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几天的丧事终于办完。
姜念的父亲来过一次，对于自己老婆的死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咬着烟，让姜念过几天办退学和他去别地。
姜念闹了好一会，哭喊着不去，要和妈妈在一起。
但是没用，留在这没人照顾她。
于是她走的前一天回了趟学校。
余桃听说了这些事，安慰了朸礼很久，少年只是笑笑说自己能挺过去。
看见姜念回来还挺意外，小姑娘没了生气，眼里一滩死水似的。
晚自习快下课，姜念和朸礼出去了。
她看了眼，收回视线。
他们去干什么呢
算了，还是继续研究数学题吧。
放学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体不太对，她好像要发病了，没有在学校备药的习惯。
她匆匆下楼，想着找个没人地方缓一下算了。
余桃心沉到了底，整个人像被黑暗吞噬。
她知道自己病开始发作了。
余桃捏着衣服的手指泛白，她独自下楼，坐在体艺馆的阶梯上。
已经下晚自习一会了，天很黑，连月亮也不怎么明显。
她想一个人待着，等好了点再收拾东西回家。
她现在压抑到了极点，拼命回想着白天发生了什么事转移注意力，可脑子一团浆糊似的。
不远处的教学楼下站着两个人。
旁边的绿植被撒上月光，让余桃能看清楚点。
两人挨得很近，她在想会不会是小情侣在接吻。
余桃想要把脑袋转过去，可她半天没动弹。
整个人行动迟缓。
她呆呆地望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上的两个影子交缠在一起，显得尤为暧昧。
余桃扶着额头，无意识地瞟了眼不远处的两人。
女孩扎着高马尾，身穿格纹短裙。
她白皙的大腿挨着男生，少年僵了一瞬躲开。
眉眼间显得不耐烦。
姜念咬着唇，她明天就要转学了，她得好好和喜欢的人告别。
朸礼烦躁地站着，眼睛里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
她欲望涌上心头，垫脚想要亲上去。
少年脑袋往后移避开，“干什么？”
姜念有些难堪，但她却凑上前硬是要得到这个吻似的。
她手腕被人拽得生疼，朸礼后退了几步，
他脸凶得不行“别碰我，在学校给你面子是因为你妈”
余桃呆着脸，在她的角度，看着他们上演欲拒还迎的暧昧。
因为少年不断后退直至他的脸呈现在月光下，她认清楚了，是朸礼。
她僵住了，加上病的发作，躁狂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余桃冲上去撕开了他们，盯着自己喜欢的那张脸，手不受控制地打了上去。
她疯了，确切地说是因为躁狂发作。
朸礼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余桃正好看见。
他上前攥着她的手腕想要解释，脸上却再次被甩上了一个耳光。
朸礼顾不着有多疼，他是知道躁郁症发作的，他闷声朝呆住的另一个人喊
“赶紧滚”
余桃现在脑子一团乱，不受控制地妄想，她胡乱猜测着他们之间还背着自己发生了什么恶心的事，现在他甚至让她走，是怕她伤害姜念吗
她更加疯狂，朝朸礼踹了一脚，余桃力气不小，少年被踹到在地，即使狼狈不堪却一句话也没说。
她手抖的厉害，望着身下的人，思想开始神游。
余桃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努力让自己清醒，眼前的是她捧在心尖喜欢的人，她不能这样。
余桃指甲镶嵌进手心，另一只抓着自己脸的手不小心划破了皮肤，血珠冒了出来，她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树下
“滚”
朸礼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他的姑娘在折磨自己。
他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了几步
余桃看着地上的影子在接近，几乎嘶哑着嗓子
“滚啊”
-
后来，朸礼走了。余桃是被怀漫抱回家的。
她被怀漫喂了药，打了镇静剂，躺在床上。
怀漫心疼地不行，看着余桃苍白着脸，闭着眼睛，睫毛还是颤了颤，眉头是皱着的。
余桃的事她是知道的，因为有照顾同样有精神疾病的沈岐的经验，所以她并不是无从下手。
灯光下，余桃窝在怀漫怀里，她手捏着怀漫的手指，尽管呼吸并不平稳，但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余桃看见端着粥进来的怀漫。
余桃迟钝了一会“漫漫？”
后者嗯了声，把粥放在床头柜。
“朸礼呢？”
怀漫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后以平稳的语气回复
“应该在学校吧”
余桃哦了声随后又继续说道“他没事吧？”
“没什么事，”
她有点不相信“可是昨天晚上我…”
怀漫揉了揉她的头“乖乖你克制住了他没事的”
余桃又哦了句，眼睛盯着被子上的图案，眼前开始模糊，“那就好”
他应该很讨厌自己吧，她这样想着。
又或许，他真的和姜念有点什么。
但她是不介意的，因为她知道有种东西叫新鲜感，她不介意他喜欢别人。
余桃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浮现姜念对她说过的话
“余桃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从始至终这段感情都是朸礼在单方面付出，你有为他做什么吗？或者说你到底还喜欢他吗？”
她耸了下鼻子，或许姜念没说错。
她太自私了，
真的，
太自私了。
怀漫望着她发呆，出声“把粥喝了桃子”
余桃一口一口地喝着粥，语气明显低沉
“漫漫”
“嗯？”
“我想和他分手”
这句话她几乎是哽咽着说的。
