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中也君

    虽然所有人都说中也君是“羊”组织里最强的人,虽然经常听说中也君为组织挡刀挡木仓、冲锋断后,虽然我经常和中也君一起巡逻,但是——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中也君出手的样子,也不知道中也君的真正实力。

    该说是运气好吗?巡逻的时候和周围不怀好意的势力起纠纷的可能性其实很大,但是从我加入“羊”到刚刚为止,我还一次纠纷都没碰上过。

    所以当挑衅的敌人从藏身之处跳出偷袭时,在“终于能见识中也君实力”的高兴之余,我甚至有种“总算来了”的轻松感。

    有时候太过平静反而会让人不安啊。

    “到我身后来。”中也君沉声说道。

    出于观察中也君实力的目的,我没有提出“共同作战”的建议,而是乖乖跑到他身后。在中也君的保护下,我放肆地打量了一番对面几个端着木仓的敌人,然后更加肆无忌惮地紧紧盯着中也君的背影,试图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能感觉到中也君身上有一股庞大而陌生的力量涌出——虽然这种力量有着明显的狂乱的特性,和咒力的躁动无序有些相似,但它确实不是咒力——他身上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双手仍然没有从口袋里拿出,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面对敌人蓄势待发的木仓口。

    “胆子真大啊。这么点人就想围堵我,是看不起我吗?”中也君的声音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声音里多了冷酷的意味,有种说不出的攻击性和威慑力。

    我清晰地意识到,现在的中也君不是那个很容易就被我捉弄到的中也君。

    现在的中也君,是在周全保护组织成员的同时对敌人冷酷无情的强大的“首领”。

    他挡在我身前,也挡在敌人木仓口前。他不紧不慢地向敌人走去,那些人仿佛看到猛兽一般开始颤抖,其中几个胆小的甚至缓缓后退。

    尽管为首的那人也流露出恐惧之色,但他仍是嘴硬地叫嚣道:“我知道你是中原中也,是‘羊之王’!让你们的人退出我们的领地,不然我就开木仓了!”

    “‘羊之王’是什么奇怪称呼啊……”中也君嘀咕了一句,接着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嘲讽着敌人的自不量力,“知道我,还敢拿木仓指着我?原来是什么重要消息都没得到的愣头青,手里有木仓就胆大包天地莽上来了。”

    他提高了些声音:“喂!对面的人,现在放下木仓,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他依然在向前走着,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或许会以为他在自投罗网,但是我却意识到,他一个人把所有敌人都包围了。

    真是奇妙,真是强大。我不由期待起来,中也君出手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真想快点看到啊!

    “你别过来!”对面为首的人端木仓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不准再走了!不然我们就开木仓了!”

    同一个威胁用了两次,和虚张声势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想着,看来这些人的手段只有木仓和子弓单,正如中也君说的那样,是愣头青呢。

    中也君并不受这些人的威胁,他姿态随意地继续走着,轻松如散步,然而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却让对面方寸大乱。为首的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逼迫,大喊道:“你也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而已——所有人,开木仓!”

    木仓声顿时响亮作一片,我下意识绷紧身体,咒力聚集到身前护住所有要害。我来到擂钵街的时间不久,但是已经尝过了木仓的厉害,从此便对木仓声有着相当的警惕,一切自保的动作全部由条件反射完成。等我反应过来后,我看向前方的中也君,还没来得及担忧,就听到他发出了不屑的冷笑:“只是这样?那么——”他身上的力量出现了一次较强的波动,无数子弓单从他分毫未损的衣服上脱落,悬浮在空中,伴随着他冷酷的声音,疾速倒飞回去,“——现在,轮到我反击了。”

    方才敌人的攻击有多猛烈,现在他们受到的反击就有多恐怖……不,是更恐怖了。

    我看到那些子弓单在中也的控制下拐弯,每一颗都精准击中了敌人,在他们身上钻出一个个血花。

    但是,没有一颗子弓单直接射入敌人大脑,干脆利落地结束敌人生命。

    就算是面对敌人,中也君也留有一丝仁慈……是因为心软吗?我想,不好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把敌人全都打倒后,中也君回头对我说:“走吧。”

    他脸上的冷酷和杀气还没完全散去,这样的中也君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大概多见几次就习惯了。我想着,平静地跟上他的脚步,从失去反击能力的敌人们中间穿过。

    “胆敢冒犯‘羊’,下场就是被重力碾碎。”中也君最后对他们放下一句狠话。

    我知道他这句话其实不是对地上只比尸体多了一口气的人说的。擂钵街里各方势力混乱无比,表面上这里只有“羊”和这些敌人的两方势力,实际上暗中还有数不清的窥探的眼睛。无数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无数人都听到了中也君的警告,他们有些人会识相地蛰伏起来避开“羊”的锋芒,而剩下的人不说完全放弃对“羊”的贪婪野心,至少动手前也会多掂量几分。

