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澄走上楼顶天台吹吹风。
这会儿日头正毒，连带着风儿也是热的。她拆开一排柠檬茶，回头扔给唐当歌一盒。
他险些没接过，看了一眼时间，12点了，“节目组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目前看来……是的。”古澄一边喝，一边托着下巴眺望远方。
唐当歌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橙橙，你在看什么？”
“太阳。”
古澄补充道：“错过看日出了。”
风儿轻轻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一阵忧伤忽然像壁虎爬上心头。
古澄远眺，思绪万千。
为什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明明是有实力的完颜团，可为什么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她不禁叹了叹气，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居然开始自言自语：“我喜欢早起看日出，看着太阳缓缓升起，照亮周围一切。似乎，烦恼会随着明媚的阳光抛到九霄云外。似乎，这样可以消减我对这个荒诞的世界的敌意。”
古澄想家，想迫切地换回去……身穿过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相比刚穿来的一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知道怎么换回来。
现在，起码有了目标，有了方向。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把团带红。
红，就像一门没有标准答案的玄之又玄的考卷，就像这生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明白……
“这个世界确实很荒诞，无数魔幻的情节每天上演着。”唐当歌说完，静静地看向古澄。
古澄放下手中的饮料，撑在栏杆上，听着热风呼啸而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拿到了你不想要的剧本，不能换一个剧本，该怎么办？”
古澄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如果完成不了苏心悦给她的任务，是不是这辈子都换不回去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这种剜心的无言恐惧就会生出来。所以，她只能企盼着每一天的日出。
“尽责演好当下的剧本，即使演完后会哭。”唐当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airpod，轻轻帮她戴上，点开音乐。
古澄有些吃惊地看向他，迟疑了一会儿，只见他缓缓说道，“我特别喜欢这首歌。”
“因为当你演好这个剧本，下个剧本就会一点点变好。”纵然是炎炎白日，可他的眼睛似乎有无数小星星在闪动着：
“总有一天，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剧本。”
熟悉的声音和伴奏响起。
她神经骤然绷紧，眉头一皱。
不会有错，就是苏心悦团的出道曲《暮雪初晴》！
天底下竟然还有人听一个名不经传的糊团的歌。
古澄一时不知是有伯乐欣赏的喜悦与感激，还是苦尽甘来，却为时已晚的遗憾。
“也并非无人问津，也并非时运不济。起码不是还有我这个小听众在听么？我始终相信，正确的量变一定会引起积极的质变，但至于这个过程要多久，没人知道。”
似乎郁积在心头的阴霾被一曲温暖的微笑吹散了。
就在古澄还在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定时的emo是因为这件事，唐当歌已不知何时拿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
“饿么？”唐当歌递给古澄，“尝尝我给你做的荷叶粥。”
古澄立刻恢复理智，上次吃吐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不用不用！”
见他一再坚持，于是狠心推开他：“咱们半斤八两，何苦为难彼此的胃。”
可那散发着荷叶清香，米粒晶莹剔透的粥有一种魔力。
古澄先是迟疑地浅尝一口，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我就说一个从小做饭，对流程那么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说吧，为什么要隐藏厨艺？”古澄炫完了荷叶粥。
唐当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想配得上你。”
古澄见招拆招，打趣他道：
“那以后都你做饭了。”
唐当歌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好。”
于是古澄顺手把碗递给他，
“那以后碗也你洗了。”
唐当歌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浅浅一笑，温柔接过，“好。”
“好什么好！”
古澄抬头，眼睛一亮，头一次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单纯，这么……傻…乎乎。
“我只是个随时会跑路的，你不了解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对这样的人付出越多，到头来只会越陷越深。这不值得。”古澄难得好心相劝道，希望他能及时止损。
“……可我就是愿意。”唐当歌低下头，拿起碗就下楼了，“水喝完了，等下我去买。”
古澄摘下AirPod，“等一下，你的耳机——”
未等她说完，只见他挥了挥手，“等我回来。”
唐当歌洗完碗就去村口便利店买水了，古澄在房间里发消息问制片人什么时候回来，毕竟这节目还录不录了。
制片人秒回消息说他们在联系修门锁的师傅了，还有新订的床，让嘉宾们稍安勿躁，再等他们半小时，马上就到。
古澄心想这节目组也挺有意思的，总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也罢，那就等等吧。
刹那间，手机“嘟嘟嘟”地响了，一通显示为#国的境外电话打来。
顿住的这一秒里，古澄脑海里像电影里转场般快速闪过很多可能性：会不会是苏心悦许久不曾联系过的朋友？又或者是网络诈骗电话？抑或着就是粗心大意的人拨错了号码？或者又是……
不管怎样，问清楚不就好了？古澄鼓起勇气接通，“喂，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一下，似乎也吓到了，不等古澄继续说话，就立马挂断了。她再回拨过去，发现是个空号。
第六感告诉古澄这事情一定不简单。
她翻开苏心悦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和信息，惊讶地发现从2021年12月23日那天起，一天里会有几百个这样的境外电话打来，还有上万条信息疯狂轰炸。发送日期最长的隔了一个月，最短的则隔了三四天。
那种轰炸不是固定某个时间点集中发送的，而是很变态的那种不定时频繁发送，内容都是些“为什么不爱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求求和我见一面”之类的骚扰信息。
【怎么办，苏心悦，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
【求求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没有你在的日子，我依旧想念着你。】
【为什么不愿意见我，难道是我不够好么！】
【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我比任何人都更爱你。】
【你说你要是早一点服软，至于落得这番田地么？】 ……
随着手指不停地滑动，那一条条短信就像张着血口大盆的饿狼肆意吞食着手机的每一个角落。
有毛病吧！究竟是哪个神经.病在丧心病狂……
古澄身体微微发抖。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古澄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攥得更紧了。
仅仅十分钟，她收到5628条未读短信和37个未接境外电话。
可电话那头的人依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短信、电话同时轰炸着，古澄的神经都要被搞得衰弱了。
她试过关机，但是一开机又被轰炸。
古澄知道像这种服务器架在境外的，是很难追踪到真实的ip地址，而且因为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造成真实损失，一般报警后也难有进展。换句话说，敌暗我明，相当棘手。
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无助——明明受到了精神伤害，却拿网线对面的人一定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古澄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摁下接听键，“有本事出来单挑。躲在网线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真想见我，明天十里荷花村派出所，晚上8点，门口集合。”
“不敢来的话，以后就别TM再发这些垃圾短信和骚扰电话了！”
“你知不知道，电话轰炸就跟蚊子在耳边叫一样，令人生厌！”
“我不管你是想引起注意还是单纯恶作剧，别TM再打扰老娘休息了！”
古澄狠狠臭骂了对方一顿后，直接挂了电话。
可过了5分钟后，古澄冷静下来，又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因为当时大脑迷糊的她竟然要约对方出来见一面。
疯了么？！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将置自己在不利的处境中。
她很后怕地想。
但神奇的是，直到现在她再没有收到骚扰信息和电话了。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犬吠声。
古澄拿着手机，循声出去，发现小黄狗正在冲着仓库里面叫着，看来是有不速之客。
她顺手捡起防身用的铁棍，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门口。高高的窗户上照射进刺眼的阳光，一屋子的木屑飞扬。
顺着地上的血迹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黑影躲在木材堆里，赤着脚，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凌乱。
古澄放下棍，慢慢走近，“妹妹不怕，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么？”
正欲打电话报警，身后一棍朝古澄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