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说好的不同

    紫野怜,十五岁。心情是,不想活。

    大抵是夕阳映照下的错觉(紫野希望),那群网球部部员,包括她喜欢的那个人,脸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笑意及泛红。

    噢对了,我学生会的好同事柳莲二也是网球部的人呢。

    紫野怜看见平日文质彬彬的柳同学面上挂着无处安放的微笑。

    错觉,是我主观意识过剩。和小孩子一起玩魔法少女游戏及乘机使唤小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紫野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很蠢,所以她对着他们扯了个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对了,我应该要再说些什么。总之,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很尴尬。

    紫野觉得自己的想法思维无比正确,于是她微笑,挥手说,“哟,好巧哦。”

    基本上,紫野完美地展示一个尴尬的人有怎样的行为表现。

    被自己哄骗的主人翁·瑠璃,一下子绕过长椅,奔向幸村怀里大喊“哥哥”,然后天真无邪地说道,“前辈你看!魔法成真了!”

    嗯嗯嗯,看见了。看得不能更清楚了,不要提醒我。

    紫野内心万念俱灰,第一次想从世界消失。

    但是瑠璃的魔法少女游戏还未结束。渴望成为魔法少女的小女孩得到高人指点,勇敢地独自完成挑战,得到认可和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后为了小夥伴施魔法,魔法成真了——这是故事的开始。而这个开始,需要一个完美的句点。

    没关系。其他人我不认识,赤也那小子不足为惧,柳同学待人温和大度,幸村他——他即使内心有再多讨厌,表面上也只会挂上心思难测的笑容。

    紫野深呼吸,决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最后的台词。

    “很好,瑠璃。你已经踏出了成为魔法少女的第一步。从今以后,你会遇上许多挑战。只要你持之以恒,履行我们的契约,终有一天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紫野吟唱般说出这段话。

    紫野说完,瑠璃高兴得举着魔法棒跳来跳去,有人不要脸地拍起手。

    啊啊啊啊——哪个幼稚的家夥起哄!

    紫野恼羞成怒,先看了眼臭小鬼佐助。

    佐助正在风纪委员真田同学严厉的眼神下一动不动。

    切原赤也——我要告发你清除明沙姐的游戏档!

    紫野怒目投向赤也,殊不知对方只是傻呼呼地拿着手机偷笑。

    ......谁这么无聊!

    拍手声不断,紫野循声而看,看见幸村一边微笑一边拍手,灿烂得背景像开出百合花。

    紫野呆怔站在原地,心情是,想逃跑。

    ——对了,我说过,我喜欢的人,好像讨厌我。

    而证据就是这个——灿烂得过份的笑容!

    -

    ~现在开始的是——名侦探·紫野怜突如其来的推理现场~

    幸村·网球部部长·赤也口中的病弱大魔王·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精市,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大概。

    紫野还记得,开学那天的樱花灿烂得像一束束火苗。

    她的学号靠后,在众多学生已经入座后,她还在排队等待抽籤。

    没几个熟面孔的她只能无所事事地发呆,顺带听见了前前后后的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话题主要围绕着目前为止还没有邻桌的幸村精市。

    话题的主人翁在各种热烈得能够具现化的眼神中仍然淡然地垂眸看书,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

    紫野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彷彿多看一眼都显得逾越。所以直至现在,她连幸村在看什么书也不知道。

    连邻桌都显得如此有悬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吗——

    紫野前面的同学刚抽完籤,夸张地叹息哀嚎。于是紫野慢悠悠地上前,手往那堆零落的纸条随便摸了张。

    她对幸村邻座的位置不感兴趣。她的目标座位,是幸村的左下方,能够端详他的脸孔又不会被他发现。

    但不是也没所谓,反正在同一班已经透支运气了。

    紫野怀着小小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

    -

    后面的女生难以从紫野波澜不惊的表情里看出个端倪,只能静静观察新同学会走向哪个位置。

    一步。两步。

    她在幸村精市的身旁停下脚步。

    -

    上课的第一天,紫野心惊胆跳地拿着座号的小纸条,顶着同学们好奇的窥视,及幸村精市莫名奇妙的惊讶下,如坐针毡地坐在幸村身旁。

    过了好几个星期,紫野仍然记得幸村的表情。总是微笑示人的幸村同学,在抬头看见自己的刹那,微笑完全破裂。

    剔透的紫眸瞳孔放大,微微张开的嘴巴和挺直的身体赤祼祼地表现他的不可置信和拘紧。

    “那个,你好。我是幸村精市,请多关照。”幸村稍微挠了挠侧脸,言行间流露出一种莫名奇妙的紧张和僵硬。

    混帐混帐混帐——早知道今天至少绑个可爱一点点的发型......

    紫野木无表情,内心焦虑得巴不得马上掏出镜子检查仪容。

    “你好,我是紫野怜,请多关照。”紫野微微点头示意。

    从小到大都被人称讚可爱、漂亮,纵使是客套说话,也总有三分真的,对吧——?

