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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

    一座万年古城巍然耸立在这片土地上,广袤的疆域、敦实的城墙、数万年仍鲜红的城门,给这座古城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意。

    这是陇朝都城雍州城,位于无域界。

    城墙上与城门的士兵昂首挺立,注视着,检查着来往行人。这些人来自天下十界的各个地方,但无论来人修为多么强大,都会在城门停下,等待接受检查。城内禁空,就是只鸟来了,也得乖乖的趴着走。

    正是自身的修为与国家的强大,给他们带来的高傲的资本。

    从城门而入,穿过繁华的街道,游走于高楼之间,擦肩而过的居民,乃至小贩的叫卖声,无一不充满生机。直到进入古城的深处,逐渐消失的市井繁闹声,沿着地上的青砖,一眼望不到边的尽头。堪比城墙的宫门,排列整齐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烈日下散发出的无尽光芒,也掩盖不了这鲜红的宫墙。

    这约占雍州城大半领土的殿堂,就是陇朝皇室陆族的居所。

    其范围之广,外人戏称其为城中城。宫外为外城,宫内是为内城。因陆族的阵法传承为十界之最,城内建筑皆围绕阵法排布,防御更是固若金汤。拥有数万年历史的雍州城,曾多次抵御妖族与魔族的入侵,仍屹立不倒。

    外敌难以攻入,而心不在此之人却是无法出去。

    到达内城最深处,一路上宫人来往,逐渐稀疏。一殿门外,上挂宫匾曰闲云殿。殿中装饰略淡雅,饰以花草树木,一派生机盎然。草木之间,荧光流转,相生相胜。

    有蝴蝶飞入花丛中,或若隐若现,或转瞬即逝。细心且学识渊博之人进入,或会发现个中玄妙。

    院落中有一孩童,约五六岁,穿着淡蓝色的小衣裳,腰间挂着一块水纹白玉阴阳玉佩。一张圆圆的小脸,配上一双桃花眼,左边眼角下点了一颗泪痣,大眼睛里装满了四散的星辰,精致的就像个瓷娃娃般,咧嘴一笑,十分可爱。

    正是爱玩、肆意奔跑年纪的他,此刻正蹲着专注地盯着地上一处图案,周围四散着几块赤色石头。一张小脸十分严肃,皱起眉头,目不转睛,耐心的完成着一项艰巨的任务。

    一旁的秋千上,坐着位年轻女子,身着深紫色云纹金丝衣袍,周身似有霞光流动。她将额头轻轻靠于秋千上,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皆随风而起。万千乌丝用一玉簪盘起,再也不用其他,眉间点一淡淡朱砂,睁开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星辰,一双桃花眼,眼似秋波。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陇朝皇后——顾云尚,同时也是玄金界宁朝顾族的长公主。

    二十年前的两族联姻,迫于当时局势与一些因素,顾云尚都不得不嫁给了还是皇子的陆别宸,自此远离家乡与亲人。顾云尚的修炼天赋在当时的顾族、宁朝、乃至整个玄金界都无人能敌,若非想阻止两界开战,她的父皇怎么会答应,陆别宸又怎会得逞。

    只因她是顾族唯一的公主,也是最受宠爱的嫡长公主,更何况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她,也使陆别宸如愿当上了这陇朝的皇帝,而她则被锁进了这深宫。哪怕她知道这就是陆别宸的阴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云尚是自愿来的吧。不然凭她六境天权境的修为,加上其他一些可控条件,完全可以逃婚。她也是在逃避一些事情,逃避过去。

    她也是在与他赌气,等他的答案。可惜她输了……

    顾云尚望着正在努力练习的儿子,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不由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另一边思考了许久后,小家伙紧皱的眉头松开,开始行动起来,只见他两手快速各抓一块石头。石头似铁似玉,细小的石缝中有红纹流动,正是十界特有的赤星石。

    赤星石通体血红,石纹红光闪烁似星辰,故得此名。石中蕴含巨大的能量,可助人修炼,也可做他用。因其产量稀少,且需求量大,七大家族将其定为各界的货币,以此衡量物品价值。

    但此时两块珍贵的赤星石,却被这小孩抓在手中,另有几块则被有序地摆放在地上。左手把石头也放在地上,右手拿着较小的石头,在地面上不知是在刻划着什么。一边刻一边在摆弄其他几块石头,几条划痕围绕成一个图案。

    说是刻画,不如说是小孩之间的涂鸦罢了。

    做完一切功序后,小家伙蹦似的站了起来,随手丢了手上的石头。看着地上的图案,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满意的拍了拍手。随后拉了拉衣袖,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短小又有点婴儿肥的手指,十分灵活的跳动着,摆出复杂的图案,结出一个个手印。

    随着手印的出现,图案上的纹路连接起来,一条条纹路散发出耀眼的光辉,竟形成了一个一阶防御阵。阵法发出一束光,直冲云霄。不过刚到半空,仿佛从未出现般,消失不见。

    看到阵法成功,小家伙松了一口气,顺手摸了摸圆圆的下巴。总算是成功了,小家伙心想。高兴之余眉头都开始飞扬起来,转头就想向娘亲邀功,不曾想看到了一脸出神的娘亲。

    “娘亲是不是在想,书房中藏着的画上的叔叔?”

