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甲六九五三号实验失败,已依照相关规定处理实验材料。”

    “……甲六九五三号的营养仓中出现了不明胚胎……”

    “……仪器无法观测……手动记录……”

    “发育良好……畸变……生长速度过快……”

    “……突变……!无法控制!”

    “销毁失败……成功?”

    ——————————————————

    “观铃,乙零七九五的情况如何?”

    “无法对异能进行压缩,已死亡,长谷川先生。”

    “连你的异能也无法固定吗?”

    “只会造成实验体的浪费而已。”

    “真可惜啊,还以为这次能成功的。”

    “是的。”

    研究人员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看向一旁的少女:“实验完毕后应该说什么?”

    浅金色长发的少女将实验记录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随后双手合十,对着实验台上已经破破烂烂的零七九五号实验体认真感恩道:“感谢您对研究的付出,我会好好使用您的。”

    做完必要流程后,观铃翠色的眼眸紧盯着研究人员,在获得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小小欢呼一声,开始处理实验台上的尸体。

    观铃的处理手法非常娴熟,毕竟自她诞生起接触最多的就是这座研究所的实验体,只不过能经她之手的活体不足一手之数,所以她对人体的了解更偏向于人类死亡后身体发生的变化。

    观铃忙里偷闲地想:偶尔也想观测一下活体的反应啊……

    看着她动作的研究人员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询问她的意见:“观铃,你想接触外面的人吗?”

    “嗯?”少女发出来意味不明的声音,稍加思索后兴高采烈起来,“难道是活体使用许可吗!”

    研究人员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平静下来,最终下定决心般向她提议:“我是说,战争尚未结束,或许你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观铃随手晃了晃零七九五的手,笑眯眯地盯着他:“诶——长谷川先生也会去吗?”

    研究人员没再看她,转而去翻她随手放在一旁的实验记录:“我要完成这个项目。”

    观铃对人类的负面情绪非常敏感,在察觉到研究人员身上浓郁的恐惧与厌恶的味道后,她的笑容更真实了些:“我不在长谷川先生身边的话,您会被他们吃掉的。”

    她想了想,有些苦恼地说:“虽然我也很喜欢长谷川先生但果然没有长谷川先生的世界对我来说有点麻烦呢。”

    名为长谷川的研究人员捏皱了手里脆弱的纸张,不由得回想起最初之时。

    在按照规定处理掉甲六九五三号实验体的残骸后,长谷川捏着眉头舒缓因连续通宵而要爆裂一般的头,空荡荡的营养仓却闯进了眼角余光。

    熬夜太多出现幻觉了吗?他这么想着,刚清理完毕的营养仓怎么会有……

    正在发育的胚胎。

    肉眼可见的细胞集合体。

    与常规的复制用实验体不同,这是切实的从胚胎进行发育的,不明生物。

    与人类非常类似的胚胎结构正泡在散发着淡蓝色灯光的营养仓中,甚至比刚观测到时又大了一些。

    长谷川急忙去连接着营养仓的电脑上观测记录,数据非常平稳,平稳到那仿佛只是个空荡荡的营养仓。

    保险起见,长谷川叫来了副手:“铃次君,那个营养仓,看得到吗?”

    副手疑惑地盯着营养仓看了许久,而后恍然大悟:“哦哦,不愧是长谷川老师!这么隐蔽的污渍也逃不过您的法眼!我这就去清理掉。”

    长谷川也希望那是污渍。

    副手很快重启了营养仓的自清理模式,但那个胚胎,如同只贴在长谷川视网膜上的图层一般,无法被他人观测和清理。

    营养仓中的液体也被重新更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胚胎有了分化的迹象。

    长谷川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如果不是幻觉,就将这个不明生物培养成异能实验的载体。

    在等待胚胎孵化的这段时间,长谷川利用主要研究人员的名义保留了甲六九五三号的营养仓,并颇为隐秘地建立了观测档案。

    “哎呀……是错觉吗?虽然咱的工作是观测实验体,平时面对几百个泡在营养仓里的复制品都没大感觉,猛不丁有个空出来的营养仓后倒是有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呢。”

    副手思索了片刻,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是本体的鬼魂呢。”

    长谷川这才意识到:这个胚胎说不定比那些不够稳定的异能实验体更危险。

    在长谷川的视角里,胚胎的活动突然剧烈起来,副手惊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长谷川老师!那是什么?”

    长谷川无暇回答,他正拼尽全力记录胚胎发生的变化——观测记录中多了一页纸。

    胚胎破裂了。

    浓稠的,漆黑的东西涌了出来。

    营养仓的灯光忽明忽暗。

    足以抵御子弹的玻璃出现了裂纹,渗漏的液体飞溅到副手身上。

    没有余力思考,希望不知名生物的观测记录能够保存下来派上用场。

    希望铃次君平安逃出。

    长谷川向营养仓望去——不知名的人形生物正颇为享受地摆弄地上的,铃次君。

    如果还能称之为铃次君的话。

    “月祭·皿。”

    仿佛廉价拼图一般被拼在一起的肉//体,异样扭曲的肉块,但却是活着的状态,脱离眼眶存在的眼球甚至能看清楚其瞳孔的收缩。

    异能力能做到这种地步吗?这真的是异能力的效果吗?

