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净眼睛看向别处，缓和了下状态，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白冉宇还有些热，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从衣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想了想，又将手机放了回去，向雷净伸出手心，说：“手机拿来。”

    “没有手机。”雷净实话实说。

    “没有手机？”白冉宇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年代了谁还没有个手机？不跟我说实话，怎么，刚才还没亲到位是吧？”

    雷净听了白冉宇的话，不动声色地从墙边离开，说：“真的没有。”

    白冉宇没说话，朝雷净走过去，伸手在她的裤兜和衣兜上拍了拍，一边往她衣兜里探，一边说：“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他将雷净兜里的东西摸出来，发现竟是一个烟盒。

    “你抽烟？”白冉宇问雷净，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成年了吗？”

    “不重要。”雷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伸手去拿那盒烟。

    白冉宇将那盒烟拿开，眉头紧锁，说：“这盒我没收了，以后不许再买，听到没？”

    雷净冷笑一声，没说话。

    白冉宇将那盒烟揣兜里，说了句：“伤的哪只手？衣服脱了我看看。”

    雷净心里有点烦，她已经很想结束这次见面了，但她现在要是不和白冉宇多待会儿，等下回了桂义巷就只能和周因多待会儿。

    她微微皱了皱眉，将外套脱了，露出两条布满血痕的手臂。

    白冉宇骂了句脏话，他将手机的电筒打开，问雷净：“怎么弄的？伤这么重？”

    雷净见他看完了，把衣服又穿了回去，说：“已经开始结疤了，不劳白少爷费心。”

    “结个屁的疤！”白冉宇拽住雷净手腕，“肩膀那儿都那么多伤，背上肯定还有吧？”

    “谁干的？你爸妈知不知道？”白冉宇问雷净，“说话呀你倒是，哑巴了？”

    雷净没能挣开，她看向白冉宇，讽刺地问他：“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你能照顾我吗？能保护我吗？能对我负责吗？一样都做不到，问这些有用吗？”

    白冉宇捏住雷净的手腕没放，手机背面的柔和的光将两人身边的一团空气打亮，雷净试着挣脱，没挣开。

    或许真的是太讨厌这样一直被恶心的人惦记着的生活了吧，否则她刚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有哪个正常人会傻到对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人提供这样大的帮助呢？更何况他还是白冉宇。

    她皱着眉，另起了个话头，说：“你把烟还给我吧。”

    白冉宇放开了她的手腕，但没把烟给她，他说：“雷净，你知道骗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雷净心里觉得好笑，什么下场，有她现在惨吗？

    她神色淡然，问白冉宇：“你觉得我在骗你？”

    白冉宇摁熄手电的光，靠近她：“不是吗？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天，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刚才的意思是，想当我老婆。”

    “你想多了。”雷净眉宇间藏着疲惫，说，“我刚才只是想说，你借我点钱吃饭吧。”

    她深呼吸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衣兜，说：“如你所见，我一分钱没有，快饿死了。”

    白冉宇轻轻拧着眉，看了雷净许久，他退后一步，让出安全距离，从兜里摸出几张钱，一张一百的，三张五块的。

    他把这几张钱都给了雷净，说：“这些你先拿着，自己买点早饭吃，用完了跟我说。以后每周一到周六的中午十二点，还有晚上六点，校门口等我一起吃饭，放假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见面的地点。”

    “不许偷偷买烟啊。”白冉宇补充一句。

    雷净接过钱，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此时此刻，她居然有点想对白冉宇说句谢谢。

    白冉宇把手机放进兜里，说：“把钱收好，跟我出来。”

    雷净跟着白冉宇走出巷子，看着他骑上自行车，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口袋药递给她，说：“自己拿着擦，还有你家住哪儿？”

    雷净沉默几秒，并不打算和他说实话，桂义巷是个什么地方，白冉宇不会不知道，而且他那么聪明，难保不会猜到她其实是收了别人的钱来玩他的。

    “你还想送我回家？”雷净说，“搞纯爱啊你。”

    白冉宇冷笑一声，一条长腿踩在自行车踏板上，说：“雷净，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话刚说完，他往前一蹬，自行车轮利落地转起来，拉起一阵长风。

    雷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口，许久，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雷净第二天依旧出门很早，周因派了个花臂偷偷跟着她，那人一直跟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也没什么动作，只一边盯着她，一边抽烟。

    雷净瞧见那人抽烟的油腻模样，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说来奇怪，她昨天还觉得自己能接受烟味的。