    真是一次效果不错的震慑。

    等远离了那些窥探的目光之后,中也君又变回了平时的中也君。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你胆子蛮大的嘛,我还以为你会害怕。”

    他没有明说我会害怕什么,我也就当作不知道他的意思,只道:“我早就听他们说了,中也君的能力不怕子弓单,就算他们有木仓,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有些纠结,但很快又放弃了纠结,“算了,你就当是这样吧。”

    “这样也挺好的。”他笑了一下,神色轻松。

    这次我倒是真的没听懂“挺好”是“挺好”了哪个方面。我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中也君,感觉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懒得问了。

    之后的巡逻一帆风顺,我和中也君回到“羊”的基地,柚杏向我们冲来,担心地站在我们面前打量我们:“你们今天比平时回来得晚,发生了什么吗?”

    恰在这时,白濑从外面跑回来,边跑边大喊:“我打听到了!他们被带着木仓的成年人袭击了,但是中也一个人把敌人全都干掉了!”

    他跑到中也君身边,兴奋地喊着:“中也,你真是太厉害了!”

    中也不太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只是异能力好用而已。”

    异能力?原来那种力量叫作异能力啊。我把这个词记在心里。

    柚杏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现在的敌人已经是这个水平了吗……”

    白濑却对中也君说:“中也,你去抢一批木仓回来吧!”

    我有些震惊,不禁瞪大了眼睛。

    我不明白白濑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对中也君下命令的。

    虽说早就知道了“羊”的人对首领没什么尊敬,但是中也君到底是他们中最强的人,他至少应该是请求,而不是理所当然地安排吧?

    白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他给自己找补道:“敌人越来越强大了,如果‘羊’的大家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实力的话,一定会被干掉的!”他说,“现在只有用木仓来自卫的唯一办法了!中也,你一定会帮我们吧?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羊’的大家陷入危险里吧?”

    白濑没有再命令中也君,但是他的话语里有一种我很熟悉的东西,让我想起了五条家。他在用道德和友情之类的事物逼迫中也君答应他的要求,记忆里那些五条通知我以后就要嫁给加茂家主作妾室时,也是用家族对我的抚育之恩,高高在上地逼迫我,让我不能反抗,让我甚至还要感恩戴德。

    我在“感激涕零”地伏身跪谢的一刹那就想明白了,我的精神在跪拜的那一刻已经从家族的诅咒中挣脱出来,对那些人凶狠地怒视;但是中也君没有,他答应了白濑的要求,任由“羊”和伙伴用缰绳勒住他的脖颈,还以为那是友情的羁绊。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因为中也君是心甘情愿的。

    *

    没过多久,中也君就抢回了一批木仓。

    他用异能力把木仓支和几箱没拆封的子弓单运回“羊”的基地,被孩子们团团围住。

    “我回卧室换个衣服,你们分吧。”他把木仓交给白濑,于是孩子们又围着白濑去了。

    我没有围上去,站在人群外面,看着中也君从孩子们让开的一条路里若无其事地稳稳走出。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谁对他身上的血腥味有所反应。

    我不禁在想,究竟是他们没有我那被咒力强化了的五感所以没有闻到,还是他们认为这不算什么?

    在我思考的时候,中也君已经快步离开了。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把注意转到那些木仓上来。

    五条家确实古板,不过还是有人会用木仓的,虽然我这个年纪的小孩是没法接触到木仓这种危险物品的。所以当眼前出现了触手可及的木仓时,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好奇。

    柚杏分了一把木仓给我,我学着她的动作握住了木仓,试探性地摸了摸木仓身,不敢乱碰其他地方。

    或许是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太过明显,白濑对我发出了嘲笑:“果然是外面的人。”

    我没理他,虚心向柚杏请教用法。

    木仓的用法不算难,打开保险,瞄准,扣动板机。我很快就上手了,只是射击和瞄准因为子弓单没有拆封而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学习。

    学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和像其他人一样兴奋地摆弄着木仓的柚杏说了一声“我先回房间了”,之后就从“羊”的人之中离开。回去房间的直线路上会经过白濑,我没打算避开,而白濑“喂”了一声叫住我,问道:“你去做什么?”

    出于他在课堂上的糟糕表现和让我想起五条家的事情的迁怒,我对白濑没什么好印象,于是我说:“我回去备课,你要来吗?”

