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寒风刺骨,城门往来的人却逐渐多了起来。

    临近新春,大家都在置办年货,本该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可整个京中却有种奇异的紧张感。

    距雍度王被捕已经过了三月有余,如今隐隐有些别的风声传了出来。

    “最近似乎要变天了。”

    “是啊,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走完这一趟就准备回去过年了。”

    “……我说的是这京中的天要变了。”

    开在城门外的小茶摊热闹非凡,皆是些走商的客人。

    最近城中戒严,他们这些外人进出都要小心翼翼,现在时辰还早,便都暂时挤在这个小茶摊落脚。

    “老板娘,再来一碗热茶!”

    有人高声呼喊,守在灶台后的女人连忙起身,应道,“来了。”

    她高高瘦瘦的体型全裹在一件老旧的花袄子里,皮肤暗黄,未戴珠钗,也就一双十指纤细的手能看出来还是个年轻的小媳妇。

    这茶摊是两月前开起来的,听老板娘说她的丈夫在城中做生意,她便在外面开一个小茶摊补贴家用。

    没人见过她的丈夫,倒是在茶摊刚开起来的时候有几个地痞流氓过来捣乱。

    当时这老板娘还说她丈夫在这城里是个有势力的,不过她色厉内荏的样子没人信。

    那些地痞流氓也觉得她好欺负,把茶摊砸了不算还搜刮了她进账的钱。

    若不是老板娘那张暗黄憔悴的脸实在倒胃口,恐怕连人都要被他们欺负了去。

    这事一出,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就是地痞也想在年前进一笔账。

    可就在当天晚上,那些混混全都被扒光了丢在城门口,而那些抢来的钱则整整齐齐的放在茶桌上。

    等天光一亮,所有人都亲眼看着那些地痞流氓被押送进了衙门。

    这下他们都信了老板娘的丈夫是个有势力的那番话。

    而且,怕是势力还不小,晚上回来看到自家娘子受欺负了,当天就把仇报了。

    这一来一回,来喝茶的人便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

    不过也有人说是来喝茶的人里藏着什么劫富济贫的好汉,见不得一个弱女子受欺负,便在晚上做了回英雄。

    别人信不信不好说,但林不盏信了。

    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一些喜欢做好人好事的大侠最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这么一来,她兢兢业业地看顾着自己的小茶摊,一边探听消息,一边总要对那些一看就气势不凡的人客气几分。

    她为一桌商客添了茶,四周坐着几个威武不凡一身黑衣的镖客,她一并添了碗热茶。

    对方向她道谢,她摆摆手,含蓄地低下头。

    方才那些话就是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商客说的。

    两人一身月白,一身宝蓝,看着都是出身不俗的富商。

    这两个月她看的人多了,也能从里面看出些门道来。

    现下,那一身月白的人就说:“前些日子我堂哥送信过来,让我这几日不要进城,可货都上路了,哪有折在半路的道理。”

    穿着宝蓝衣裳的人好奇地看着他,问,“为何这几日不要进城。”

    “你还没听说吗,雍度王要处斩,太子要逼宫。”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小声,可林不盏还是听到了。

    她怔在原地,热茶烫了手才缓过神来。

    可她不敢露出异样,急急忙忙地转过身用冷水冲手。

    寒冬腊月,冰凉的水很快将那点热意冲散,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

    赵玉婪要死了。

    赵济常要逼宫了。

    剧情中,赵济常在知道真相之后就开始准备逼宫,那时的他无论皇上和太后对他抱有怎样的情感,他都不能接受。

    能稳坐太子之位的人本就不是什么木讷良善的人,更何况皇室之人多薄情,后续的赵济常对皇上和太后怀有怨恨和厌恶,而他也不想他的身世之密遗留在世上。

    所以最终的大结局是皇上和太后都死了。

    只不过那时的赵玉婪早就死了,而身为主角的赵济常也经历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如沐春风的青年。

    可现在赵玉婪的死延后了,而赵济常逼宫的时间提前了。

    一切失控的轨迹都让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受。

    有什么正在悄然变化着。

    这种感觉莫名让她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老板娘!老板娘!”

