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没过多久,高梨生二以外交官的身份带着一票霓虹人来到了京城,要与大总统再就北边事务进行商谈。

    颜兆雪在王府设宴招待义父,关素月自然是要去唱曲的。

    关素月对着镜子敷粉、描眉、细细将胭脂抹在两颊和眼皮上,再勒头、贴片子、戴头饰。钻石和红蓝宝的寒光泠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出现在镜子中。

    这个女人却如此面目可憎。

    关素月啪的扣倒镜子,将手上颜兆雪送的满绿翡翠戒指脱下来,哐当一声扔到桌上,伺候他的随从吓了一跳,赶忙问:“我的爷,是哪儿不对吗?”

    关素月摇摇头,又将那翡翠戒指缓缓戴上,拾起洒金折扇:“我们该走了。”

    霓虹人的堂会热闹非凡,政府高官齐齐登场,他不是唯一的角儿,甚至也不是最大的角儿,这样也好,不必想太多。

    那也是关素月第一次看到颜兆雪穿女装。她穿一身深紫色和服,系缂丝金菊打籽绣腰带,十分华贵。一头短发梳到脑后,像扎了一个发髻,耳边插着硕大的金箔珍珠花。只是霓虹妆容厚重,让她面白如粉,加之高挑的身材套在直筒筒的衣服里,像昂贵却无生机的纸雕娃娃。

    她跪坐着,微笑着向高梨生二和高梨桥,她的义父和义兄敬酒,那两个异族人人模狗样,摸着小胡子哈哈大笑,关素月那种想呕吐的感觉又上来了。

    终于轮到了他上台,唱的自然是贵妃醉酒。他卧鱼儿下腰,颠倒着看这个世界,撞进颜兆雪黝黑无波的眼睛和高梨桥饶有兴味的打量里,嘴上叼的金杯几乎掉地,只能用牙齿死死咬住,演完后匆匆退场,却被丫鬟叫住说二小姐留他。

    关素月看着小丫鬟,哀求道:“灵绣,我今天十分不舒服,可能发烧了,司令也有那么多客,你回了司令,让我今天回去吧。”

    小丫鬟十分为难,不知该怎么好。

    关素月看她害怕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我住下吧。”

    灵绣给关素月倒茶,伺候关素月卸妆,低低的说:“关老板,对不起。”

    关素月说:“这是什么话呢,往常我身体不好,都是你打手帕递汤药的伺候我,我能让你为难吗。再说,你是她的家生丫鬟,我是司令的一条狗,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吗?”

    灵绣吓了一跳,忙说:“我哪能和关老板比,小姐她,她,她原本不是这样的。”

    关素月想,她原本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关素月以前也不过是妓-女和龟-公通-奸生下的孽-种,现在竟也成了清白读书人眼里的艺术家了!可见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两人相对无话,灵绣引他去书房,这还是从前关素月未涉足的地方。无所谓,反正花园里、门房内,颜兆雪想在哪里图新鲜他也无法反抗。

    颜兆雪扶着高梨桥往上房走。在人前脸上带笑的她人后便冷了脸。

    高梨桥喝的醉醺醺的,倚在颜兆雪的身上,无赖的道:“我们兆雪比几年前在霓虹出落的更漂亮了,真可惜这几年我不在这里啊,以前那么多的欢乐时光你忘记了吗?小小的兆雪在我身下哀求哭泣,叫我哥哥的样子我可没忘啊,这次怎么这么冷冰冰的?难道说你成了父亲的人了?我看我们别去什么上房了,这里有个空屋,就在这里陪我吧。”

    颜兆雪手伸进腰带,捏住枪-管,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这时,高梨桥散着酒臭味的嘴凑上来,颜兆雪批手就摔了一个巴掌。

    高梨桥被打蒙了,颜兆雪抬脚把他踹进了空屋,锁上门。

    正好这时灵绣送完关素月走过来,颜兆雪冷面道:“把上房里给高梨桥准备的那个女人送到这来。伺候好他。”

    说完抬脚往书房走去。

    关素月被送到了偌大的书房里。这里中西合璧,多宝阁上摆满了前朝珍贵的瓷器,除了许多藏书外,还有个大红木桌子,上面摆了个金镶彩宝相框。

    眼睛对上那相框,里面是一张在前朝宫廷里拍的照片。

    老佛爷和后妃们坐成两排,个个穿着古板的华服梳着华丽的发髻,却脸色僵硬,不似活人。只在老佛爷的手边却站着个穿着宫装的女孩子,只有八九岁大,唯她冲着镜头笑,天真烂漫,将生气赋予整个人群。

    女孩提着一个装满鲜花的花篮,头上也攒着鲜花,看长相应该正是颜兆雪。

    就在这时,门开了。

    关素月猛地转过身,看见和服打扮的颜兆雪站在门口,两颊有淡淡的酒晕。

    “二小姐…” 他连忙将手从相框上拿开。

    她走近来,歪了歪头,抬手摸了摸关素月的脸:“你喜欢看照片?”

