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鸢在原地愣了小片刻，才意识到谢迟并没有醒过来，他仍旧在睡梦中。
她动了动手腕想抽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谢迟攥得还挺紧。
这是梦见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了，睡着了还用这么大力气？
虞千鸢轻轻地‘啧’了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拽了拽他，没扯动。
她不死心，又尝试了一下，结果反而让谢迟更不肯放手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在床沿坐下，想着待会他睡熟了，再抽身离开。
谢迟仿佛在睡梦中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侧过身靠过来，脑袋压在她的手上，热乎乎的脸颊贴住她的手背，毫无意识地蹭了蹭。
虞千鸢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狗蹭了蹭手，指尖微动，不自觉地蹭过了他的唇角。
谢迟动也不动，仍旧将脸埋在她的手上。
虞千鸢跟系统嘀咕：“……脸蛋还挺软的。”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吗？”
虞千鸢：“哪里？”
“根据师尊定律，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危险。我建议你，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特别像是这种时候，最好离他远一点。”
虞千鸢：“什……”
她反应过来后瞬间被系统给气笑了：“你想什么呢？拜托这位系统，这里可是言情小说的世界好吗？师尊这职业别提有多安全了。”
再说谢迟向来礼数有加，对她也从未有过逾矩之举，这也就是喝了点酒才难得撒了下娇。
况且这不是没做什么嘛，就是贴了下手而已。
系统：……行。
虞千鸢阴阳过系统后低头看了眼谢迟，见他用蜷缩的姿势睡着，估计没什么安全感，又怕等会儿一走他就像刚刚那样摔下来，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照看。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了她没有要走的打算，谢迟的手松了松，好歹是让她去外间搬了张摇椅进来搁在他的床榻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外头的烟花总算是停了，但喧闹却没有就此消失的意思，一阵笑闹声远远地路过，虞千鸢抱着手臂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雪景，渐渐也生了些困意。
快睡着之前，她扭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身侧的谢迟，他依旧熟睡着，眉间皱起的纹路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抹平了，睡容很平静。
于是虞千鸢安心地睡了。
月色如水，落雪无声。
在她入睡后不久，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谢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面颊还有些红，酒意未完全褪去，眼神也不似往常清明。
但系统还是能看出来他是保留着一丝的理智的。
谢迟踩着一地银霜绕了半圈走到虞千鸢身边半跪了下来，他握着她的手，堪称虔诚地将头低下去，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
“师尊……”他低声喃喃。
系统：你看吧，我说了吧，这哪里不危险了啊我请问！！！
不过好在谢迟并没有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快他就站起身来，将虞千鸢抱到了床上，自己则在她搬来的那张摇椅上躺下了。
系统：幸好幸好。
紧接着，谢迟就伸出手去，握住了虞千鸢的手。
他在黑暗中望向她，眉宇间是系统看不懂的执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它想的那个意思吗？
系统也有点搞不懂了。
-
隔天醒来的时候，虞千鸢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那张摇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扭头一看床上，早就空了。
外头停了雪，天气疏朗，廊檐下长短不一的冰柱渐渐融化滴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摇椅上呆愣了片刻才想起昨晚的事情，在屋内环视一圈，问系统：“谢迟呢？”
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的系统疲惫答道：“去领膳食了。”
“哦。”虞千鸢起身伸了个懒腰：“回了。”
系统再次欲言又止：“你……”
“嗯？”
“你对谢迟……”
虞千鸢立即就猜到它想说什么，翻了个白眼道：“差不多行了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在她眼里，谢迟就是个各方面都不太成熟的少年，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
系统见她态度明确，只好再次闭嘴。