她眼眶红红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怀漫抽了张纸递给她
“只要你不后悔 我都支持你”
-
课上，朸礼一直在发呆，他甚至没怎么看黑版。
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心不在焉的
但因为都回答对了，老师也没难为他。
上午放学铃声打响，他没动，在座位上坐了一会。
眼前落下影子，周嘉北几乎是把拳头砸进他的课桌。
剧烈的响声迫使他抬头
“你昨天晚上和那个贱人干什么呢？”
周嘉北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说的
朸礼发着呆没回应，看着他不在意的样子周嘉北更气了
“别逼我揍你”
三分钟后，两个被誉为起司校草的男人在篮球场打了起来。
几乎全校人围观。
因为朸礼颓靡的状态，周嘉北明显更占上风。
他被打得身上都是伤。
周嘉北同样也挂了彩。
余悸不知所措地冲上去抱住了周嘉北才迫使战争结束。
女孩温和着嗓子和他说话，手轻轻给他上药。
“就算为了桃子学姐出头也不至于这样”
因为听信了，余桃因为看见朸礼和姜念暧昧而在树下发疯自残的言论，周嘉北几乎找到时间就去找朸礼算账。
他眉骨处伤口很长，余悸给他上好药，又在他脸上贴了个小动物创口贴。
因为和他冷着的脸形成反差，余悸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嘉北将人搂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这一笑显得更加痞帅，“笑什么你”
余悸盯着他没说话，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他一下。
周嘉北压抑着的坏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想要回吻却被余悸躲开了。
余悸从他怀里钻出来，得逞了似的笑。
他也笑了，这小家伙也学会逗他了是吧。
-
余桃是通过林一瓷的短信才知道朸礼和周嘉北打架的事的。
了解到他俩被停课了，余桃匆忙换上鞋挂了电话出门。
她在小区楼下买了药，打车去朸礼家。
她手里捏着塑料袋，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焦急的神色让她眉头紧皱。
不一会儿，车在一栋公寓面前停了下来。
余桃下了车跑进去。
她站在门前呼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敲了敲门。
没反应。
她又敲了下
还是没反应。
直到第三遍敲门声响起，门被打开
她看见满身挂着伤狼狈着的朸礼。
余桃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少年一把把人拉进来，从背后抱住她。
肩颈处落着他的脑袋。
他身上的橘子香涌了过来，余桃僵了一瞬没推开。
他的呼吸喷洒在余桃脖子上，她有点痒地转了下脑袋，朸礼以为她要挣脱开，抱的更紧了
“别走”
-
余桃沉默着给他上药，直到连纱布都系好了，她终于开口
“为什么打架”
朸礼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从他眼里看出来一丝委屈，心揪了一下。
即使她比他还难过，余桃还是在沙发上坐下。
“我和你说个事”
他有预感她要说什么，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
余桃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他。
“我没碰到她和她之间也没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
少年再次开口“我不怕你的病”
余桃早就做好了决定，她说着违心话，语气比以往冷“我腻了朸礼”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她，像是相信了她的话。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早就想分手了”
“我的病只是一个可以离开你的机会”
她扭头看他，眼里只有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不要我了吗”
余桃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快要反悔了。
她起身丢下他，“嗯分手吧”
朸礼圈住她，抱住她的力度几乎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别走”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她抑制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手去掰他的手。
“放开我”
为了挣脱开，余桃甚至说出来最恶毒的话
“我嫌你恶心”
他的手松了下，几乎像被刺痛了似的。
察觉到这句话有用，余桃重复道
“我嫌你恶心朸礼”
终于，他放开了她。
余桃站直了身躯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子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少年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脸的手，指缝间溢出泪水。
一定要再见吗
那就再也不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