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家族在海城扎根已久，第五夜无的父亲不理世事之后便带着妻子住在郊外。郊外有一座山，不高，起起伏伏植被茂密葱郁，远看很像美人侧卧，于是名为卧山。早在夜无太爷爷那辈，这片山便算私有于第五家族。从最开始的院楼渐渐扩修，到如今的“小有规模”，远处看坐落于山的凹处视力好些便能看见隐约的错落房屋，略显神秘。

    不过外人不足探其一二，从进入这片地区开始，道路便只有一条，在路口处，已有安保防护，十步一监控，百步便有护卫队无人机巡逻。夜无的车自然是连停都没停，在十米外时路口的红外线感光到之后站岗人员便用遥控将两扇巨大的铁门打开，以便夜无的车通畅无阻。同时站岗人员对讲将通知到整个地区的护卫队夜无的到来，为入山后的路不受妨碍。

    一条绕着山而行的公路缠绕于卧山，远看像一条白色丝带绕于美人全身。即使还是来过，沈娇仍然感叹老宅的如画美景。路的两旁是排列整齐的参天大树，黑色的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在道上，两旁的树枝树叶几乎能掩盖掉高挂的太阳，车犹游走在绿荫之中，感受不到热意，甚至想下去漫步在这世外美景之中。

    行驶了十几分钟，车在一处明显格局大于其他房屋的门前。沈娇深呼一口气，挂上大家闺秀的微笑然后跟着夜无下车。

    几代人修缮过的院楼美轮美奂，即带着东方阁楼之美，又带着西方风情之处。管家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下来。笑着上前来打招呼：“少爷，沈小姐。”

    夜无面色温和，看向管家：“刘叔，许久未见。”

    “是是，少爷就该经常回来，夫人和先生念得紧呢。”

    夜无笑笑没说话，牵着沈娇的手往里走。夜无父亲住的这一处，算是整个老宅里最宽阔的院子。沈娇看了门口两座可爱的小石狮子，难得笑不出来，略微紧张更多。被夜无牵着，过了门口的花园，鲜花绿草的清香拂面而来，然后又过了一条回廊，那回廊显然已有些年代，柱子颜色深沉，青石板有裂痕。最后下了几个玉石阶梯，才到了内院里。

    这内院又于一路来的古香古色不同，一栋米黄色的四层杨楼房赫然立在眼前。一楼全是一排镂空木门，站在门外可见隐约见里面的陈设。一位穿着青色旗袍洋装的女子款款而来，肩上批了块白色披肩，容貌艳艳更带着成熟女子的魅力，笑着上前来：“夜无，可算是回来啦。”然后看到沈娇，惊喜地笑出声：“哈哈哈，娇娇，快快进来，这会太阳大着呢，别晒坏了。”

    沈娇觉得这回刘夫人有些热情，但不是不好，起码她放松了许多，矜持一笑：“阿姨，您穿这真美呢。”

    刘夫人笑着去看自己的衣服夸沈娇：“你可真是好眼光，这是个新的设计师，做得衣服都不错。改明儿我让他来也给你做一身穿，你们小年轻呀，穿着才算是好看呢。”

    边说着边将人拉扯着往里面去了。夜无嘴笑一咧，看着母亲将人拉到旁边沙发去聊，转头看另一边，父亲正坐着在那边戴着眼镜看书呢。夜无便走过去：“父亲。”

    第五霄也不抬头，伸手扶了眼镜：“嗯，回来了。”

    夜无视若无睹地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您这又是哪里寻来的宝贝。”

    第五霄崇古，不理世事之后更是到处收集这些古玩宝贝。当下伸手将手上的书籍轻合上，又把眼镜拿下来折叠放在桌上，笑着开口：“你表哥送过来的，让我瞧瞧是真是假。”

    夜无笑着没说话，既然是表哥送到这了，还能有假的不成。

    那头刘夫人拉着沈娇还在聊天。她们坐的那处偏西式风格，沙发是欧式，桌子茶具、电话钟表都是欧洲风格。而另一头的这边，偏像茶室，桌椅是梨花木的，茶杯茶壶茶座、身后的花园一角还种了青竹，颇有些晚来听竹声的惬意。看似突兀，偏这两种风格十分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妙极。

    实在是有缘故，夜无的母亲是名门出身，早些年还出国过，在欧洲呆了不少时间，爱这西方风格。而夜无的父亲，上一代第五家主，偏爱这古人的东西。夫妻俩那些年差点因为这还分开住过，后来折中，这出院子一改再改，才让两人和好如初。刘夫人说着第五霄这人古板老旧，不懂新潮时常将人气的瞪眼，可眼下身上穿的也是旗袍，他们两人一辈子表面上不肯低头迁就，实际上互相为对方不知改变了多少。

    那个不愿被婚姻束缚、愿走遍天下的沈女士，如今陪着第五霄在这卧山年复一年。而老旧古板的上一代家主，也被夜无撞见过偷偷去喝发誓不会喝一口的咖啡皱的眉头难看也喝了下去，不然就是偷摸着学习跳恰恰舞就为了沈女士出席舞会不能被扫了兴致......

