双因为车祸去世后,留下七万债务全由魏肆承担,又要上学又要生活还得还债。为此,捡水瓶罐卖、工地做小工、给人当狗腿、酒吧当酒保、开出租车……还曾为了两百块钱去滚泥巴,博财主一笑。什么没干过,也没见他提“卖传家宝”一说。

    疯了疯了,魏肆真的是疯了。想到许会,他就愤愤不平,她许会到底凭什么?

    “她跟你待那么久,难道她就一点也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她就不能看在你生活艰苦的份上,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那些物质吗?生而为人,连这点恻隐之心也没有?”

    “恻隐之心?宽宏大量?我是残了还是瞎了,需要她无微不至的同情?还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落在她手里,让她逼迫了我?”魏肆抬头斜睨了他眼,“每个跟我家熟的人都说会帮我,可他们除了口头上说说,有谁真的出来帮我还债?”

    张华脸色一白,想起自己也曾说过要帮助他,可毕竟能力有限,对方也不肯要他零花钱。

    “南哥两年前是给了我笔钱,但那是他自个挣的,当时他为了自由脱离了他们家,没有经济来源,在生活中他也需要钱。所以我没有要!”

    张华低下头,他只知道孔怀南给了他笔钱,却不知道魏肆并没有要。

    原本可以从孔怀南给予他未能给予肆哥的相助,而感到一丝宽慰的心转瞬落下云霄。

    魏肆语重心长地说:“张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也只会看到自己的困境;但这不是我们可以央浼他人对我们多多关照的理由,这不是!从来都不是!好,你说恻隐之心,我想每个人都有。但是‘雪中送炭’、‘济困扶危’的前提是——人家愿意。人家不愿意,你还能强迫不成?”

    张华张了张嘴,魏肆知道他要说什么,接着讲:“然而在愿意面前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能帮助他人的资本!没有财富,既是有心也是力不足。我想这些对于那些贫困的人来说更有体会,因为知道其中的苦,便能更加了解苦难。”他笑了笑,“当然啦!也就是我嘛!看见那些深陷困境中的人,巴不得自己有神力、家财万贯,想要伸手帮一帮他们;可回头一看,我也不过是那芸芸众生中、平凡且渺小的存在,清贫中的一员。再后来,我看清过很多东西,‘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但,正因为它是对的,就一定得认命嘛?如果真的认同命运的话,我会觉得很可笑。人生一世,至少命是我们自己的,只有我们才能把握生与死。‘生则尽力,死则死耳’①,即使意不由人,也当惜时如金、不余遗力。活着若无遗憾,死了也就死了,了我生前一切事。”

    魏肆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阿华,每个人人生都不同,不同的难题、不同的苦楚,当然也有不同的欢乐。你要记着,别人没有理由甚至没有义务来帮你、对你宽宏;你也是,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对我们好,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不要心狠。”

    听完魏肆的话,张华沉默不言。在他心里除了孔怀南,魏肆承载着极其重要的份量。

    他俩从小一块长大,好得可以吃同一碗饭,穿同一条裤子。张华原以为自己最了解他,可现在觉得自己才是最不知晓对方的人。每当看见魏肆桀骜不羁的模样,他自然地认为魏肆就是这样的,却不知道对方早已在不拘小节中学得遇事波澜不惊、圆滑而不世故,如鱼得水!

    魏肆在风雨中野蛮生长,不像他在港湾里肆意成长,他的思想、处事、阅历远在张华之上。

    见过风浪的人不允许自己无知无畏!

    过了半响,张华嗫嚅道:“那,那许会又让你明白什么?”

    “让我明白了什么?”魏肆转了转手里的水杯,眸子越发明亮,“让我明白了,一件死物,要是能体现它的价值,就应该当仁不让的让它去尽情展现。要是不能也是罢了,当个摆件,博个眼球!”

    张华似乎对他的感悟感到有些失望,悻悻道:“就这啊?”

    魏肆笑了笑,坐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附在他耳畔,意气风发地讲:“你说,这个‘传家宝’的价值从哪里可以体现?”

    “废话,当然是本身啊!都‘传家宝’了,还从哪体现,”张华气笑了,“不然你哪来的钱!”