    白濑立刻就把视线移开了,一秒也不愿意多关注我。

    切,就知道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会这样。

    慢悠悠走回房间,我站在门口,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想了想,还是拐道去了中也君房间。

    作为“羊”组织出力最多的人,中也君的待遇却和大家一样,房间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有门牌上的名字。我敲了三下门,没多久中也君头发乱乱地开门,问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我很肯定地说。

    中也君一愣,他看了看身上,不自在地说:“没有受伤。”看了下身上,表情不自然地说,“是哪里沾到了别人的血吧?”

    他这副样子反倒让我确认了,他一定受伤了,而且现在还没好。我说:“不可能,一定是你受伤了——血的味道是新鲜的。”

    我想到一种可能,怀疑地问:“你不会是伤得很重,但是怕丢脸所以不说吧?”我向他伸手,“让我看一下。”

    “……没多大伤,没必要看。”他往后一退,避开了我的手,并且吐槽道,“而且受伤有什么好丢脸的。”

    他又在骗人。我想着,没多大伤怎么会现在还在流血?

    我疑惑而很不满地看他一眼:“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总是不对我说实话?”

    “不,今天没什么不同的——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一时不察被子弓单擦到一下。我隐瞒还不是因为……因为知道你会这么说啊……”他移开目光,又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脸也有点红。

    “知道我会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上前一步,直接伸手要掀他衣服。现在距离很近,我闻得到伤口应该是在他腰腹处。

    但是我又被躲开了。

    我有点不耐烦了。

    中也君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通红,他往后退开一大步,几乎到了他的卧床边上:“还能是什么,就是这个啊!”

    “你有点性别意识好不好!”他喊道,死死压着衣服,好像我要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说了给我看一眼啊!”我也急了,把他往床上一推,下意识用上了五条家教的格斗术,大力压制住他的关节,揪住他上衣一角就要把他衣服掀开。

    “我又没说不给你看!你不要拽我的衣服了!”中也君拼命挣扎起来,他甚至用上了异能力,我被这股力量掀翻,这回换成中也君压住我了。

    我动用咒力强化身体,力量比平时翻了好几倍,但是依然挣扎不开控制住我的这股力量。

    中也君的异能力太强了。我意识到这一点,很不甘心瞪着他。

    中也君有点喘,有点头痛但是又对我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都说了会给你看,你急什么啊你……”

    就在中也君说话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了。我们共同往门口看去,原来是柚杏。

    柚杏毫无防备地开了门,一句“你急什么啊你……”突然钻进她耳朵里。

    这熟悉的声音……柚杏下意识看去,看到床上打成一团、满身凌乱的我和压制着我的中也君,不知为何陷入了呆滞:“我……你们……那个……”

    她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在此期间中也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我抬头看了一眼中也,他已经石化了——说道:“中也,你、要给你留一把木仓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猛地提高声音大喊一句“对不起”,把门重重一关跑了出去。

    “啊……柚杏为什么道歉?因为进来的时候没敲门吗?”我说道,动了动被中也钳制的手腕,示意他松手,“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吧?刚刚都说好了。”

    中也松手,让开位置,我得以从床上起来。但是他并没有露出伤口,我看到他颓废地坐在自己床上,一动不动。

    “柚杏当然不是因为、不对,有一部分是……也不对,不能这样说……算了,你就当是这样吧。”他有气无力地说,双目无神地小声抱怨,“完了,我们的名声都要变得不清白了……”

    我很疑惑。发生了什么,怎么中也君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了一会儿后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懒得管,还是中也君的伤口重要。

    我催促他:“别磨蹭了,快给我看看伤口,我还可以帮你上药。”

    “你真是……锲而不舍。”中也君评价道。

    我直觉他原本想说的不是“锲而不舍”,而且应当不是什么好词。

    “喏,就是这样。随便你怎么看好了。”中也君的声音透着一股自暴自弃,还有一种我听不懂的情绪。

    奇奇怪怪的。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不过这时他已经掀起了衣摆,于是我的注意力又聚焦在他腰侧不深不浅的伤口上。

    伤口果然还在流血,衣服里侧被血液浸湿,但是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些。我一边想着,一边让中也君不要乱动,去他说的地方拿药和纱布绷带,然后给他清理伤口和上药包扎。

    血色从纱布里浸出,我知道下次换药的时候,伤口处会因为纱布被血痂粘住而传来撕扯的剧痛。一般来说这种伤口要好几天才算愈合,所以这种剧痛会一次次发生。

    我不禁盯着那片红色出神。如果能避免这种情况就好了。不过话说起来,我的咒力,是不是可以……

    “还、还没好吗?”中也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葵,我的伤口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暂且把这个没成型的念头压下,从半跪着为坐在床上的中也君处理伤口的姿势,变为站起身俯视中也君的姿势:“伤口没什么问题,这些天不要让伤口碰到水,饮食最好清淡些,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和发物。”

    “知道了。”中也君说道,似乎因为伤口没有大碍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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