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郑家的祖坟并不难找,家里做生意的要讲究些,总要挑些风水上佳的地方供先人长眠,庇佑后世子孙。

    郑小姐的丧事在几日前刚办完,地上还有秸秆纸钱燃烧过的痕迹,谢迟在前提着一盏灯笼,无视墓地夜风恍若呜咽般的声音,每一步都走得很文档。

    相比之下,虞千鸢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嘴上说是一回事,真的来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些墓碑与坟包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安静地让她有些毛骨悚然,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冒出她从前看过的那些恐怖小说和电影的画面,只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很是阴森。

    她装作无意地抓住谢迟的衣摆,干笑着与他打哈哈:“还挺难找的哈。”

    谢迟微侧过身看她一眼,乌黑的瞳仁难得存了点温度:“你害怕么?”

    虞千鸢嘴硬:“没啊,我就是觉得无聊,跟你聊聊天嘛。”

    谢迟的视线落在她脚边,凝眸看了两眼,自然而然地搭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别走那边,堆了点东西,容易摔着。”

    “哦哦。”虞千鸢不疑有他,乖乖凑过去,与他挨得近了些。

    谢迟往前走了两步,转弯的时候伸手隔着衣服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很自然:“走这边。”

    在这种环境下,虞千鸢没办法分心再想些有的没的,加之谢迟的表现那样淡定,她就不做拖后腿的行为,乖乖听着他指挥了。

    谢迟解释道:“刚刚我们走过的那几座都是郑氏先祖的坟茔,按照辈分排下去,郑小姐的应该在后面。”

    虞千鸢在心里跟系统幽幽播报:近日,清塘市刚发生一起恶劣的盗墓案件,两男子深夜潜入他人墓地,不为钱财宝物,竟是……

    系统:你真的够了。

    虞千鸢: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您见谅。

    系统:……

    “找到了。”谢迟停下脚步,将灯笼递给她:“你拿着。”

    “嗯?”虞千鸢下意识接过,看着他将作案工具掏出来,不带一点犹豫便要动手开挖,疑惑道:“我的呢?”

    谢迟头也不抬:“你帮我拿着灯笼就好。”

    “这……”虞千鸢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

    谢迟飞起两铲子泥:“没事。”

    虞千鸢十分感动,决定好好帮他提灯。

    谢迟脚边的小土堆越码越高,他整个人也随之矮下去,大概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就顺利地挖到了棺材。

    他没要休息,费了点功夫撬掉棺钉,打开了棺材。

    虞千鸢下意识闭上眼睛,有点不敢看。

    谢迟沉声道:“睁开眼吧。”

    虞千鸢:“她怎么样?”

    谢迟:“她不在。”

    -

    棺木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虞千鸢惊道:“郑小姐呢?是被人盗走了还是根本就没下葬啊?”

    “我刚刚开馆的时候注意过了,没有再次合棺重钉的痕迹,应该是在下葬的时候动了手脚。”

    谢迟又看了眼棺盖与棺材:“而且这具棺材的材质略差了些,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

    虞千鸢:“没有挖错坟吧?”

    “没有。而且整个墓园里只有这一座坟是新的。”

    虞千鸢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就是说原文干嘛在这里做简写啊!写的详细点不行吗!

    系统幽幽道:有没有可能,原本这里是没什么太多剧情的,就是因为你参与进来了之后才……

    虞千鸢:闭嘴。

    谢迟不想再这里多浪费时间,当即将棺盖归位重新填土,一边道:“等天亮之后,我们立即去找郑怀民问个清楚,不过现在我们得尽快赶回郑宅。”

    虞千鸢不解:“怎么?”

    “木匠家里刚出了事情,委托就发来天鹤宗了,盖的还是紧急的印章,到底是谁这么着急要我们来帮忙解决邪祟?”

    填土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一定需要工作,虞千鸢用脚在旁边帮忙踢土:“你是想说真正要我们来清塘镇的人是郑怀民?”

    “我们今天去探望木匠的时候,木匠的妻子说,他是清塘镇上最好的手艺人,那若是要打一具好的棺材,棺材铺的老板会去请谁?”

    虞千鸢立即反应过来了:“木匠!”

    谢迟气息平稳,手里的动作不停:“郑怀民痛失爱女,在棺材铺预定上好的棺材,棺材铺请镇上手艺最好的木匠来赶工,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虞千鸢的脑子转的很快:“那朱家呢?木匠丢了手,朱家却是死了人的。”

    谢迟在填土的间隙看她一眼:“你之前说有送亲队伍和喜轿,或许就有冥婚。当时我们猜测有可能是某个有权势的人逼迫郑怀民将女儿配去冥婚,那如果换过来,有权势的人是郑怀民呢?”

    虞千鸢震惊了小片刻:“你是说,被逼去配冥婚的是朱家的人吗?”

