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哄骗

    事实上,傅瑶的担忧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两人各归其位后,傅瑶看到徐励给她留的字,上边说什么她的病症是女子私密之事,不应该让贺大夫一个年轻男子帮忙诊治,应该换一个大夫云云,傅瑶没看完便烧了。

    如今的大夫多是男子,换一个大夫也还是男子,总不能因为大夫是男子她便不治了吧。

    至少相对而言,傅瑶信得过贺循的品性,换一个不熟悉的大夫,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个王太医呢。

    傅瑶没跟贺循说自己身上的怪异之事,只是请他诊断自己身子如何——谁知这一诊还真的诊出毛病来,这半年在外“游荡”,虽说不至于餐风露宿,但到底不比得家中,傅瑶又好几次故意将自己弄病……这般折腾下来,傅瑶的身子底子的确是亏了些。

    就像阮如说的,傅瑶初潮时还好好的,就这几个月工夫,身子大不如前。

    贺循并没有诊出其他的异常,傅瑶并不觉得失望,毕竟是这般怪异的事。

    左棐不放心多请了几个名医,他们也没看出来——甚至看的东西还没贺循多呢。

    若不是身体的缘故,他们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借着祈福的理由,傅瑶见过几个外边叫得出名的高僧道士,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倒是不约而同给傅瑶批命,说她运到极好,以后会嫁得贵婿,位极人臣——

    傅瑶才不信他们那些鬼话呢。

    折腾一通下来什么都没解决,倒是引来了几个自称得道高人的江湖骗子,左棐让人查了那些人犯过的事,将人问罪关押之后一家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将傅瑶身子养好再说。

    至少傅瑶身子亏损了是事实,先紧着这件事,若是身子养好了她跟徐励还是如此,到时候再想办法。

    他们请了很多大夫,最后是认可贺循的医术的,徐励什么都不知道一上来就让他们换大夫,傅瑶才不理他呢。

    将纸条烧掉,傅瑶等左棐回来时问了他徐励提亲信的事——左棐并没有收到信,徐励也没有找他商议过这事……唐婉说徐励写了但是左棐没收到,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错,但左棐没必要瞒着她这种事,他说没收到那便是没收到,傅瑶便也不再追究。

    也许徐励写着写着,觉得这样的确不好,改了主意不提亲了呢。

    接下来便是忙着及笄之事。

    傅瑶的及笄礼其实有些仓促——毕竟之前她要去京城的,这回来也不到一个月工夫,中间还养病、请大夫的,真正筹备的时日不多。

    他们也没打算大办——左棐是锦州知州,若是大办的话难免会引来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因此只是请了相熟的几家而已,比如说程家之类的。

    徐家不在其列。

    虽然阮如跟唐婉有旧,但是唐婉已经多年没有出来走动,她身子也经不起折腾,再说傅瑶跟徐励这样的情况,左家还想着避嫌呢。

    及笄也算是个大生日,虽然没有大办,傅瑶也还是收了一些礼,傅瑶提心吊胆核对了礼单三遍,确定没发现徐家的贺礼、又追问了是不是有遗漏,确定没有之后,才舒了口气。

    是她想多了。

    徐励不可能给她送礼的。

    傅瑶舒了口气的同时,阮如却是生气了。

    她对于哪家送了多少礼都心里有数,还是忍不住问傅瑶:“那徐秀才私底下可有什么表示?哪怕是私底下给你写几个字祝贺你及笄呢?”

    “舅母想多了,”傅瑶苦笑:“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除了聘礼以外,上辈子傅瑶没有收过徐励任何礼物。

    他俩从初见到成婚不过是一个多月工夫的事,婚仪匆忙而仓促,许多步骤都合在一处,实在是没空理会别的节礼——何况这婚事是傅家逼婚。

    严格说起来,聘礼也不能当做是礼物,毕竟这些都是常嬷嬷操持的,用不着徐励费心。

    准确来说,傅瑶没有收过徐励任何礼物。

    如今虽然徐励说要提亲,但是毕竟名分未定,徐励不可能做出给“不相干”的女子送礼的举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做有私相授受之嫌。

    “我还特意提点过他!”阮如还是有些不忿:“我还想着就算是逼不得已,但既然他真心想娶,至少也应做出点样子来——哪知他连做做样子都不愿!他竟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傅瑶安抚她:“舅母别生气,他就是那样的人,行事从来都有自己的准则,他连贺大夫替我看病都觉得不当,更不可能做这种私相授受之事了。”

    阮如有些狐疑:“你是在帮他说话吗?”

    她越想越觉得是,顿时紧张起来:“他若是听进我的话愿意花心思讨好你便也罢了——如今他什么都没做,你可别反而上心了。”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阮如不安起来:“道高一筹另辟蹊径好吸引你注意力?”

    “倒没想过他居然是这般心机深沉的……居然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阮如抓着傅瑶的手:“你可别被他这种小伎俩给骗了!”

