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楚兀自低着头，屋子里一时间静的可怕。

    “楚楚，你怎么来了。”阑裳打破许久的沉默。

    “阿裳，你答应过我的。”白楚楚的嗓音沙哑，她竟然哭了。

    阑裳感觉自己的心隐隐有些发疼，他扯下袖口的一块布将血手遮掩起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说道:“原谅我，好吗？”

    或许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白楚楚了，只要哄一哄她，她便会好好的了。下一秒，白楚楚却在他的惊讶之下一把推开了他。

    “阿裳，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杀掉他的，对不对？”阑裳沉默不语，她拿起一块杏仁酥，继续说道:“从那次给他下毒开始。”

    “你都知道了。”阑裳有种预感，他这次真的是惹白楚楚伤心了。

    “是，我是一位医者，怎么会察觉不出那里面没有鬼七？阿裳，我本以为，你天性纯良”白楚楚哽咽着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滥杀无辜。”

    “我，”阑裳本来觉得复仇理所应当，现在却有种负罪的感觉，“你听我说，你被他骗了，其实阑忧他一直都在利用你。”

    白楚楚抬起头看着他:“阿裳，那晚千年果没有攻击中鬼七之毒最深的他，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是你把毒下在杏仁酥里了吗？也许他害过你，但他早就知道错了，一直在维护你。况且若是他没有呢？”

    “楚楚，你为什么老是为他着想？”阑裳的话中带着些许的醋意，他自己却没有发觉。

    “阿裳，我只是不愿意我在意的人变成一个杀人魔，更不愿意有一天，我爱的人要背负所有的悔恨，愧疚地过一辈子。”白楚楚痛彻心扉地说道。

    “愧疚地过一辈子？楚楚，是，我不愿愧疚，但那只是因为你，可对于他，我是永远都不会愧疚的。”阑裳说道，“人我已经杀了，我回不了头了。”

    “阿裳，”白楚楚知道，他一直以来的不易，知道他独自承受了许多，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所谓的大仇已经报了，我也不计较了，可你能否从此不问世事，跟我一起归隐山间？”

    看着白楚楚期待的眼神，阑裳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跟她归隐呢？可是，他还有他的依依，他不能就此放下她不管。

    于是，他悄然背转过身，白楚楚的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填满失落。

    他说道:“楚楚，依依她，还等着我去救她。”

    “那我们就离开妖族，一起去把她救出来。”白楚楚抱有一丝希望地说道。

    阑裳闭上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楚楚，你太天真了，我的灵力且不说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凭你我之力，能将她救出来吗？我需要整个妖族的力量，对于她，哪怕只有一丝的闪失，我也绝不允许。”

    “所以，你才需要她的力量，对吗？”白楚楚不知道那天，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都想，若是她没那么小肚鸡肠，后来的一切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阑裳也有些吃惊，印象里白楚楚时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话的，“她，你指的是碧天涯音？”

    白楚楚沉默不语，其实她也有些后悔这样说出来，都怪她只顾着自己难过。

    “我需要蛇族的支持。”下一秒，她却没想到阑裳竟然亲口承认了。

    究竟是利用？还是余情未了？她觉得自己又开始看不清他了。

    “如果，我和她之间必须要做一个选择，阿裳，你会选择她吗？”这句话倒真是把阑裳给问住了。

    “不要逼我，楚楚。”阑裳说道。

    他没注意到，白楚楚眼神里的光一点点变淡，最后奔跑着离开了。他本想将她追回来，可想着她的身边有小翎鸟相陪，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碧天青佑已经率领着众妖走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可看好了，此人杀了妖皇，罪大恶极。”碧天青佑指着死去的阑忧说道。

    “对，杀了他，替妖皇报仇！”众妖纷纷附和，摇旗呐喊。

    阑裳冷笑一声，说道:“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走出宫门的白楚楚，从怀里一把将小翎鸟拍醒，对着它说道:“带我去东徕山。”

    小翎鸟睁着朦胧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随即又被白楚楚补上了一个拳头，立刻清醒了很多。它抖擞几下翅膀，很快变大，委屈地翻着白眼，将白楚楚驼在背上。