    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而她的手已经被冷水冻红了。

    “来了。”她匆匆在自己的衣裙上擦干净,几个快步走过去。

    “收好了。”穿着月白色的男人将几个铜板结给她,整了整衣袍准备起身离开。

    她捏着手里那几个硬邦邦的铜板,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大哥,听说雍度王要被处决了,定好日子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抖的,但她还是尽力稳住了自己,只是手上紧握的铜板硌的她手心生疼。

    赵玉婪的事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只是对方有些意外她一个做生意的妇人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约莫是年前吧,要我说,也不知道这雍度王犯了什么招人恨的事,连个年都过不完,偏偏赶在这样的日子。”

    皇室中人终究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议论的,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摇了摇头走了。

    年前……

    林不盏呆呆地攥着那几个铜板,脸色一片苍白。

    ——

    接下来的几天城里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按理说现在还没有能与赵济常夺权的皇子,皇上和太后又都如此看重他,只要他等得起,这皇位迟早会落到他头上。

    可城里却隐隐的紧张起来。

    君心难测,即便皇上再看重这个儿子,可在他还没有卸任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屁股下面的位置,怎么都不可能高兴。

    以前是皇上和太后互相博弈,现下却隐隐变成了三权鼎立。

    林不盏再次探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皇上病了。

    说是有妃子想怀上孩子,就对皇上动了点手脚。

    关于这种秘辛向来是藏的严严实实,可这次却被传的满城风雨,有心人只要想想就知道这里面恐怕有别的势力介入。

    而皇上一病,大权在握的就成了赵济常。

    太后不可能对赵济常动手,因为林不盏知道,她的“爱子之心”让她对赵济常始终怀有愧疚。

    在赵济常那里,东幽太后变成了一个充满慈悲的母亲。

    很讽刺,可正是赵玉婪可悲的地方。

    林不盏并不关心皇上的身体怎么样,她只在乎权势的变动是否会影响到赵玉婪。

    这个时候的赵济常还没有和赵玉婪决裂,但得知了一切真相又想做皇上的赵济常同样也不会允许自己身世的污点存在于世上。

    林不盏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即便她跑去大街上嚷嚷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对方还能把她抓进大牢轻而易举的弄死她。

    可赵玉婪和赵济常存在肮脏的血亲关系,她没有把握这个时候的赵济常会不会想要杀了赵玉婪来掩盖这个秘密。

    若是早知道有今天,她当时就应该要有所保留。

    留在城外的林不盏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因为城里紧张的氛围,在城里进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更没有人在城外歇脚。

    又守了半天空摊子,林不盏的心里像有把火在架着她烤。

    百般焦灼之下,她拿上所有的钱,满心烦闷地关了摊子。

    就在她忙活的时候,前些天在这里歇脚的两个商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些气势不凡的镖客。

    “老板娘,这天还尚早,你就要关店了吗。”

    与她说话的还是那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只不过对方身上多了件灰毛的狐裘,看着很是贵气。

    “嗯,关店了。”

    她垂下眼,收拾好东西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没有赶上喝她这里的茶而感到可惜,但还是好心的对她说了一句,“这几日城里不太平,老板娘还是早些唤你的丈夫归家吧。”

    她回过头,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变故了。”

    对方四处看了眼没有人,将手拢在嘴边,小声说:“大家都说这太子要做皇上了。”

    她眉眼一动,平淡道,“这谁做皇上于我们老百姓也没什么干系,只要这日子能太太平平就够了。”

    “老板娘说的是,听闻这太子可是位受万人敬仰的明君。”

    对方又叹了口气,竟然还看出了点忧国忧民的姿态。

    没有听到她想听的消息,她抿了下干燥的唇,正要开口问,对方却又说:“不过这处决雍度王的日子也快到了。”

    她心口一跳,嗓音艰涩地问,“日子定下了吗。”

    “听说就在三天后,若不是家里催的急,我本是想留下一睹那雍度王的风采,听说他天生带毒,受的刑也和常人不一样,好似要将他放在火里焚烧……”

    对方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三天后。

    “快走吧,你也真不怕你那张嘴惹出什么祸端。”

    同行的宝蓝色男子无奈的催促他,男人还絮絮叨叨的要说什么,却被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空荡荡的四周吹来刺骨的寒风,林不盏失了魂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看向城门。

    她要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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