    谢迟神情淡漠:“今天我们在朱家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并不富裕。”

    “但是,孩子很多。”

    听见这话,虞千鸢登时感觉头顶有一盆凉水猛地泼了下来,冻得她的四肢都有些麻了。

    “可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邪祟究竟是郑小姐还是被拉来配冥婚的孩子。”

    谢迟深深看她一眼:“不管是谁,木匠,朱家,接下来就该轮到郑怀民了。”

    虞千鸢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

    虞千鸢原先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心说或许没有那么巧,毕竟若真有邪祟索命的话,也没必要等到今天,趁着他们还没来清塘镇的时候把郑怀民解决了岂不是更加方便。

    可当他们迅速折返回去,隔着老远就看见郑宅上方乌压压一片阴森怨气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来这么快,这么巧?!

    见此情景,俩人不敢多逗留,异常默契地朝主院跑了过去,冲进内室的时候,刚巧撞见屋内一片狼藉,郑怀民身着寝衣,被一团黑影掐住了脖颈提在半空,眼看就要被掐断了气。

    虞千鸢快一步冲进屋,拂尘立即朝黑影甩了过去。

    后者原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将灵剑伪装成这么平平无奇的东西,硬捱了一下后才觉得不对劲,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嚎叫。

    不过它好歹是愿意把半死不活的郑怀民放下来了,倒是唯一一件喜事。

    黑影挨了打不甘心,立即扑过来反击,虞千鸢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谢迟倒替她出手了。

    胜邪出鞘,灵光大盛,破开环绕在那黑影身旁的浓浓雾气,这才教俩人看清楚这团东西究竟是什么。

    躲在黑影里的竟然是个穿着破烂喜服的女鬼!

    虞千鸢来了点精神:“原来是正主!”

    屋子里没点灯,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虞千鸢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与想象中差不多,女鬼长发披散指甲奇长,招招狠厉,伴有破空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夜半乃是阴气最为浓郁,最适合邪祟出手的时机,这女鬼一时还不太好对付。

    谢迟倒没有什么好不好对付的概念,提剑就打。

    虞千鸢看了几眼,寻思自己好像没有现在就出手的必要,便试着开始跟她谈判。

    “郑小姐,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将你的怨气与不忿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你解决呢?”

    女鬼充耳不闻,一手抓向谢迟胸前,后者立即侧身躲避,只被她抓破了一块衣摆。

    “哎!”虞千鸢连忙制止:“有话好好说,别对私人财物下手啊。”

    话音刚落,谢迟就反击般地用胜邪将女鬼的裙摆割了一块下来。

    虞千鸢:……也行。

    眼看着女鬼跟谢迟勉强能打个齐平的样子,想来怨气极深,生前定受到了异常惨烈的事情或非人的待遇。

    若要消弭怨气,将其好生超度,那还是得把事情的源头给弄清楚。

    虞千鸢想着,在晕倒在地的郑怀民身旁蹲了下来,伸手拍拍他脸颊:“喂。”

    郑怀民纹丝不动。

    虞千鸢猜不准他到底是真晕还是装晕,左右开弓了几个嘴巴:“喂!别躺着了!起来干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虞千鸢手劲太大,还是谢迟和女鬼动手的动静吵醒了郑怀民,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悠悠醒转。

    一睁眼,见到那团黑影,好险没再晕过去。

    虞千鸢心道你要再晕我就要掐你人中了,边揪着他的衣领叫他往女鬼那边瞧:“能看清吗?那是不是你女儿?”

    郑怀民面色白了白:“道长这话是何意,鄙人听不懂……”

    虞千鸢微笑:“你在我面前装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处境吧?不若我们现在就离开,你自己应付她?”

    郑怀民咽了口唾沫,仍旧嘴硬:“你们可是我们从天鹤宗请来的,不能袖手旁观!”

    虞千鸢毫不客气:“你这话威胁不到我,况且你今天要是死在这儿,谁会去天鹤宗告状啊?你枉死的女儿吗?”

    得知这桩事情有猫腻后,虞千鸢便没有了原先的客气,说话间便要撒手:“你要是不肯认,那我们就只能先走了,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对付吧。”

    “道长!!”郑怀民慌不择路,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我认,我去认!”

    “行。”虞千鸢半拖半拽地将人拎起来,捞了盏烛台点燃,叫郑怀民自己拿着。

    谢迟自然是知道他们这边动静的,不用虞千鸢再多嘴交代一句,便在她提着战战兢兢的郑怀民凑过来的时候将女鬼引了过去。

    见到郑怀民,那女鬼尖啸一声,立即转移目标伸爪向他喉咙而来,郑怀民下意识想跑,被虞千鸢捏着肩膀死死按住,厉声提醒道:“看清楚!”

    她手腕一转,拂尘甩出去,将那团黑雾怨气驱散。

    恰好此时女鬼已经扑到他们面前,吓得差点没尿裤子的郑怀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他失声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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