    校门口显示屏上的时间不停变化着，她按照白冉宇跟她说的那样在校门口等着，下课铃声一响，无数的学生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从门口涌出来，雷净慢慢向角落移动着，正愁找不到白冉宇的时候，手腕从后面被人拉住。

    她回头一看，竟是那天那个结巴。

    “放手。”雷净凝眉，话语冷淡。

    蒋朝松开雷净的手，表情格外严肃：“我有话……和你说。”

    “没空。”雷净言简意赅，转身继续搜寻白冉宇的身影。

    人群越来越稀疏，雷净还没等到白冉宇出来，蒋朝和那个花臂此时又正一近一远地盯着她。

    雷净索性直接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她摸了摸衣兜，半天没摸到烟盒，这才想起白冉宇昨天晚上把她的烟收了。

    三月的阳光不算磨人，但大中午的，还是晒得人不舒服，蒋朝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了递给雷净，说：“给你。”

    雷净抬头看向正为自己撑着伞的蒋朝，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被白冉宇伤到，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蒋朝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从校服衣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递给雷净，说：“给你。”

    雷净没接，一双眼睛散漫地盯着他不说话，像玩味，也像探究。

    蒋朝又将那几颗糖递得近了些，说：“我叫蒋朝。”

    雷净依旧没接，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蒋朝将那几颗糖收了回去，澄澈的眸子里生出了些落寞，他又开口：“你不回家……吃饭吗？”

    许是料到雷净不会同他说话，他又自问自答道：“是在等……白冉宇吗？”

    “她等不等老子关你什么事？”

    白冉宇提着一袋东西从校门的反方向走来，他一把将雷净从石墩子上拉起来，拽到自己身后，冷着脸剜了蒋朝一眼，然后抓住雷净的手腕，说了一句：“走。”

    雷净跟在白冉宇身后走了一段路，拐进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之后，被他用力甩到了一边。

    雷净吃痛，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解释，再次被白冉宇掐住脖子。

    雷净被呛得咳嗽两声，打趣说：“白少爷，这算是你独特的癖好吗？”

    白冉宇手上用了些力气，说：“是又怎样？你怕了？”

    雷净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我哪敢啊。”

    “不敢？”白冉宇说，“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松开雷净，将手上拎的东西扔她怀里，然后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熟练地点了一支，慢吞吞地吸了一口，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

    雷净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像在看桂义巷里每一个以抽烟为荣的地痞流氓一样。她将怀中的塑料袋拆开，里面是一部手机。

    她拆开手机的包装盒，也不客套，将电话卡放进手机里，摁了开机，末了，才说了一句：“白少爷有心了。”

    白冉宇指间悬着那支只抽了一口的烟，这是他第二次抽烟，挺顺利的，至少没像昨晚那样被呛得满脸通红，说明练习还是有用的。

    他掸了掸烟灰，说：“老子逃了最后一节课去给你买手机办卡，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

    雷净将手机放兜里，两步走到白冉宇身前，勾了勾唇，指尖顺着他的手臂慢慢向下滑动着，轻轻勾走他指缝间的那支烟，鸦羽般的睫毛盈盈扇动着，她忍着不适抽了口烟，然后暧昧至极地慢慢吐出一个不算完整的烟圈，语气轻佻：“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以身相许？”

    白冉宇一把摁住雷净的双手，烟落到地上，砸出好几颗小火星。

    他逼近她的唇，几乎快要贴上去，他说：“雷净，你靠这招玩儿过多少男人啊？”

    雷净慢悠悠回答道：“你是第一个。”

    白冉宇冷笑一声：“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吧？”

    雷净歪了歪脑袋，靠在后面的墙壁上，说：“白少爷觉得是怎样，自然就是怎样。”

    白冉宇眉心积攒着怒意，压低声音说：“雷净，你怎么好意思叫这个名字？”

    雷净笑了笑，说：“白少爷还在乎这个？我以为你至今仍保留这个姓氏，是因为早就不在乎了。”

    白冉宇语气严肃：“本少爷不需要向你这样的女人证明自己是否清白！”

    雷净见他这样认真，一时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做戏，她往白冉宇的唇边贴近了些，问他：“我这样的女人，我什么样啊？”

    白冉宇气急，索性亲上去，在雷净的舌头上咬了一口，力道不大，但足够警告她老实一些。

    手机在兜里震动两下，白冉宇估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廖姨的消息，他松开雷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说：“不想饿死就跟我进来。”

    走了两步，他还想再警告雷净两句，又怕嘱咐了之后这女人反而更肆意妄为，他将雷净拽到自己身侧，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她又要开始作妖了，果断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走进了另一条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