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冉冉在旁没好气道：“幻境不幻境的另外再说，但谢迟师兄这样明显就是有话要跟你说嘛！”
姜思窈的视线在她跟谢迟间转了个来回，伸手拽了拽江修风的衣角，递了个眼神给他。
虞千鸢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退回了原先休息的位置，离开的时候姜思窈还挤眉弄眼地给她递了个眼神，她没看懂。
“我原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进了幻境呢，”她倒也没费脑筋去多想，直接进入正题道：“现在看来是我们俩人都中招了，从江师兄带了人回来救我们开始就都是幻境了，你的记忆停在哪里？我们来对一对好了。”
谢迟还是坚持半坐了起来，嗓音因为刻意压低的原因有些沙哑：“我看见幻境里的我带着一帮人把道侣大典上的人全杀了。”
他作为旁观者，不会刻意去阻拦那个‘谢迟’，他也挺想看看，在这个幻境中，姜思窈死后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可就在姜思窈被一剑刺死，谢迟要想转过身去看虞千鸢的反应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那一刻，谢迟的戾气顿时升到了顶峰。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思维都非常的混乱，仿佛在做梦一般，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在眼前闪现；又像是走马灯，前世的记忆一一闪现，提醒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这样混沌的状态一直到虞千鸢的声音在不远处重新响起的时候才被打破，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
虞千鸢顿了下：“我只看见那个假的你去杀人，我想去阻拦，紧接着就醒了。”
谢迟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去阻拦？”
虞千鸢：“就是看见他在杀人，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一拦。”
谢迟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可那是幻境。”
虞千鸢干笑了两声：“可能我不太想看见那一幕吧，总觉得你的结局不应该是那样的。”
谢迟听完后垂下了眼睫，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虞千鸢将方才他随手取下的帕子拿回来试了下温度，已经不怎么凉了，便开口道：“你等我一下。”
其他人见她出去取雪的动作见怪不怪，季游之坐的离他们近些，却没有听见俩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此刻不由得好奇道：“你们俩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啊？”
谢迟连扯扯嘴角的动作都懒得做，随口道：“就是一些很奇怪的场景而已。”
姜思窈好奇的点不太一样：“那你们是怎么打破幻境出来的啊？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不然等下万一被拉到幻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迟闭了下眼睛，半张脸藏在黑暗里，面色看上去很疲倦：“我们也不太清楚，并且是在意识到是幻境后隔了一段时间才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对谢迟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好这个时候去外面取雪的虞千鸢披着一身霜雪回到山洞内，他们的注意力才被转移，再次尝试能不能运转灵脉中的灵力。
谢迟的额发被帕子浸得微湿，虞千鸢用指尖拨弄了两下，把裹着雪的帕子递给他：“喏，盖在额头上。”
谢迟道谢后接过帕子照做，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仍旧盯着她不放，忽然开口道：“潇潇是你的本名还是小字？”
“小名啊。”虞千鸢随口答道。
她说完，抬头与谢迟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干巴巴地找补了一句：“嗯……我的意思是，潇潇是我的小字。”
她现实世界里的小名就是这个，所以当时才会下意识地编了这个名字出来。
至于这个身份的小字么，她确实是不知道，书里也没写啊。
小名？虞潇潇吗。
谢迟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她的解释，没再多问。
虞千鸢见他虽然发着烧，意识却是清醒的，眼睛在潭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恢复了，但还算是好事，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略略松了些。
“！师兄！”宋冉冉忽然高声叫起来：“我的灵力好像恢复了一点点！”
清水低落油锅般，场面瞬间变得沸腾起来，几双眼睛牢牢盯住她，姜思窈伸手过去探了下她的脉，面露惊讶道：“的确有恢复的迹象。”
方才还有些低迷的气氛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其他人纷纷开始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便在山洞内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有逐渐恢复灵力的迹象。
姜思窈喜道：“这是好事，灵力恢复后我们说不定就可以打破那层结界离开了。”
江修风颔首：“再遇见什么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束手无策了。”
宋冉冉半撒娇地抱怨道：“哎呀师兄，你怎么说的好像我们还会遇上怪事似的。”
