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的牺牲者

    楚年跑下楼时,整栋大楼寂静如斯,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开着灯。她踏着满地的落叶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南瑶面前,并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直视着她的双眼,辨别她此时是否是清醒的。

    南瑶看到她时,先是激动地拨开了遮挡住脸的头发,踏前了半步,却又缩了回去。脸上的欣喜瞬间消散,化作惶恐,害冷似的双手交叉在胸前佝偻着背,嗫嚅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一句话。

    倒是悠悠的话比较多,在楚年怀里哼唧个不停,声调之凄苦,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楚年只得叹了口气,对南瑶说:“你是在叫我吗?有事的话尽快说,悠悠饿了。”

    南瑶慌了神,伸出手想抓楚年的胳膊,被楚年避开了,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道:“你能不能……救救我……”

    楚年握住了悠悠的狗嘴,手动给它闭麦,平淡地回答道:“南瑶,我一直在救你。”

    南瑶顿时泣不成声,脏兮兮的手左右抹着眼泪,楚年发现她手指上又添了新伤,不禁眉头一紧。

    “我知道,我知道……咳……”南瑶哽咽着咳嗽了起来,表情痛苦地小口呼吸着,“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像……我好像疯了,楚年,我真的疯了……”

    楚年默默松开悠悠的嘴好让它喘口气,然后赶在它继续哀嚎前再次握住,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觉得你疯了,不然你怎么会跟许槐安回家?”

    而且还是不辞而别,都没还我医药费——这后半句楚年没说出口。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南瑶似乎陷入了难以承受的恐惧中,双手抖得如同痉挛,以至于狠狠咬了自己的手背一口,才表达完整,“你,你有没有觉得……觉得……我丈夫……许槐安,是鬼?”

    楚年心头一惊,险些把悠悠撇出去。就见南瑶忽然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整个人几乎栽倒在地上,语无伦次:“我明明把他火化了……我给他选的骨灰盒和墓地……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已经……”

    她猛地抬起头来,以惊恐到略显狰狞的表情尖叫道:“这个世界好像是……”

    “停!”楚年吧唧捂住了她的嘴。她现在的动作难度很高,因为她的另一只手还攥着悠悠的狗嘴,不得不扎了个马步,打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南瑶胆怯地眨眨眼,竟神奇地冷静了下来,连连点头。楚年松了口气,警告道:“去我家说吧。”

    “不行!”哪知南瑶竟连连摇头,“我不能去你家!因为,因为……”

    楚年不解:“没事,他不敢上我家闹,毕竟我认识警察。”

    “不行!”南瑶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后,凑近小声道,“你……你会很危险的!”

    楚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楼门,见南瑶快把嘴唇给咬下来了,只能牵住她的手:“走吧,住宾馆去。”

    楚年随身携带着银行卡,这是她最近养成的好习惯。她还取出了几百块钱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现在用不了手机支付。

    在她经常买菜的市场附近有一个小旅馆,狭小且破旧,连招牌都歪歪扭扭的,透着股诱人的便宜感。

    果不其然,这里住宿费低廉得要命。楚年选了个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蜷缩在床边瑟瑟发抖的南瑶,扶额叹息。

    好了,现在把人藏起来了,然后呢?自己又不是主角,只是个被程序员追杀的病毒,她能做些什么吗?

    怪不得李朗问我为什么觉得能改变南瑶的命运,这老小子憋着嘲讽我呢!

    楚年恨得牙根痒痒,但看在南瑶已经哆嗦成了个鹌鹑,只得软下语气说道:“南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说出来。”

    南瑶顿时欣喜过望,骨瘦嶙峋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楚年!你信我,你信我,对不对!”

    楚年点了点头,给她端了杯热水:“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南瑶小口喝着热水,楚年则趁机再次查看了南瑶的信息。南瑶的过去有太多的疑点,而真相保不齐就藏在其中。

    “南瑶,你要细细听我说。”楚年严肃地凝视着南瑶,见她终于不再颤抖了,方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当我制止你说话的时候,你立刻闭嘴,明白吗?现在,我问,你答,我没问,你就不要乱说话。”

    南瑶瞳孔一缩,似是明白了什么,紧紧握着水杯点了下头。

    楚年稍加思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问题一,你过去曾是芭蕾舞演员,陷入了不雅视频门,不得已离开了舞台,对吗?”

    南瑶的面颊瞬间失去了血色,轻轻点了下头没有作声。

    很好,信息是真的。楚年压低声音,又问道:“第二个问题,那段视频是真的假的?”