    长谷川停止了思考。

    但他的手仍旧在记录。

    破碎的数据和话语被写在了不知名的残页上。

    如同老旧的电影被突兀抽掉了中间帧一般。

    女性的尖叫?

    长谷川的瞳孔重新聚焦,不明人型生物已然消失,跟着一同消失的还有铃次君,取而代之的是被尾端被黑泥污染的浅金色发丝包裹的女孩子。

    看起来非常无害。

    直到对方睁开眼睛。

    女孩子翠色的眼睛盯住了这里唯一的活人,在长谷川的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之时,她露出了一个恶劣而灿烂的笑容:“父亲大人。”

    回忆戛然而止,长谷川眼前的观铃还在盯着他,笑眯眯的。

    “父亲大人在想什么?”

    长谷川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说过别那么叫我吧?”

    “那,母亲大人?”

    眼见男人的脸色从铁青变得乌黑,非常懂得可持续发展的少女见好就收,做出投降的姿态:“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长谷川先生。”

    少女眼中的恶意浓烈到仿佛要溢出来,她快乐地绕着长谷川转圈:“长谷川先生可以看到吧?角落里的脏东西,那种低级的,没什么用的小家伙们。虽然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但好歹也算您的保护阀哦?我不在的话,长谷川先生就要被他们围起来吃掉了。讨厌,明明是人家先来的。”

    瞠目结舌的长谷川被浅金色头发的少女戳了戳,反应过来的他猛然向后退了两步:“你是什么?”

    少女被他的反应逗笑:“我是观铃哦,父亲大人。”

    “不……”

    观铃有些苦恼,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它是这么告诉我的哦?真讨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重新开始思考的长谷川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的观测记录,上面摊着张格格不入的纸。

    是自己在慌乱中随手记下的数据,但又不只是数据。破碎的句子被自动补全以及合理化,最终形成了少女——观铃的存在。而他,也是少女合理化的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纸上写着,她诞生于厌恶和恐惧之中,她是灾祸的象征,名为长谷川的男人催化了这一切,但同时,也束缚了一切。

    “父亲大人虽然废柴但是幸运点满了呢!明明可以看到我们的存在却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在求生的本能催动下,长谷川艰涩地开了口:“不……我只是有些幸运……罢了……”

    观铃的头发顺着她的心意缠上了长谷川的腰,但却无法再做什么进一步威胁其生命的事,以至于场面看起来有点像正在向饲养员撒娇的八爪鱼。

    察觉到这点后,观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长谷川只是摇头。

    观铃能够感受到束缚的存在,却不清楚立下束缚的条件,冒着不明的代价杀掉束缚的另一方显然太不划算,只能勉强把眼前的男人当做解谜游戏才能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前提是她有那种东西。

    无法被杀掉的男人被迫接受了自己被天降女儿的喜讯,并在女儿的胁迫下为她办理了合理的身份并招募进了研究所。

    “父亲大人工作的地方是天堂!”被排排放的实验体包围的观铃幸福到几乎要流下眼泪,长谷川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精神认知上的问题。

    她是没有道德意识的披着人皮的不明异能生物体。

    等等,异能?

    研究课题是人造异能的男人瞬间将对生命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他甚至有些急切地拉住了观铃:“你的异能是什么?”

    见观铃疑惑地盯着自己,被情绪冲昏头脑的长谷川稍微冷静了些:“你对铃次君,那个碰到营养仓的人,做了什么?”

    “诶——人家只是正当防卫吧?对那种随便触碰少女身体的变态。”

    “回答我的问题。”

    “将献给月亮的祭品雕琢成美丽的形态,换言之就是改变人类的肉体状态?”

    长谷川的目光重新变得热切起来:“多么完美的造物……和研究课题完美适配的能力……”

    被男人周身洋溢的狂热与欣喜正面冲击了一波的观铃好心地掩盖了自己能力的真相,真切期待起男人得知真相时的表情。

    作为长谷川新任副手的观铃在研究所内混得如鱼得水,尽管长谷川命令她不得暴露自己人造异能者的身份以及异能力的种类,但骤然降低的实验体损耗率足以让没什么进展的其他人羡慕到眼红,而这个节点刚好又是观铃出现在研究所之时。

    “小观铃要不要来我这里帮忙?报酬随便你提,即使要我献身也可以哦?”

    没被刘海挡住的眼睛亮得如同珠宝店里的顶级翡翠,观铃看向长谷川等待他的许可,熟知少女本性的研究人员冷酷地拒绝了同僚对自家副手的邀请——对方只是口花花而已,还不到需要将对方做成“女儿”新任大体老师的程度。

    “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也太失礼了,福岛君。”

    出声的是研究所的另一位骨干人员波田穗理,尽管反对年龄太小的孩子被招募进入研究所,但对观铃还算和颜悦色。

    毕竟观铃在外人眼里尚且只是个不超过十岁的且容易害羞的幼女罢了。

    太地狱了。

    和同僚共进晚餐时听到这种评价的长谷川面无表情地嚼着讨厌的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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