    扶苏走到顾云尚面前轻声问道。

    小家伙姓陆名蛰,小名唤扶苏,也是顾云尚希望他将来正式唤的小字。

    顾云尚的思绪被打断,不知不觉中,扶苏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看着身旁的小扶苏,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小脸就是一脸笃定的样子,就知道瞒不过他。

    扶苏虽小但很是聪明,连修炼天赋也略胜于她。六岁就学会一阶阵法,就是算是血脉传承使然,也是一般人远远达不到的。修为也已至一境七段,马上就要达到二境了。

    如此高天赋是好事,也是坏事。人间险恶,顾云尚无法一直护他周全,到了十二岁,他一样要出宫历练。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云尚褪去一身愁绪,看着面前皱眉的小脸,伸手抚平了眉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如沐春风,问道。

    “我们的一阶阵法师大人,就这么想知道吗?”

    这倒是将扶苏问住了,小家伙神情几经变幻,挣扎了许久,终是好奇战胜了理智,微微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对娘亲来说肯定很重要,嗯——父皇的那些是虚情假意,无所谓的!”

    小家伙真是人小鬼大,以为娘亲被父皇的冷漠伤到,于是自信开导。而且父皇做的确实不对,他能感受到,因此他感觉有没有无所谓吧。

    顾云尚被小扶苏的言语逗乐了,破涕而笑。她俯下身子,揉了揉扶苏的头,感叹道真是个小机灵鬼,不愧是她的儿子。

    这时顾云尚的眼神突然暗淡起来,看着眼前那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不经意间会想,如果他在,他也在,该多好!他会支持她当初的那个决定吗?

    “娘亲,继续给扶苏讲故事,好吗?”

    小扶苏继续在一边怂恿道,他最期待的就是娘亲给他讲故事,了解外面广旷的世界。顾云尚也答应了。

    “那就如你所愿啦!给你讲一讲娘亲小时候的故事吧。”

    二百年前,玄金界宁朝皇宫。

    原本平静的御花园开始嘈杂起来。几个身穿华服的小孩聚在一起,围成一圈。地上被围着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地上,身上多处伤痕,使本是白色的衣服变得鲜红,衣袖沾染了泥巴,也有脚印。旁边有几块掉在地上的糕点。

    为首的一个孩子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一个带倒刺的玄金鞭,仰着高傲的头,笑着说道。

    “一个不得势的质子,也配与我们一起用饭、修炼!”

    说着一脚将地上的糕点踩的粉碎,不知是觉得不够还是无聊了,让其他几人上去,继续对男孩拳打脚踢。男孩也不知反抗,只是拿手挡着头,默默承受着。听着他们的嘲笑声,抵挡攻击的胳膊之下,男孩的眼中闪烁着野狼般的锋芒,悄悄的蛰伏着。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清脆的声音,几乎一瞬间,几人的动作猛地一顿,这个声音是……反应过来的几人连忙躲到顾瞻前的身后,其中一人更是摔了一个跟头。顾瞻前小脸一黑,很是不高兴,这帮家伙真给本殿下丢人。

    随着脚步的靠近,伴随石头碰撞的声音。男孩闻声而动,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眼眸。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是少见的桃花眼,一撇一笑,如沐春风。男孩不禁看傻了。

    “四哥还杵在这里,是想让我陪你一起玩吗?”

    顾云尚走到男孩面前,一身水蓝色衣裳,腰间戴着两枚玉佩,玉佩间碰撞作响,平常的声音中似乎透露出威胁的味道。

    听到顾云尚的话,几个小弟面面相觑,都焦急地望向顾瞻前,不停挤眉弄眼,脸上满是透露着公主不好惹。

    顾瞻前望向几人的眼中充满了鄙夷,看向顾云尚时,马上又笑脸相迎。

    “四哥还有事,五妹妹你随意,先走了……”

    话音刚落,顾瞻前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几个小弟喊着殿下,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几人落荒而逃的身影被顾云尚收入眼中,也不禁笑了起来。回头就看到了诸葛玄一副痴痴的模样,便蹲下来,用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泥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脸花了,就不好看了。”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识,彼时两人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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