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

    雪野用力,使得五指不住地颤抖,这一路走来她一刻不停地在想,将这还未成气候的萧青庭扼杀在摇篮里,然后未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真见到萧青庭,她才发现,自己通过萧青庭的眼睛看到的悲怆只不过是瞥见了冰山一角,真正来到这个环境,见到了当年的他,雪野才彻彻底底地被这寒彻四肢百骸的悲哀所震撼。

    被扼住喉咙,萧青庭竟一点也不反抗,反而对雪野轻扯了一下嘴角,眼底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在求死。

    他被那些纨绔伤害时,他没有看清他们的脸,甚至到底有多少人他也不知道,其实他早已习惯了,这并不是第一次,比这重得多的欺凌,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习惯了并不代表他就想过这种生活,如果能痛快地死去的话,他还是很乐意的。

    雪野不愿再看他的眼睛,将视线移向了别处,萧青庭身下的不可描述之处竟渗出丝丝血迹,雪野皱眉又再次移开了目光,但萧青庭全身没一处能让她直视的。

    只见雪野重重一叹息,甩手松开了他。

    也罢,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到了我手上,君子不趁人之危,等他养好伤,我再堂堂正正地杀了他也不迟。

    想罢,雪野飞快地脱下自己外袍,扔在了萧青庭身上,便要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倒了回来。

    她现在功力全无,若是等萧青庭回到宫里,她若是想再接近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不如借着此次机会,一起混进宫中?

    正想着,身体便先一步把萧青庭横抱了起来,向宫门走。

    小巷子不远处的酒楼里,一个锦衣华服,在袖口盘着个红蟒的男人靠在窗边,摩挲着几个纨绔送来的谢礼。

    一路上,萧青庭既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体很轻,像一只被玩坏了的布娃娃。

    雪野皱眉,在心里把自己这奇怪的想法狠狠批判了一通。

    禁军已经得知了冷宫的萧氏余孽逃出宫的消息,只是为免担责,没敢往上头报,见到萧青庭回来,哪敢再说些什么,都没怎么注意雪野,一路把两人护送回了冷宫。

    萧青庭住的地方在冷宫的清苑,地如其名,冷冷清清,院子不大,几棵枯树的枝杈抓着空中皎洁的圆月不肯放。

    院子里有正、侧两屋,无一例外都漏雨,雪野看向西厢房,里面已经熄了灯,不出预料的话里面住的就是萧青庭那病恹恹的奶娘。

    雪野抱着萧青庭进了正屋,扔在了床上,虽然屋里黑灯瞎火的,但她还是能看清,屋子空间很小,家徒四壁,一床一桌一椅,破破烂烂,和破破烂烂的清苑达成了统一。

    “可还有床?”雪野舟车劳顿数日,实在是不想在雨夜里打地铺。

    见他只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自己,却不回话,雪野才突然想起来,萧青庭年幼时被一个一直欺负他的皇兄毒哑了,具体原因好像是为了不让他给父皇告状,为了整日欺负他的事不被败露,那皇兄还剥夺了他去学堂启蒙的权利。

    以至于萧青庭也没法写给别人看,从小便无法与人交流,性格日渐孤僻,受到了什么委屈都只能往肚子里吞,事实上就算他去告状,也没有人会给他撑腰,毕竟在九岁前是被视为有一半的周氏血统,九岁后周灭萧,这九年他又被视为萧氏余孽。

    这些年他一直被关在冷宫,与早亡的母亲留给他的奶娘相依为命。

    长大后萧青庭性格的扭曲是源于儿时的不幸,和生存环境的步步相逼,经历了这么多,不堕落成魔才怪。

    雪野皱眉,又狠狠批判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给萧青庭开脱,怕自己几天后下不去手。

    “别看了,快睡觉。”雪野语气冷硬低沉,即便没了功力,威压却是不减,说罢,坐在桌前,支着脑袋浅眠。

    萧青庭一阵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有威势之人,即便是自己父皇和现在周氏的皇帝舅舅,也是无法与眼前这女子比拟的。

    尤其是她当时掐自己时露出的神色,那双眸明明是幽深的古井,却卷起惊涛骇浪,更是使人惊惧,他当时会笑就是觉得自己大概必死无疑了,马上就可以解脱。

    快要气绝之时,却不知这人为何又放了他一马,还救他回来。

    萧青庭本能地不敢违抗她,乖乖转过身,闭上了眼,可脑中思量却是没停。

    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睁眼,床上便不见人影了,雪野喝了口过夜的凉茶,指尖摸索着茶碗的缺口,思忖着该如何杀他,就见一个身影推门进来。

    萧青庭端着一碗热粥放到了雪野面前,原来他是一早去给奶娘煮药了,顺便给雪野煮了一碗粥。

    虽说是粥,但里面就这么可怜的几粒米,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舍得给自己煮一碗,怪不得这么瘦,雪野不禁打量起站在自己身前的萧青庭。

    他半睁着丹凤眼,一幅没精打采的颓唐模样,穿了一身灰色麻布袍子,长发散着,还带着自己掐痕的白嫩脖颈露出来一截,与粗糙的麻布形成了鲜明对比,身形单薄,腰身看起来盈盈一握,可能是因为昨天那里伤到了,以至于今天腿还微微合不拢,轻轻颤抖着。

    雪野“啧”了一声,没喝那粥,拂袖离去。

    他那么娇弱,日后是怎么伤她万千子民的?

    下午,雪野回来,扔给了萧青庭一个扁扁的小瓶子,他打开,原来里面是一些药膏,是给他抹那处的......

    光滑小巧的瓶子,映得他眸子里有了一点点亮光,他抬眸去看雪野,好似在说“多谢”。

    雪野最看不得他这个眼神,急忙转过身去。

    ......

    雪野这几日一只待在清苑里,睡桌子睡得腰酸背痛,好在这里很清静,平时也不会有人来这里触霉头,所以冷宫的其他人也没注意这清苑里多了个人。

    只有养病在床的奶娘会时不时地探头看她,雪野懒得跟她说什么话,通常是冷冰冰地把她瞪回去。

    冷宫里也是不养闲人的,即便是被贬的嫔妃和皇子都是要干活才能领份银的。

    奶娘平日里是接一些针线活或是洗衣服的活计,萧青庭也会帮着一起干,可自从奶娘病倒之后,这些活都要萧青庭全权负责。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总是一瘸一拐地端着洗衣服的大木桶,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半睁着眼睛。

    雪野不愿趁人之危,打算再过几天萧青庭好全了再下手。

    这天,萧青庭终于好了个差不多,端着木桶走出清苑,想去冷宫的排水沟倒水,并非只有他会来这里,冷宫里好些奴婢也会来这里倒水。

    萧青庭稍没注意,脏水不小心泼到了一个太监的脚上。

    “哎呦喂!”太监拈着细腔跳脚,“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个狗杂种。”

    几个干活干累了的宫女太监也跟着起哄。

    这个称呼,萧青庭早已听得没了脾气,对着他颔了颔首以示歉意便打算转身离去,想着尽量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你竟敢瞧不起我!”太监却不领情,一扬桶,脏水一滴不落地泼到了萧青庭身上,“哦对,我忘了,你是个哑巴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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