她回了染霜阁，洗漱一番，谢迟恰好拎着早膳来找她，仍旧是规规矩矩的，背着光行礼的时候目不斜视，一张俊秀的脸看上去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虞千鸢见状更加觉得系统是想多了。
她与谢迟一同用完早膳，将新年红包给他。
这是她来了这里之后的规矩，不过也只有沐于清和谢迟有，每年红包里不仅有银钱，还有些她自己做的东西。
臂如注入了她的灵识，能在关键的时候借助其灵力保命的护身符啦，又比如可以暂时隐匿身形的玉佩之类的东西，她平时闲来无事时总爱琢磨这些，有实验成功的，就留给自己的徒弟。
谢迟接过红包，眼底泛起了笑纹：“多谢师尊。”
“好了，还跟我说什么谢字。”虞千鸢拍拍他肩膀：“璟瑄岛那两个在年前是不是约你今天出去玩？去吧。”
谢迟便行礼告退，脸上是难得的愉色。
虞千鸢心道，果然还是小孩，一听见出去玩就这么高兴。
嘴上这么说着，她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之前以‘谢潇潇’的身份答应了谢迟的，这次出岛去镇上玩，她也有份。
-
四人小组在璟瑄岛上集合，通过灵阵离开天鹤宗前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春宁镇，姜思窈说这家镇上有一家非常好吃的海鲜古董锅，这时节来吃最好。
小镇景色秀美，除了琴州百姓特有的海产业之外，镇上酿的‘醉流霞’更是清冽醇厚，不得不尝。
听她这般形容，饶是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的虞千鸢都对那个镇子生出了几分兴趣。
对于从秘境出来后的事情，大家都非常默契地选择了不主动提起，不过男女主角在看见虞千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她的修养情况。
她灵力深厚，这些天又一直在安心静养，伤早就好了，当即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
谢迟倒还是那副样子，明明是他邀请自己出来的，却不见得有多热情。
姜思窈在旁笑着道：“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问题。”
虞千鸢听完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别说别说，万一真横生枝节怎么办？”
姜思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几人一道出了灵阵，一路说笑着赶往春宁镇，江修风偶尔能搭上两句，谢迟则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真正在聊天的就虞千鸢和姜思窈两个。
除夕前她收到了系统的任务成功提示，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姜思窈主动提起来，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江修风开了窍，跟姜思窈确定了彼此心悦的心意，又非常明确地拒绝了宋冉冉，并且让她以后都别来找自己了。
这才有了虞千鸢的人在家中坐，积分从天上来。
她满意点头：“就应该这样。”
经过那一遭之后，姜思窈与她亲近了许多，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时虞千鸢的好意，所以这些事情并没有瞒着她。
约莫一个时辰后，四人抵达了目的地。
虞千鸢有些茫然地看着萧瑟的街道，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的屋舍，蒙了一层灰且空荡荡的摊位，还有散落在街边的破旧江州车。
谢迟垂头去看脚底的积雪，融化后被他们踩得凝了冰，没有任何被扫过的痕迹。
虞千鸢不由得问道：“景色秀美在哪里？”
姜思窈尴尬地环视四周：“这……还是能看见以前的一些影子的，只是现在是冬日，所以……”她说不下去了。
“好吃到每天都排着长队的海鲜古董锅又在哪里？”
姜思窈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店铺，垂死挣扎道：“酒楼的人大概是回去过节了吧。”
谢迟走上前，撕下门口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纸张，上面写着酒楼春节不打烊并且会营业到酉时末的告示，底下的落款是去年的。
就连江修风都忍不住开口了，街尾有一家看上去规模极大的酒坊，也是大门紧闭，灰尘遍布。
“……不得不尝的醉流霞？”他问。
姜思窈圆不回去了，嗫嚅道：“我上一次来都是四年前了，那时候镇子上还是很繁华的，谁知道现在变化会这么大……”
虞千鸢却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一个有特色产业的繁荣镇子是不可能变得这样萧瑟的，只要有生意做，有钱，日子就是会越过越好的，可这里却像……”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谢迟接道：“忽然被什么东西洗劫过了一番，瞬间变得颓败。”
虞千鸢拍了下手：“对，就是这种感觉。”
姜思窈转脸去看江修风：“师兄，这两年我们有收到过春宁镇的委托吗？”
天鹤宗庇护琴州一方百姓，不止是妖魔鬼怪的那些事儿，只要是有困难，都可以向他们求助。
江修风拧眉回忆了一下，缓慢摇头：“没有。”
他说完，几人非常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先开的口：“留下来么？”
“留吧。”虞千鸢叹了口气：“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