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成功通过黑塔一层回来的孟千术受到了“天选”几乎所有人的瞩目。

    聚在一起开会的众人看到满身鲜血的孟千术走入房间时，集体沉默了一瞬，随后会议当即解散，一堆人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就攻个塔，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李妙妙忙不迭地跑上来将孟千术按住，动作粗鲁地检查起她身上的伤口。

    唐光拉着季枢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孟千术狰狞的伤口:“千术……”

    齐衡动作慢了一拍，拿上急救箱挤到了李妙妙旁边，把东西递过去:“给——靠！你脖子上这是什么伤？！”

    “……”

    孟千术本就脑袋昏沉，被大家一围，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力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摊，任由李妙妙处理那些伤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望去。

    阮望舒正绕过房内的桌椅，往这边走来，看过来的视线恰好与孟千术对上，漆黑的眼眸里一派平静。

    少年走到孟千术身侧，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脖颈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问:“怎么回事？”

    鲜血淋漓的伤口几乎将原本刻上的“天选”印记全部划破，周围的血肉向外翻开，血淋淋一片，可想而知对方下手有多用力。

    孟千术在阮望舒触及的片刻痛得皱了皱眉，身子不由颤抖起来，但很快压下痛感，虚弱地开口:“我遇到的那个黑塔BOSS划的……她此前态度一直很友善，所以快要通关时，我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她突然出手。”

    喘了几下平复呼吸，孟千术继续道:“……她身上没有杀意，突然的袭击也是一击即收——红舞鞋好像就是专门为了在我脖子上划这么一刀才袭击的。除此之外，其他伤口都是在游戏里弄的。”

    李妙妙的异能对这道伤口不起作用，幸好孟千术自身的恢复能力强，待其他伤口被处理好，脖子处也已经止了血。

    众人在一一叮嘱孟千术好好休息后纷纷离开，最后只剩下阮望舒一人。

    少年淡然的眸光从合拢的门扉上移开，看向孟千术:“怎么了？”

    方才孟千术用眼神示意自己有话跟他说。

    孟千术眼神躲闪了片刻，不太好开口，索性换了个话题铺垫一下:“傅闻夺的事怎么样了？”

    阮望舒:“他拒绝了，跟我们打了一场后已经离开北京。”

    “……哦。”

    早就知道的事，孟千术并不意外。

    短暂的沉默后，她试探地开口:“攻塔前，黑塔告诉我——我是偷渡客。”

    孟千术抬头去看阮望舒的神情。

    面色苍白的少年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惊讶，漆黑的眸子里却在一瞬间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是么？”

    孟千术紧紧地捏着衣服下摆，咬着唇，执拗地看向阮望舒。

    “你知道，我杀了谁？”

    难言的沉默在室内蔓延，许久之后，阮望舒轻舒了口气，嗓音淡然:“我知道。”

    他手撑在孟千术所在的病床一侧，俯下身，澄澈的瞳眸里清晰地映出少女的声音。

    “但那一刻的你竭尽所能刺激大脑都要忘记的事情，那一段想起会令人无比痛苦无法接受的记忆，你真的要想起来么？”

    少年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芒，难得地柔声细语，却让人在他的注视下喘不过气来。

    孟千术呆呆地看着阮望舒，说不出话。

    阮望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好好休息。”

    他关门离开医务室。

    32.

    “千术，你确定要刻在这儿么？”

    唐光手里拿着刀，犹豫地看着孟千术后仰靠在座椅上，露出伤口刚刚愈合的白皙脖颈。

    孟千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催促道:“好啦，下手吧。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怕什么！”

    正巧走进来的李妙妙脚步一顿，目光幽幽地在孟千术身上扫过:“小丫头，我警告你，下次脖子上再受伤，别想再把印记刻在锁骨上！”

    “知道啦——”

    孟千术拖着长调回答，兴致勃勃地冲唐光招手:“好啦，李妙妙都放手了，你就刻吧。”

    说着，她不由偷偷瞄了眼站在一边的阮望舒，又快速将视线收回去。

    孟千术记得，阮望舒的“天选”印记，是刻在心脏处的。

    对他而言，让刚认识十数天的齐衡和季枢在心脏处刻下印记，这该是多大的信任。

    “那我动手喽。”

    唐光也不再犹豫，手中的刀轻轻刺下。

    但就在刀尖触及锁骨之时，仿若被划破血肉的疼痛让孟千术一个激灵，下意识一闪，避开了唐光的下刀。

    唐光愣在原地:“……千术？”

    她怀疑地看了眼刀尖:“我才刚划破皮……”

    “可是，比之前疼多了。”

    孟千术一惊之后冷静下来，回想方才的感觉:“你才刚划破皮……可是在我的感知中，应该已经刺进去很深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

    唐光迟疑道:“那……再来一次？”

    孟千术叹了口气，仰躺回去，做好了准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吧。”

    虽然说得极为洒脱，但当唐光的刀真的划破皮肤时，仿若刺入心脏骨髓的疼痛让孟千术不自觉挣扎起来。

    李妙妙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孟千术，随后发现少女的身子抖得厉害，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血肉留下痕迹。

    孟千术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继而转变为痛苦的嘶吼。

    ——肉眼可见又不忍心再看的痛楚。

    视线逐渐因疼痛而变得溃散之际，孟千术感觉有人将胳膊递到自己嘴边，轻声道:“张嘴。”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随后，肤色苍白手臂凑近了些，唐光似乎又是一用力，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孟千术疼得瞬间下口咬住。

    血丝缕缕沁入唇齿间，淡淡的甜腥味钻入鼻尖。

    孟千术近乎无法控制地紧咬着少年的手臂，借此来缓解钻心的疼痛，尖牙深深嵌入血肉。

    待唐光终于完工，李妙妙收起禁锢动作的双手后，孟千术才如梦初醒地松口，身体麻木地坐了起来。

    一抬头，孟千术看见阮望舒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苍白的皮肤上，尚留有血痕的牙印分外显眼。

    孟千术脸刷的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

    阮望舒瞧了她一眼，眉眼间似乎带上一丝笑意，声音清冷:“小事而已，不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