    “舅母你想多了,他真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在帮他说话,”傅瑶反握住阮如的手:“舅母倒也不必将他想得太过深沉,他就是单纯的……不屑于做这种事罢了。”

    阮如叹气:“你倒是了解他。”

    傅瑶苦笑——若是可以,她倒也不愿意有这分觉悟。

    “舅母不必担忧,”傅瑶笑:“他要是真的送了,那才是麻烦事。”

    “我们之前又没什么往来,他若是贸然送礼,别人指不定会揣测他为什么送礼,”傅瑶叹气:“经此一事,舅母可还存半点心思,觉得他堪为良配吗?”

    阮如摇头,抚着傅瑶头发:“如今我也看透了,我原想着,你俩那般情形……不管是你嫁旁人还是他娶别人……到底还是留有隐患……若你俩能成自然是省事,能省了其他窥测……这世道对女儿家诸多束缚,他变成你问题倒也不大,你变成他要面对的更多,稍有不慎,便是他万劫不复——这种事原该是他更需要担忧的,他若是肯舍得放下一点身段……你俩在一处有伤有量,风险或许能少几分……谁知他竟这般榆木脑袋!”

    “他这样不正好吗,”傅瑶叹气:“他这样才真实……他若是真的换了性子来讨好我……我若是被他哄骗着信了他……嫁他之后才是苦难呢。”

    “我若是因他曲意奉承便信了他嫁他,”傅瑶摇头:“等成婚后他原形毕露,只怕会更受不了。”

    “是我错了,不该起这念头的,”阮如想想便后怕:“万一他真的听了我的话,过来哄骗你嫁他……那便是我害了你了。”

    “舅母不必自责,”傅瑶倒是无所谓:“就算他真的改了性子来讨好我,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

    阮如还是不太放心。

    “若是舅母哄我,那自然是容易的,但换了别人,可没那么容易,”傅瑶见她还不信,接着道:“从小到大,舅母见过我真的因别人哄骗几句便上当吃亏的吗?”

    阮如看了她一眼,傅瑶连忙道:“房嬷嬷那次不算!”

    “就算是房嬷嬷那次,我也是关心则乱,”傅瑶低头:“如今我也受到教训,不会再错了的。”

    上辈子她就是跟着房嬷嬷回京,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最后嫁给了徐励——如今她再不会让自己陷入上辈子那般境地的。

    “哪怕他真的来哄我,我也是能做到铁石心肠的!”傅瑶保证着,随即又笑:“再说了,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我俩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呀。”

    “是啊,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阮如放心了,伸手抱着她:“阿瑶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如今你已经及笄,可曾想过以后要什么样的夫君?”

    傅瑶没想到阮如放弃了徐励下一个便是问自己这个,顿时大窘,挣扎道:“舅母怎么就提起这个了!”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们娘俩有什么不可说的,”阮如不松手:“这些年我跟你舅舅一直没将你婚事定下来……大抵是对傅家还有几分期待……但他们那般行事……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傅家这些年一直唯瑞王马首是瞻……傅家长房你那个堂姐,听闻最近定下是要做瑞王的侧妃……瑞王的年纪跟你舅舅差不多……傅家也太……”

    左棐比左柔大了十余岁,只论年纪的话,瑞王那般年纪的都可以做傅瑜——傅瑶那个堂姐——的祖父了,傅瑶知道阮如在担心什么,也明白为何突然她便对傅瑶的婚事这般在意:她怕傅家随意给傅瑶安排了婚事,所以才会想就近撮合傅瑶跟徐励。

    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态。

    “舅母放心吧,傅家左右不了我的婚事的,”就算是上辈子,他们也没能将傅瑶如同傅瑜那样“卖”了个好价钱,这辈子傅瑶根本就不会落入他们手中,就更不怕了:“再说了,不是有舅舅舅母么。”

    “是啊,我们不会让他们乱来的,”阮如点头,眉间却还是有些隐忧:“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早早将你的事定下来,我们也安心些。”

    傅瑶明白他们担心什么,虽然她知道瑞王即将落败,可是他们不知道,不管傅瑜为何嫁瑞王,总之外人看来,傅家与瑞王联系更紧密势力更大,若是傅家尝到这甜头,把主意打到傅瑶身上的话……

    阮如不愿让她多想:“所以阿瑶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夫君呢?”

    阮如笑了笑:“阿肃成亲那年你才九岁,那时候你说要找一个顶顶好看的人做夫君——”

    “童言无忌哪能作数呢,”傅瑶连忙道,想起自己遇到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其实还是要数徐励,傅瑶眸色一暗:“其实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再好看的人,时常看不到也无甚用处。

    “他不需要有太好的容貌,平平常常便好,才学不需要多高,能识文断字便好,不需要他有什么大好前程,平平淡淡度日便好,”傅瑶抓着阮如的手臂,感觉心口有些疼:“但他一定要知情识趣,知冷知热,懂得回应——”总之,所有跟徐励反着来便是了。

    阮如叹气,知道她说这些是因为徐励:“这事也不急,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话说那个人说要提亲,也写了信,那信到底是哪去了,是不是中途被人截去了?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会多事,”见傅瑶不开心,阮如还是有些迁怒徐励:“我就不明白了,两家都在锦州,真要商议遣个人过来面谈不是更快……写什么信……是不是知道我们会拒绝,怕面斥难堪,所以就只是写信来提?这样被拒绝了也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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