姜思窈失笑解释道：“他也是以防万一。”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虞千鸢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笑，转头想去谈谈谢迟的灵脉，却发现他正微拧着眉，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她低声问。
谢迟抬眸看她一眼：“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虞千鸢将耳朵凑近：“详细说说。”
谢迟看她的动作，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口吻却还是严肃的：“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曾经猜测过遇见的这些事情都是人为的，是不是？”
虞千鸢跟着颔首。
“如果这个想法确凿的话，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针对的是个人还是所有人，最终想要的结果又是什么。”
谢迟道：“现在我们对这些问题几乎是一无所知，倘若灵力恢复就能离开这里的话，之前发生的那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虞千鸢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搞这么大阵仗，总不能只是为了单纯的戏耍我们，对吧。”
“是的。”谢迟眯了下眼睛：“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在潭底的时候为什么会进入梦境。”
虞千鸢猜测道：“是那个拖我们下水的……嗯，水怪？”
谢迟反问：“接触就会进入幻境么？”
虞千鸢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突发奇想道：“不然抓个人去试试？”
谢迟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漂亮，无关性别的那种，只是很单纯地让人觉得好看，那种从小板着的严肃和沉稳感顿时被驱散的一干二净，尽管他有双眸色很深的瞳仁，却影响不了这一刻清亮亮的波光，看得虞千鸢心底莫名一跳。
她自言自语：“难道太缺德了？”
谢迟艰难地忍住，笑意却还是不能完全收回。
虞千鸢心想自己还好是套了个马甲，不然要是让谢迟知道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师尊，恐怕不管是什么滤镜都会碎的彻彻底底。
谢迟笑够了，一本正经道：“提议不错。但是暂时没有必要。”
虞千鸢心道：其实我也是在开玩笑来着。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说。
虞千鸢看了眼其他几人，大家都很统一地换了姿势打坐将恢复的灵力运转起来，便问谢迟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也试着运转下灵力？”
谢迟应好，与其他人那样阖眸打坐。
虞千鸢照不照做都无所谓，反正系统随时都能帮她作弊，干脆为他们几个人望个风，警戒一下什么的。
山洞内一时静悄悄，没有人再说话。
虞千鸢安静地呆了一会儿，不可避免地开始觉得无聊起来，手指绕着寒影变成的鞭子玩，刚弄了没两下，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抬起头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闭目打坐，周身隐隐有灵力流动。
难道是她幻听了么。
虞千鸢屏住呼吸静坐了小片刻，这次她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人在说话，仿佛一些喃喃低语。
可山洞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张着嘴的。
虞千鸢感觉一丝凉意爬上了后背，身体也随之绷紧了。
短暂的头皮发麻过后，她开始在山洞内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皱着眉头一边思索：是怪物，法器，还是单纯只是风漏进来的声音？
最终，虞千鸢还是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似乎是从岩壁中传出来的，她刻意远离一些，谈话声就会变小。
她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贴在了岩壁上，想要听个清楚。
在她旁边坐定了的谢迟倏然睁开眼看向她：“怎么了？”
虞千鸢被吓了一跳，但还好没有叫出声来，她朝谢迟招招手，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你过来听听一下。”
谢迟不疑有他，立即起身靠过来，与她面对面一起将耳朵贴了上去。
这个距离近的有些过分，他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不过与她本相不同的是，她的右眼下有一颗很漂亮的泪痣，冲淡不少她五官上与生俱来的冷感。
虞千鸢与他大眼瞪小眼：“听见了吗？”
谢迟没说话，眉心蹙起一个小小的尖，他又凝神听了小片刻，这次终于听见了那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虞千鸢：“所以不是我的幻觉是吧？”
谢迟缓缓点头，神情有些沉重。
虞千鸢道：“能听出来在说什么吗？”
谢迟刚想说他听得并不是很真切，恐怕没办法分辨内容，洞壁里的声音就渐渐变大了起来，就像是说话的人在朝他们靠近。
虞千鸢也发现了这一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在仿佛只隔着薄薄一层岩壁的地方停了下来。
“好黑啊……这里面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虞千鸢听见那道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