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五日后的夜晚,君瑞宸独自站在尹府的亭子里赏月,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屋顶有些动静,于是侧头望去,只见凤瑞鹰身穿一袭白衣安静的站在屋顶上神情复杂的望着她,被发现后依旧站在那儿,没有离去。

    她运轻功至他的面前,见他面容有些憔悴,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想来这几日他过得并不好,这不禁令她生出几分心疼,但她面上依旧冷静而平淡的说道:“没想到兰公子还有窥视人的癖好。”

    他深深望着她,朝她走近了几步,语气伤感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她神情复杂的轻笑道:“兰公子这话问得甚是奇怪,公子究竟想在我身上寻谁的影子?”

    他神情眷恋的抬起右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忧伤的说道:“你可知你笑起来的模样与她很像?”

    她没有推开他的手,而是富有深意的盯着他的眼眸问道:“若我就是她,公子打算如何?”

    闻言,他面色慌乱的收回了手,眼神闪躲的避开了她的直视,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他来之前已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上头,整个人有些晕的站不住了,就在快要跌倒的时候,她温柔的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揽入怀中,他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双手情不自禁的勾住了她的脖子,柔情唤道:“宸儿。”

    原本有些生气的她见到他这副勾人的模样后顿时心软了,温柔的说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她打横抱起他,悄无声息的运轻功至他的房间,而他甚是享受的躺在她的怀里柔情的望着她好看的侧脸。

    她将他抱至床上后,刚准备离开就被他紧紧抓住了手,他望着她语气忧伤的说道:“不许走。”

    她回头望了眼他后坐于床边,不正经的轻笑道:“你不让我走,是想邀我共渡春宵吗?”

    他媚笑了下,姿态妩媚的从床上坐起,双手勾住她的脖子吻住了她,她犹豫片刻后经不住诱惑的回应着他的吻,只是情到深处时她逼自己冷静下来,点了他的睡穴后温柔的抱着他睡去。

    翌日清晨,她醒来后见他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睡着,嘴角不禁轻轻上扬着,满眼笑意的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后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门外的侍从书儿见她从自己主子的屋里走出来,当即惊慌失措的问道:“你是何人?”

    她笑着答道:“昨晚你家公子让我留宿于此,你说我是何人?”

    书儿不信她的话,满眼担忧的想进房间查看,但被她拦住了。

    “你家公子还没醒,别去吵他,去备些早膳来。”她轻声道。

    书儿见状,只得急匆匆的去禀告范启舒,范启舒得知后立马赶了过来,但见到她后当即满眼震惊的打量了她许久才回过神,语气不太确定的问道:“小姐是何人?为何在此?”

    “你是他表姐吧?”她轻笑道:“我为何在此,还是等他醒了由他来解释比较好。”

    范启舒见问不出什么,便满脸担忧的想进房间,她立马挡在前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范启舒不悦的质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你虽是他表姐,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么直接进去有损他的清誉吧?”她淡淡说道。

    “那小姐的居心又何在?”范启舒动气的质问道。

    外面的声音吵醒了里面睡得正香的他,他醒来后见自己身上的衣衫凌乱,床边还散落着自己的外衫和衣带,顿时想起了昨晚酒醉后与她发生的事,他记得自己主动献吻的事,可后来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他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但看着散落的衣衫,好像也不太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不禁令他羞愤又头疼。

    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立马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范启舒见他醒了,立马走过去关心的问道:“鹰儿,你可有事?”

    “我没事。”他淡淡的说道,随后神情羞愤而复杂的望向不远处正满眼笑意望着他的君瑞宸。

    君瑞宸故意当着范启舒的面不怀好意的说道:“昨晚累着你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闻言,他面色越加羞愤的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范启舒见他沉默不语着,便知二人的关系不简单,不禁神情异常复杂的望向她。

    他犹豫了下后,匆匆走至她面前淡淡说道:“你跟我过来。”

    她富有深意的朝范启舒轻轻一笑后跟着他离开了。

    二人一直走到府中的小花园,他见四周无人后,便走近她轻声问道:“昨晚我们发生了何事?”

