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相邻学号的两个同学去体育器材室负责抬球筐，这回轮到苏迟迟和蒋超。

    前几次都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一次苏迟迟以为也会这样。

    体育器材室在主席台下面，距离他们班的集合地点不算太近。

    午后阳光直直地照在他们的身上，不一会儿，两人的额上就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今天挺、挺热的吧。”

    “嗯。”苏迟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有留意到蒋超磕绊的语速里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渐渐放慢步伐，和她并肩行走着，时不时扭头看向苏迟迟。

    无论是卷翘浓密的睫毛，还是那小巧的鼻尖，被汗水微微沾湿的几缕发丝，他都百看不厌。

    那总是埋头学习的身影，偶尔靠在椅背休息时，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的课桌上。

    有那么几次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时，它就会在视线中远离，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他总是忍不住说些话，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无论是什么，只要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他就得到了胜利。

    哪怕是成为她心中最讨厌的人。

    在男生们讨论起有好感的女生时，被提到次数最多的总是“林意然”“顾安”“夏淼淼”那几个。

    那些名字里没有她。

    这让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安心，就像是只有他一个察觉到她的美好。

    他原本以为可以继续过下去，直到高中毕业。

    但是，在几天前，蒋超察觉到夏忱毓他们和苏迟迟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起初他也和大家一样以为，他们只是看在顾安的份上，对苏迟迟有些照顾。

    蒋超总是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更加亲密的互动，他再也无法假装视而不见了。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蒋超感觉更加紧张了。有好几次他想打退堂鼓，但还、还是说出来了：“那个，等下要是自由活动的话，可以留一点时间给我吗？”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苏迟迟疑惑地看向蒋超，注意到对方的两颊泛红，也许是天气热的缘故。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红了，连同脖子也是。

    “呃、嗯。”蒋超含糊地应着，避开她的视线，努力让过快的呼吸平稳下来。

    “我得要练球。”苏迟迟同样移开视线，看着脚下红绿相间的塑胶跑道，继续把话说完，“恐怕没时间。”

    “要练球啊……”

    “嗯。”

    “但是，我只要一点点时间……”蒋超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急了，但在说话的过程中看见苏迟迟摇了摇头，他接下来的声音也就轻了下来，“就够了。”

    “也可以现在说的吧？”

    “现、现在吗？”

    “不行吗？我看你很着急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以后再说吧……这也挺好的。”蒋超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苏迟迟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但她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去，体育器材室就在眼前了。

    回去的路上，俩人恢复成了平日里沉默无言的状态。

    苏迟迟反而觉得比刚才要自在点，她刚好这样想时，身旁就传来蒋超略带几分艰涩的声音：“等……等下！先停下。”

    “怎么了？”她刚问出声，就感觉到手中的份量变得一沉，承受不住地松了开来。

    蒋超的额上冒出了豆大汗珠，一只手搭着球筐，另一只手则捂着肚子，整张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她一看，就瞧出了他状态的不对劲：“你还好吗？”

    “恐怕不太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来，脸上的表情难受中夹杂着难堪和尴尬，“可能是中午冰可乐喝多的缘故……”

    “我……”他的嘴唇哆嗦起来，视线挪向俩人中间的球筐。

    “你去、去吧，我没关系，我去找人帮忙就好！”

    “麻烦了。”蒋超匆匆抛下这句话，便转身姿势怪异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话虽然这么对蒋超说了，苏迟迟看着球筐还是犯了难，先是尝试着一个人去拉球筐，实在来不及就找人帮忙，只要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就行。

    没过一会儿，就有两道瘦高的身影朝她这边跑来。

    “蒋超人去哪了？怎么只让你一个女孩子来。”顾一航略带几分不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去厕所了。”苏迟迟道，伸出手擦去额上的汗珠。

    “你停下，让我和夏忱毓来就行。”顾一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球筐的另一边。

    她的身旁多了个人，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