    紫野开始思考幸村过份惊讶的原因。在她心里,幸村不会轻易地把情绪外露。

    再次望向幸村时,他已经换回如常的笑容。

    当然,紫野根本想不出个合理原因。不管是好还是坏,紫野都不希望在幸村心里留下太强烈的存在感。

    一些轻淡的印象,比方说,“一个好人”、“一个安静的人”或者甚至“不会麻烦自己的人”,也已经足够。

    紫野自问自己在这方面已经不遗馀力,空閒时不会找他聊天(找前桌)、不会找他借笔记(找前桌)、不会问他功课(找前桌)......就连前阵子下大雨时,也没有问他借伞,一鼓劲儿地跑回家。

    可是,可是为什么,幸村同学好像越来越不喜欢自己。

    幸村精市不会喜形于色,和所有人都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家都喜欢他,他也不讨厌大家。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幸村好像真的不喜欢自己。

    最早意识到大概是自己淋完雨感冒康复后上课的一天。紫野那天仍然昏昏沉沉,罕见地在课堂上睡着了。一睡,便睡了一整个小休时间。小休后是音乐课,同学们早早就离开课室,只剩下紫野一个蜷缩着睡在座位上。

    紫野睡得朦朦胧胧,依稀听见有脚步声接近自己,在身旁停下了。

    课室十分安静,连叹息也能真切地传入耳中。脚步声的主人像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他以紫野无比熟悉的声线,及过份陌生的语气咕嘀道,“真是的......真是个头痛的家夥......”

    头痛的家夥?

    我?

    紫野犹如冰水淋头般清醒过来,下一秒,她的背变得暖烘烘。

    啥?

    紫野花了一会儿回神过来,有人把毛衣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甚么嘛,原来是在做梦......

    于是她又睡了过去。

    醒来,背上什么也没有。邻桌幸村同学又又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人微笑着,不等于他心情好。

    这次幸村帮自己请假休息一节,紫野表示十分感激。

    “下次,要是你需要我叫醒你的话,就告诉我吧?”幸村笑啊笑,笑得自己心里发寒。

    什么?

    什么意思?

    是让我告诉他吗?是说我这样更添麻烦了吗?

    面对幸村精市,紫野怜的大脑长期卡壳,阅读理解完美零分。

    但她知道,只要自己上课不睡觉,就不会有这个烦恼。

    只是,她记住了一件事:幸村同学好像不喜欢自己。

    -

    现在,幸村仍用着一种自己看不透的笑容,注视着自己。

    就是这个笑容,令自己好想逃跑。

    “咳咳,好了,魔法少女的时间结束了!大家快和哥哥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家了。”紫野说毕,一边提着书包,一边挥着手迫不急待地离开了。

    “等等!”稚嫩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几个孩子哒哒跑去紫野面前。

    “所以前辈你明天会来的吧?”这是眼睛一闪一闪的瑠璃。

    “和你玩总比大叔有趣......”这是别扭的臭小鬼佐助。

    “对啊对啊!明天阳晴不来了,我又要自己一个带着他俩了,拜讬了啦!”高年级的梓居然直接拉着紫野的手晃来晃去。其他小鬼见状,也有样学样,一并晃着紫野的手撒娇。

    紫野双手各黏上两对手,佐助的脚蠢蠢欲动,看来是想拉着紫野的手兜圈跑。

    紫野觉得,走到这步田地,这已经是完美的学校性死亡。

    正当真田和柳生两人想喝止自家侄子/妹妹的不礼貌行为时,幸村却已经走向紫野,止住孩子们的“恶行”。

    “抱歉,紫野同学。”幸村蹲下按住孩子们的肩膀,用某种内疚的眼神仰视紫野。“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他们都太活泼,陪他们玩耍很累吧?”

    被幸村这般看着,紫野更想逃跑。

    另外两个孩子匆匆跑去真田和柳生两人身边。

    “不不不,这倒不是太累。”紫野匆忙否认,心想这哪及和你对视累人。

    “是吗......”幸村仍仰视着紫野,漂亮的紫眸流转,好似又言欲止。

    “怎么了吗......?幸村同学?”紫野小心翼翼地弯腰。幸村注视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来。

    “不......没什么。”幸村摸了摸妹妹瑠璃的头发。“很难得看到他们这么喜欢和大人玩耍而己。真田和柳都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呢。”幸村轻笑道。

    “这样子吗......”紫野看着幸村,呆怔怔地挠了挠头发说,“要是孩子们和你们家觉得合适的话,我倒可以在空閒时陪他们玩耍,反正我本来也答应了他们。”

    幸村听毕,笑逐颜开。“那我们先交换个联络方式吧?”

    嗯?

    “还有,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嗯?

    幸村的问法太理所当然,紫野未反应得来。

    “我的意思是,瑠璃和我和你,三人。”幸村好像感知到紫野的疑问,回应道,“本来我们也是约好在这边解散,各回各家。”

    紫野望向那群拼命点头同意的网球部成员。

    “诶......可是万一不顺路......”紫野提出实际的疑问。

    “我们家很近。”幸村不容置疑地回应。

    此时紫野大脑CPU完美报废,点点头就对其他人挥手再见,跟着幸村回去了。

    -

    Puri——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仁王

    噗——这是丸井不小心吹爆的香口珠

    ......——这是没有说话的真田、柳生和桑田

    “......赤也,你有把紫野同学的住址告诉精市吗?”——这是求知若饥的柳

    “啊!对哦!部长怎么知道他和那家夥住得很近?”——这是仍然搞不清状况的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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