    南瑶焦急地答道:“是……是……是我被偷拍了……”

    楚年点了下头。看来视频确实不是合成的,而是南瑶的私生活被偷拍了。这确实有些麻烦,但还不至于一点解决办法没有。

    “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尝试用法律途径来恢复你的名誉?”楚年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南瑶的表情。

    她必须判断南瑶有没有在说谎。

    南瑶局促不安地小声喃喃:“可那……视频里……确实是我……”

    “到底是什么视频?”楚年抛出了最敏感的隐情,“换衣服被偷拍?还是更隐私的那种。”

    南瑶又开始掉眼泪,指甲抠着一次性纸杯,热水撒了一手也没觉得烫。直到楚年把那杯子拿走,她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跟……许槐安……那个……”

    “是在家里那个的吗?”楚年尽量让自己的反应平静到极致,既不表现出同情,也没有丝毫的震惊,有效降低了南瑶的窘迫,“所以你没报警调查是吗?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南瑶缓缓点了下头,小声说:“是……是在卧室被偷拍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因为……不想再被更多的人关注了……”

    “蠢,但是理解。”楚年毫不留情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提出了又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另一个当事人许槐安是怎么表示的呢?那视频里不是也有他的脸吗?难道他不在乎你们的名誉受损吗?”

    南瑶右手抠左手,身形又佝偻了不少:“那个视频里……没拍到他的正脸……他对我说……如果再闹下去,他就不娶我了……”

    楚年沉默,看向趴在地上歪头竖耳朵的悠悠,随口说了句:“狗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南瑶茫然地望着她,就听楚年忽然话锋一转,问向了许槐安的事:“根据我的观察,许槐安是一个欺软怕硬,易怒的男人。他对你的占有欲很强吗?”

    南瑶迟疑地点了下头:“他不允许我跟异性说话……”

    楚年冷笑一声:“那这就怪了。占有欲如此之强的男人,为何会在出现了那种事后选择忍气吞声,执意要你辞职立刻结婚呢?”

    南瑶瑟缩,眼睛攸地瞪大了一圈,显然意识到了楚年暗指着什么。

    楚年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南瑶,你选择跟许槐安结婚时,除了视频事件,还有别的因素促成了你们吗?”

    南瑶不自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我……怀了……去医院……流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我……完成不了高难度动作了……”

    楚年这口气差点没噎死自己。南瑶这可这是祸不单行,也不双行,它特娘的跟拼夕夕似的组团旅行!

    怨谁呢?楚年看着默默落泪的南瑶,只剩下无奈。怒其不争?可她是个受害者。这时候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与幸灾乐祸无异。

    “许槐安同意……你流掉孩子吗?”楚年有些不忍,但她不得不问个清楚。因为如果许槐安对南瑶是纯粹的占有欲,他应该不会同意南瑶打掉孩子,而是用孩子彻底拴住南瑶。

    然而南瑶捂住脸哭了起来:“他……他同意……”

    楚年摸了下额角,这是她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看来许槐安对南瑶感情,比她所想得还要下作。南瑶的不幸早在她跟许槐安在一起时就注定了。

    “我,我很爱他……”南瑶哽咽着诉说她和许槐安的过往,“我们是……同乡……青梅竹马……我真的很爱他……可是……”

    “你早就发现他不爱你。”楚年点着额角,大脑的CPU再次受到了挑战,“所以你爱他图个什么?图他家暴,图他嘴臭,图他长得丑玩得花?”

    南瑶拼尽全力喊出一声:“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啊!他小时候对我很好的啊!当初我刚开始跳舞,舞鞋坏了……他,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给我……买了一双舞鞋……”

    说完之后,南瑶终于无法维持理智,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楚年默默给她盖上了一条有点霉味的毛毯,然后趴在床边,一边顺着南瑶的后背,一边小声问:“你跟许槐安结婚的时候,你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南瑶一僵,咬着手指强忍住哭泣:“我攒了一笔钱……还有抚恤金……大概五十万……给他……开了个店……半年前关门了……”

    果然。

    楚年不再发问,顺着南瑶的后背,让她哭了个够。因为有一些话,她狠不下心说出口——

    如果传出的是南瑶和许槐安的亲密视频,那拍摄者能是谁呢?

    是谁能进到南瑶的卧室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安上摄像头呢?

    那摄像头,又为何“贴心”地避开了能拍到许槐安的脸的角度呢?

    这段婚姻的唯一得利者,是谁?

    楚年想,等明天李朗送来了那个传说中的电击器,她很乐意去做一份“烘炸大闸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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