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即将成形,他既有些激动,又有些烦忧。
小女孩看出了他的担忧,拍拍他的肩膀,露着缺了一角的门牙说道:“她服用了仙丹,若是成形了,恐怕禁不住幽暝宫的魔气。”
瞑王看了看自己的心口,那里一个银色的狐狸若隐若现:“我自有安排。”
东徕山上,一只银色的狐狸探头探脑,天真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她的银色皮毛白的发亮,很是漂亮。一只黑色的蝴蝶围绕在她的身边,飞个不停。
她眨巴着眼睛,抬起爪子试图碰触蝴蝶,蝴蝶被惊动,却没有立刻飞走,而是主动停在了她的指尖。
她开心地转了几个圈,然后飞快地溜走了。
她是一只仙山银狐,不知道自己生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她有记忆来,她就生活在这山里了。
这些年,她时常与那些小动物和平共处,饿了就吃些果子,喝些甘露。她善良温柔,所有的小动物都很喜欢她。后来,她修成了人形,时常在下雪的时候,化作一个白色的仙子,站在山巅看云卷云舒。
冬日里的雪飞舞着,星星点点地落在她披散着的银发上。而那只蝴蝶也会偶尔飞来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突然,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淘气地将蝴蝶抓在手里。
蝴蝶气愤地咬了她一口,她吃痛连忙放开手。蝴蝶拍打了几下翅膀,然后化作了一个穿着黑色羽毛的男子。
“罗修,蝴蝶怎么能有牙齿?”她翻着白眼说道。
男子背转过身,直直地看着被风雪缭绕中的女子。那张脸,和白夭一模一样。或者说,她就是白夭。只不过,她重生了,却忘记了他。忘记了她爱过恨过的他,以及关于他的一切。
“这样好吗?”小女孩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悲哀。
他点点头,说道:“她不喜欢杀戮,也许,这样陪在她的身边,一点点弥补我对她的歉疚。”
小女孩挠挠脑袋,撇着嘴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
“因为,你还是个小屁孩嘛。”罗修突然打趣道。
小女孩的眼神里闪过讶异,咧开嘴笑道:“罗修,我觉得你最近开朗了许多。”
风雪有些大,从她缺着的牙缝中灌了进来,她连忙闭上了嘴巴。
他远远地看着她,心想,夭夭,曾几何时,就像这样默默陪着你,也是我无妄的奢求。
日子无聊,她在洞口种了一株桃花。东徕山上仙气缭绕,桃树长得快极了,第二年便开出了粉色的花朵,她开心极了,随手从上面折下一株桃花。闭上眼睛细心闻着,清香扑鼻,是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不知为何,今日,蝴蝶却没有出现。她突然觉得有些孤寂,于是,手里拿着折枝,第一次走了很远,来到了山脚下。
她环视着四周,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时,一个俊秀的少年出现在她的眼前。
若干年以后,当她自告奋勇,瞒着他成为祭品的时候,她仍然记得,初见他的时候,他将一朵桃花戴在她的银发上,对她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叫你桃夭可好?”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榻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她身穿一身青色的衣衫,身上被一堆白布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她的头有些痛,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
她又回来吗?此刻正躺在千芳殿的内室里,她认得,那是阑裳的内室。
啪嗒一声,她不小心碰到了床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手臂不小心磕到了上面,疼的她龇牙咧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外面守着的人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看到活生生的她,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女子点点头,温和地说道:“阑裳呢,我这是回来了吗?”
来人点头如捣蒜,连忙说道:“帝下有吩咐,如果醒了就告诉你,他现在有些事要处理。”
“哦。”她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失望,醒来第一眼见不到他的失望。
侍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着安慰道:“您昏迷这些日子,帝下可是一刻也眠地陪在您的身边呢,我还是从来没见过,帝下他对哪一个人,如此用心呢。”
另一个侍从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帝下他”
“等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把他们叫停,只是觉得似乎哪里出错了。到底是哪里呢,她的头又痛了,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
侍从也慌张起来,关切地问道:“你,你还好吗?”
她扶着额头,这次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她连忙从一旁拿出一面镜子,然后颤抖着撕开包裹着头部的白布。
镜子里渐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手里的镜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
她颤抖着问道:“你们叫我什么?”
侍从也有些疑惑,面面相觑,说道:“楚楚姑娘。”
她咽了口唾沫,想起来了,白夭利用改变了她的容貌,他们将她认错,这也难怪。
侍从疑惑地点点头,皱着眉头看着她,心想,她的脑子莫不是摔傻了。担心地说道:“您还是赶快休息休息吧。”
说完,命人端上来一碟可口的饭菜。她本来没有胃口,自从变成了妖,对这些食物就不再感冒,如今,却难得有了几分食欲。
她慢慢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没有多想,几口下去,盘子就见了底,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不知道那场妖魔的大战后来怎么样了,阑裳又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
就这样躺了一天一夜,阑裳还是没有来看她。问到阑裳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跟她说要耐心等着,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她立刻警觉起来,不一会,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慌忙起身,踮起脚尖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从门后偷偷溜了出去。
门外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正当她打算回去的时候,一个身影却莫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心不禁抽了一下,那人慢慢转过身来,不染尘俗的脸庞,发丝上的白色丝带随风飘舞在风中,散发着纯净不可亵渎的气质。
“白楚楚,好久不见。”那人对她说道。
她认得她,碧天涯音。阑裳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如今的皇妃。她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碧天涯音却朝她笑笑,带着些许善意:“你的伤怎么样了?”
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她依然回以沉默。
她朝她慢慢靠近,说道:“别这么紧张,你掉下悬崖,还是我将消息及时告诉阿裳,你才能得救呢。”
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想,此时她的头又痛了。
“对了,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听说你自从摔下悬崖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阿裳,他怪担心的。”碧天涯音兀自说着。
她却越听越迷惑了,什么悬崖,什么得救。她明明和阑裳一起回到了过去,一起改变狐族的命运。怎么一觉醒来,一切都改变了呢?
“白楚楚,白楚楚。”见她发呆,碧天涯音提醒她道。
她一下回过神来,解释道:“你认错人了,在下虽然与白楚楚长得相似,却不是她。在下名叫蛛邪。”
这下轮着碧天涯音皱着眉头,奇怪地看着她。
“若是不出所料,你口中的白楚楚,是个人族吧。我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妖。虽然现在被封印了妖力。可是,只要察看本体,就能知道,我所言非虚。所以,你还是不要乱叫的好。”她低声说道。
“是吗?”碧天涯音对着她施法,指着地上印出的一个人的影子,说道:“你看,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她也吃了一惊,心想这个碧天涯音莫不是在戏弄她,也试着去感受体内的妖力,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碧天涯音的阴谋诡计,然后,她就独自转过了身,没有看她,默默地离开了。
是的,她已经决定做蛛邪了,她是她自己,绝不是谁的替代。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侍从简直都要急疯了,一个个,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找他都要找疯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侍从瞧见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叫我蛛邪吧。”她对着他们说道。
侍从先是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继续嚎啕大哭起来:“这摔了一下,怎么还把脑子摔坏了,这要是叫帝下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她本来只是疑惑,现在却彻底弄不明白了,怎么他们一个两个全部说着奇怪的话,于是,她决定问清楚:“你们,说我摔下悬崖,然后呢?”
侍从抹抹眼泪,张大了嘴巴:“啊?”带着哭腔撇着嘴:“完了完了,真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