    “错,是在我身上体现了价值。”

    “你?”真是大言不惭,那玩意可是古董,哪需要在他身上体现价值,张华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双手抱着胳膊,直接摆烂,“说说看!”

    “很简单啊!我需要钱,于是我把它卖了,从而得到一笔钱,作为我的用途;也就是说,没有我的需求,它将永远摆在那里,得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是我体现了它的价值。”

    张华一怔,仔细想来,好像、不无道理!

    继而,魏肆重重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守着、看重着那件东西,可它却不能替我受生活的苦、不能帮我哪怕一丝一毫,甚至不能给予我慰籍。有时看见它,我会深陷回忆漩涡,现在丢弃了,反而卸下重任,生活也得到提升。我想我爸妈在天上看见我现在的状况也会为我感到开心的。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除了南哥,你最是清楚。诶!讲实话,如果不是出现许会这个契机……”

    “蛤?契机?”张华还是没懂,“然后嘞?”

    然后就是,如果不是许会让他明白,他估计还过着之前压力重大的日子!是许会让他明白——活在当下。

    “没有然后啦!反正‘轻舟已过万重山’,当下‘且教桃李闹春风’吧!② ”魏肆倒在宽大的床上,脑海里想的全是许会,“以后,不许你再说许会不好,也不好总是针对她,听见没!”

    张华没有回话,只是极为嫌弃地用语气低低“切”了声!

    ——

    半夜凌晨两点,窗帘闭合上的屋内一片漆黑,许会做了个不太安慰的梦。额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珠,鬓角也湿透了。

    打开床头灯,起身坐了会。

    等缓过劲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掬了把凉水往脸上扑。

    镜子里倒映着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庞,仔细看去,眼里还藏匿着一丝恐惧。

    许会又梦见了那个晚上,那个漆黑的屋子。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范莉莉提起鬼屋,她的脑海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屋子。

    可明明……已经逼迫自己习惯了不开灯睡觉,怎么就还是不能忘记那天晚上?

    要多久,还要过多久……

    撑在洗手盆的手不知觉地紧握。

    第二天

    许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还是被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振醒的。

    “喂?哪位?”听清那头的声音,许会睁开一只眼,“你几时回来?”

    许邑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里头蹿出来:“明天晚上。”

    “回来就回来,用得着跟我报备什么!”许会说。

    “怕一个多月不见,你忽然见着我,会吓死过去。”

    “……有病。”挂断电话,许会坐了会,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一整天,许会窝在家里看电影,都是老片子。

    一部接着一部地放。

    许会习惯性把时间利用、安排好。好比电影同样的排好。

    从《春苗》《喜盈门》《高山下的花环》到《刘三姐》《女驸马》《牛郎织女》。

    看到最后,已是黄昏时分。

    许会抬手摁掉电视,搓了把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许邑传染的,居然翻出黄梅戏来看。埋头轻笑了起来!

    “咔哒咔哒——”

    翻开手机一看全是范莉莉发来的。

    【你朋友?】

    【当然可以呀!】

    【我跟他们都说了,跟苏月月也说了】

    【放心吧!你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诶!男的女的,帅不帅】

    视线落在最好三个字上面,许会笑出了声。

    这是直接带入男生?还帅不帅!

    笑着笑着,许会忽然停留在了这个问题上细细思索。

    帅?还是不帅?

    讲真的,很帅,特别帅。

    五官协调,面部肌肉轮廓分明、柔和,浓眉大眼的;身材比例也好,一双大长腿……净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七左右,再加上那眼神够野,她喜欢。

    “咔哒——”

    又一条消息发来。是魏肆!

    竹里:【想吃什么?】

    紧接着上几条是他们昨天的对话。

    【抱歉,今天晚上是张华不对,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挺好笑的】

    【哪好笑】

    【每次他惹事 却是你道歉】

    【嗯……改天让他亲自向你道歉,对了,明天晚上一块吃饭吧!我保证这次绝不会有人出来打搅】

    【可以】

    【那就北南菜馆?】这是那边最后发来的消息。

    许会挑眉,倒是会挑地方,味道不错不说,主要里她小区还近,反手发过去:【行】

    许会此刻看着最新一条消息,肯定是人在饭馆了。很快报了几个菜名过去,那边回复:【等菜开始上了,你再过来!】

    许会望着那段字,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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