    口是心非换来真心相对。夜无笑着想，绝不会让自己过得这样劳累。

    沈娇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来见家长的，笑着问刘夫人：“阿姨，叔叔......”

    刘夫人拉了身上的披肩，转头看向他们这边：“喏，在那呢。走吧，过去看看他又在捣鼓什么。”

    沈娇大胆地挨近刘夫人，倒是不敢挽上她的手，笑得真诚地说：“您和叔叔真恩爱呀。”

    刘夫人仿若少女一般似乎还红了脸：“他没气死我就不错了。”

    沈娇笑出声，以后她和阿五老了，也会这样吗？

    沈娇走上前来：“叔叔好。”

    第五霄似笑非笑地回：“嗯，来了。”

    沈娇笑得矜持温柔：“是的，来看看您和阿姨。”

    夜无拉了一把她的手，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第五霄看向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女士坐在第五霄身边，温柔地看着两人：“这回来了就多住两天，儿子，房间我都给你打理好了。”

    夜无想了想：“嗯。”

    沈女士高兴地笑出声，起身叫上沈娇：“走吧，咱娘俩去看看你们房间收拾得怎么样，还缺什么。让他爷俩在这说话。”

    一脸懵逼又惊喜的沈娇被拉走了。

    沈娇两眼放光地看着夜无，见夜无笑着点头，这才放心地跟着出去。

    第五霄见他眼光跟着人，哼了一声：“这下放心了吧？”

    夜无真诚地答谢：“多谢父亲母亲。”

    哼，提前打电话来不就还是为了这位娇娇。难道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第五霄拿起天青色的茶杯喝了一口：“最近的季度报表怎么了？”

    虽然不理世事，但是该知道的便没有少知道。夜无正色：“出了点小问题。在解决了。”

    第五霄嗯了一声，又拿起自己的书开始研究，俨然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管家进来，毕恭毕敬地开口：“先生，少爷，菜都备好了。”

    第五霄嗯了一声：“看看夫人在哪？”

    管家应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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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夫人正带着沈娇在夜无的房间。夜无的房间也是独栋，并且不在主屋那，刘夫人拉着人出了门口，然后顺着左手边道路一路上跟沈娇聊：“夜无大了之后便很少回来住了，这回你们可要多住几天呀。”

    沈娇笑不露齿地微笑着：“呵呵阿姨，我做不了主的。”

    刘夫人一脸好笑地捂着嘴笑：“你能，阿姨说你能就是能。”

    沈娇还是有些懵，刘夫人这态度转变真让人摸不透啊，总有些不安。

    走了五六分钟，到了一栋三层灰色房子前。这栋房子伫立在主屋偏左后方，看起来面积因该比主屋小，只是形状正方块伫立，棱角分明冷硬，十分孤傲凌厉的样子。沈娇楞在原地，被这栋房屋散发的凌人气息震撼到一些。这房屋之前好似也没有看过，她从未在这留宿过，这还是第一次。

    沈娇直觉这像某人的风格，有些激动地问：“阿姨，这里，是阿五住的地方吗？”她也可以，知晓他的过去了吗？哪怕只是一点。

    刘夫人眼带欣慰地看着沈娇：“是啊，夜无五岁便自己住在这，直到......”她没说完话，但是眼神却越发柔软的看沈娇。

    沈娇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嘴笑了笑，也不追问她未说完的下半句。她心思细腻，该不该问，向来有分寸。

    “阿姨，这栋房子好特别呀，我很喜欢呢。”

    沈夫人走过来挨近她，一只手还搭在了她手上笑得更开心：“喜欢就好。走我带你去看看。”

    推开钢铁院门，走进去，空旷的院里不是花团锦簇的花园，也不是绿被盖天的景象，是一片空旷。门前还种了几课高大的树，越往里走越是空旷。甚至没有了石板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的沙地，方方正正被石板嵌得规规整整，黄色沙地里树立着六个木桩。

    沈娇睁大了双眼：“这是？”

    刘夫人渐渐走上前，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夜无自小便于旁人不同，他从出生他爷爷便认定他是未来的接班人。他有四个堂哥，每一位堂哥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的从小便热爱打游戏、有一位喜爱钢琴，如今在英国还有固定的演出、有一位喜欢赛车、还有人喜欢花着家里的钱到处肆意玩耍......”