    “好啦，不要委屈了，等着回去给你煮鸡肉粥喝。”白楚楚满意地搂搂它的脖颈。

    一听有好喝的，它立刻来了精神，反正对于它来说，唯有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东徕山很快就到了，烟雾弥漫，小翎鸟不知道飞往哪里，停在空中等待着白楚楚的指示。

    白楚楚望着茫茫一片云海，紧皱着眉头，说道:“你可知道，有种药草叫做紫云水莲。”

    小翎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当年跟在火汐身边的时候，它的确看到过这种药草，不过，那些药草长在东徕山的背面，魔气缭绕，一般人很少靠近，而且这种药草虽多，可只有百年以上的才有疗效，千年以上的更是几乎绝迹了。

    “太好了，”白楚楚面露喜色，说道:“快带我去吧。”

    小翎鸟略微犹豫，还是转身飞了出去。那魔气对于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白楚楚呢，它不免有心担心。

    飞到附近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白楚楚看着眼前这浓墨般的黑色雾气，随即从盒匣里拿出一颗药丸服了下去。还记得从前师傅带着她的时候，经常给她服用这种药丸，无论是毒气还是魔气，均不在话下。

    “走吧。”她说道，小翎鸟才继续带着她飞进这茫茫黑海。

    飞了很久，才看到几朵魔莲，可是成色不好，只有几百年的，若是一般的病痛，这魔莲绰绰有余，可阑裳要想快速恢复灵力，唯有万年的魔莲。万年的魔莲，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可她，真的不能再等了。

    她不想看到，提起阑依他悲伤的眼神;不想看到，他不经意间无能为力的失落;不想看到，他的委曲求全，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比如，需要碧天涯音。她相信，虽然自己懦弱，没有灵力，也没有权力，可她，也能真的给他帮助，给他想要的一切。碧天涯音能给他的，她白楚楚一样可以给他。

    忽然，她看到深渊底下似乎隐隐发着紫光，立刻朝着那里挥了挥手。

    魔气越来越浓，出于直觉，小翎鸟莫名有些紧张，机警地边飞边向下张望着。

    风很大，呼呼地刮过她的耳畔，生疼。可她却不舍得闭上眼睛，努力向紫光处看去。

    紫光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莫名激动起来，是了，上万年的紫云魔莲，竟真的被她给找到了。

    她两眼放光，只是里面越来越窄，小翎鸟飞不进去。她示意它把她放在旁边的悬崖峭壁上，自己慢慢爬过去。

    山崖很陡，底下是万丈深渊，难道这就是它能一直安全生长到万年以上的理由吗？白楚楚心想。

    不过她才不管那些，小心翼翼地踩着突起的小石子爬了过去，小时候，这种悬崖峭壁她也爬了很多，经验还算老到。很快，她就将那株魔莲采了下来。

    “我采到了，你看。”她激动地将手里的魔莲展示给小翎鸟看，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脚下一滑，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记得，周围的石子明明干燥完好，刚刚踩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这时候，才感觉脚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粘液，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难道就在她采药的这短短时间内吗？

    更让她感觉不安的是，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这声音似乎从脚底下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阵巨大的风袭来，她再也抓不住那些石子，一下被吹了下去。

    小翎鸟听到叫声，心知不妙，快速向下飞去，以寻求时机能够飞过去。

    飞了几下，它感觉自己的翅膀突然变重了，飞得很是艰难，它不禁向四周望去，突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它的视力极好，那个人一身白裙，仙气飘飘，嘴里似乎念着什么，虽然长得好看，小翎鸟却有些讨厌她，它猜测，它飞得这么笨重，肯定跟那个人有关。可它没有办法，嘶鸣几声，如果再不下去，白楚楚就要死无全尸了。

    可它还是来晚了，等它飞到崖底的时候，魔莲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了白楚楚的身体，虽然完好无损。可她身边有个长相丑陋的黑色怪物。

    那怪物衣衫褴褛，全身上下爬满了交织错落的疤痕，看起来异常狰狞。小翎鸟连忙朝它吐了几口火，那怪物果然怕火，几下便不敢再靠近。

    不过它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样子，小翎鸟不敢松懈防备，另一只头不断地吐出冰刀子，那怪物虽然看起来可憎，身体却是笨重的很。刀子扎在它身上的时候，鲜血流了出来，看起来很疼。

    等到小翎鸟再攻击的时候，它便很快显出了原形，化成一只八条腿的黑色蜘蛛，飞快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