    与其内心猜测万分,倒不如直接问她,更重要的是昨晚那个吻让他感到很熟悉,他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你不记得了吗?”她轻笑道。

    “回答我。”他厉声道。

    她见他有些动怒了,便也不再逗他了,如实说道:“昨晚你投怀送抱,我虽一时受了你的诱惑,但最后点了你的睡穴。”

    闻言,他内心微微松了口气,但想起昨晚那个吻,他内心又十分不安,于是他再次主动吻住她,她微微愣了下后想推开他,但他却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在她失神之际他乘机扯开了她肩上的衣衫,看见了她右肩上的那颗黑痣,他顿时内心一颤,不知所措的望着那颗黑痣。

    她轻轻推开他,快速整理好衣衫,眼露不解的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公子这般热情不合适吧?”

    他眼露震惊而悲愤的望着她,随即失魂落魄的说道:“你走吧。”

    她察觉到了他此刻的不对劲,于是关心道:“你怎么了?”

    他眼眶泛红的望着她步步后退的大声吼道:“你走,走啊。”

    她神色复杂的望了眼他,随后运轻功离开了范府,回了尹府。

    恢复真实身份的柳紫临见她心情有些承重的回了府,不禁担忧的走上前问道:“瑞姐姐,怎么了?”

    她轻轻抱住柳紫临,语气忧伤的说道:“临儿,他好像知道了。”

    闻言,柳紫临满眼担忧的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临儿,多谢你一直陪着我。”她有些愧疚的说道。

    “我们之间不用言谢,能留在你身边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柳紫临满眼笑意的说道。

    他已经得到了她半辈子的独宠,早已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男子了,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她的余生不再有遗憾,但愿凤公子能早日想明白。

    午后,二人在凉亭喂鱼时,尹府的管家来报,说一位姓范的女子想见她。

    “妻主,有些事可以问问她。”柳紫临笑着对她说道,随后让管家去请范启舒过来,自己则放下鱼食先离开了。

    范启舒过来的时候见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凉亭边上,那背影也像极了那个人,她神色复杂的开门见山的问道:“尹小姐接近他究竟有何目的?”

    她思虑片刻后轻声问道:“范小姐,你们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为何还只以表姐弟相称?是他心里没有你,还是他心里除了你还有一个忘不了的故人?”

    闻言,范启舒眼露怀疑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她轻笑了下,转过身面容平静的望着范启舒坦诚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闻言,范启舒眼神复杂却又如释重负的说道:“果然是你。”

    从范启舒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开始怀疑她是君瑞宸,不仅仅是因为她相似的容貌与声音,更是因为鹰儿待她的态度,这世间唯有她君瑞宸一人能令他心乱失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不容拒绝的说道。

    “这便是君小姐化身尹辰接近他的原因吗?”范启舒反问道。

    她面露无奈的笑道:“我若不如此做,他岂不是又要逃了?我与他纠葛半生,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虚耗。”

    “他不会再逃了。”范启舒语气惆怅的说道:“国葬后,他整整五日都未开口说话,他不哭也不笑,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毫无生气,我怕他想不开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第六日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他说‘她是不是怨我骗了她十三年,所以连死都不肯让我陪着,是不是去了花城,我就可以去见她了?’”

    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自二人来到花城后,范启舒时刻留意着他的举动,因为怕他哪天会想不开,范启舒不曾有一刻放松过,如今得知她未死,范启舒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听到范启舒的这番话,她不禁眼露深深的悔痛。

    她从未想到那般骄傲坚强的他在得知她的死后,竟会萌生出与她共赴黄泉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当年她眼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她也曾有过那样的念头,内心不禁也多了几分理解与庆幸,还好他没事,还好她让临儿给他留话让他替自己来花城看看。

    她眼露感激的对范启舒说道:“多谢你陪着他。”

    范启舒眼露一丝羡慕与无奈的望着她说道:“他的心从未变过。”

    闻言,她神情复杂的望着范启舒问道:“可他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整整十三年,睿儿成婚后,也是选择与你一同离开。”

    如果他的心从未变过,为何他有那么多机会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就算他恨她至深,可十三年的时间还不够抵消他内心的恨意吗?他认识范启舒的时间远比认识自己的久,范启舒能给他想要的一世一双人,那么多年下来他真的没有对范启舒动过心吗?

    范启舒自嘲的笑了笑,坦诚道:“不是他选择了我,而是我一直执念于他,他不愿接受你只因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以后他就交给你了,愿你好好待他,别再让他伤心。”

    她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要走了?”

    “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去看看别的风景了。”范启舒轻笑道,随后洒脱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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