    “没有,就是一时好奇。” 关素月赶忙撇清。

    颜兆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可能是喝了太多清酒,竟拉着关素月坐下,自己拿出一本相册给关素月讲解。

    “这是我,这是皇上,这是老佛爷,这是安太妃。”

    坊间没人不知道颜兆雪的身世,她虽是亲王之女,小小年纪就被从父母身边带走,送入宫中,长在权势滔天却天威难测的老佛爷身边。本是为了让她嫁给皇帝,没想到她才十岁,前朝就亡了。于是颜兆雪又被送到了高梨家,说是收养为义女,不过是那亡国贵族笼络异族的工具,她在霓虹长到十四岁,才被到北地任最高职的高梨生二带回了华夏。

    在宫里的照片只有那么一两张,然后便是在霓虹的小少女,再就是身穿军装、作男人打扮的活阎王。

    这一刻,书房竟久违的宁静,关素月在颜兆雪身边总提着的心竟放下片刻。

    可很快,令人脸红心热的声音就顺着未关拢的门缝钻进来。

    是一个男子兴奋的像野猪般的嚎叫,还有女子痛苦的吟-叫。

    颜兆雪皱眉。从前都是关素月粉墨妆点,戴着面具,如今竟倒了个个儿,他素面朝天,颜兆雪涂了一层厚厚脂粉,看不穿情绪。

    照片还在翻着,气氛却变了,渐渐的连照片的内容也血腥起来,出现了颜兆雪在靶场对着死囚举枪的画面,和尸体照片,关素月猛地合上了相册。

    那声音越来越激烈,简直不像是人声了,颜兆雪把照片簿推开,抬起长腿跨-坐在关素月身上,厚重的紫色和服滑下来堆在胸-口,露出雪白的肩膀。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出现一把枪。

    她染成淡红色的指甲扣住枪管,放在她自己的太阳穴上,关素月浑身僵硬。

    然后她一笑,枪划过修长的脖颈,塞入关素月的手里。

    她拉着关素月的手,把枪抵住她的额头。

    “开枪。” 她命令。

    “司令您在开玩笑吗?” 关素月僵着陪笑。

    “我叫你开枪。” 她坐在关素月身上,身体却在一个脆弱的所在缓缓下沉。

    关素月满脸通红,青筋一跳,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颜兆雪握住他持-枪的手,缓慢地起伏,堆在腰间的紫色衣物亦随之摇曳,像一片紫色的薰衣草田。

    yin靡的香味与她身上浓烈的冷香混合在一处,闻起来竟然像血。

    明明是第一次让关素月进入,颜兆雪脸上却没有一丝痛楚或享受。

    她只是把着枪,死死地盯着关素月。

    关素月几时有被这样对待过,因此十分敏感,平素能坚持十几分钟,这次不过三四分钟便不行了,将所有一切抛出来。

    就在那汹涌快意喷薄而出的一霎那,丹蔻手指按下了板机。

    “咔嗒——”

    关素月大脑一片空白。

    “咔嗒—咔嗒—咔嗒。”

    颜兆雪又连扣了三下扳机,什么都没出来,里面并没有子弹。

    她在关素月身上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的把头都埋下去。

    疯子。

    货真价实的疯子。

    关素月真想看看,这个女人厚厚面具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惜他什么也看不清。

    这次以后颜兆雪沉沉睡去,没再折腾他,关素月也睡了在王府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觉,第二天为了不和霓虹人撞上便早早起床,从侧门出去。

    没想到这时两个粗使仆人抬着一张蒙了白布的板子匆匆走过来,白布下的形状明显是个人。

    关素月问这是怎么了,那两个人认出关素月,便讲了实话:“是灵绣姑娘。”

    “灵绣?怎么会?!” 关素月失声问。昨天,昨天灵绣还帮他卸了妆,怎么今早就死了?

    “关老板别问了,是被二小姐的哥哥折腾成这样的……全身没一处好皮……”

    关素月想到昨晚的动静,那异族男子如野兽般的嚎叫,脚一软靠在墙上,胃里翻江倒海。他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呕不出,像有一只带毛的老鼠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关素月游魂一般坐进了王府的车,到东大街上却被拥堵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一大群年轻的学生举着自己写的牌子,大声呐喊:“东瀛人滚出北地,汉奸滚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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