    沈娇本来带着笑颜的脸渐渐抿紧了嘴角，她笑不出来，有些楞地问住刘夫人：“那阿五呢？”

    刘夫人目光沉沉地看着沈娇，手去抚摸离她近的一根木桩：“夜无，不能有喜欢的东西。”

    作为被赋予厚望的第五家族接班人，他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年仅十岁来岁便被扔到训练营，其中渡过的日子，无人得知。回国也没有停下脚步，从接管小型企业开始到如今完全是当家人的地位，光辉人人所知，那背后的辛酸呢......

    沈娇想起他身上那些神秘的伤痕，走上前来看着这些木桩，嗓音哑了一些：“这些便算是他的爱好吗？”

    有一根木桩颜色更深，看起来是一处黑色痕迹，沈娇用手摸过去，眼神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刘夫人接着说：“那是夜无的血染的。”沈娇手颤了颤。“他才七岁的时候救要每天五点起床，在这练晨功，那年他调皮，趁教他的老师不在，从木桩上倒下来，胳膊受了伤。”沈娇抬眼去看刘夫人，她眼神里都是心疼。

    \"我吓了半死，他却像个大人一样，捂住伤口不让我瞧，脸上连半点疼痛都看不见，还安慰我说他没事。\"沈夫人眼底泛起泪光，很快又不见了。笑着看向沈娇：“他从小就是这样，稳重懂事。”

    沈娇想起他胳膊上的那些伤痕，也不知哪一条是在这划伤的。

    刘夫人从回忆回神过来，拉着人又进了屋子，不再提刚才说的事，沈娇堆起笑容跟上。

    一楼就是客厅，里面的墙体也是偏灰色，家居都是黑色系列，一眼给人压迫感。沈娇笑了笑，想起刚见到的陶林别墅，好像也是这样的风格，让人以为他冷酷无情、性格孤僻。

    但其实不是呀，她见过应酬完之后喝酒的夜无，生病躺在床上的夜无，站在阳台外抽了一包烟的夜无，睡着的夜无，低声哄她的夜无，宠着爱着她的夜无......那样的第五夜无，是生动的，鲜活的，脆弱的，调皮的。是活生生的夜无，旁人不曾见过的第五夜无。

    刘夫人看她波动的眼神笑了笑：“夜无从小性格便是如此，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娇笑得情真意切还带着娇羞：“阿五这样也挺好的。”

    只有她看得见的夜无呀。

    刘夫人更加满意地点头，拉着人去了二楼。

    二楼是一间比陶林那更大的健身房，器材应有尽有。沈娇看过一件件，仿佛能看见小小的夜无，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怎么每天渡过的。健身房对面开门进去是书房，除去一面落地窗，书桌后面的墙都是书，木色的桌椅和木地板嵌进墙体的木柜，有一种沉淀的静谧感。密密麻麻的两面墙都是书，沈娇总觉得以前的夜无除了训练便是在这间书海里，渡过少年时期。

    刘夫人说着夜无的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沈娇在旁适时问一问，笑一笑，便觉得自己离他又近许多，又崇拜许多。

    三楼是他的卧室，踩着木地板的楼梯上去，整个三楼前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左边是一张孤零零的大床，铺着黑色格纹的床单，除了衣帽间、洗浴间什么都没有，右边是一套沙发和桌子。简简单单。

    沈娇想想自己见过的男孩子的房间，有架子鼓、有吉他、有游戏机、有电脑、有漫画书......原来阿五以前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沈娇满脸的心疼，突然好想看看以前的阿五，如果可以，她好想抱抱他。

    刘夫人在一边观望，沈娇打一进来眼神里没有厌恶、无趣、害怕，有的都是心疼。她好像知道这些年为什么儿子身边只有她了。

    罢了罢了，儿子喜欢就好，难得他这么喜欢。

    刘夫人拉着沈娇去灰色的沙发上坐着，边环视四周边看向沈娇，眼神温柔，语气和蔼：“其实他搬出以后，这里我也很少来，我来一次，便心疼我儿子一次。可我不得不让他面对这些，这是他出生就背负的。”

    沈娇低着头，没有说话。

    刘夫人手来握住她的手:“娇娇，我只希望他以后开心，就够了。”

    小时候弥补不了，不能弥补的，长大了还想要吗

    沈娇重重点头，泛着泪花看着刘夫人：“阿姨，我一定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

    刘夫人笑着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管家上来了：“夫人，菜都备好了。”

    刘夫人笑的开朗：“是了，该吃饭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