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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梦里溺落知多少

    学校的住宿环境虽然简陋,但对这些童心灿烂的孩子而言,排排睡反倒是种热乎乎的乐趣。不论白天上课多么枯燥,晚上回到号子后只需把床单上的灰土拍一拍,拉开被子就能钻进去酣睡。待清晨负责叫起的老师傅挨个拍着号子门大喊“起床啦”时,孩子们便会陆续从睡梦中醒转,不情愿地爬出被窝,半眯着眼睛把被子叠成各种不规则的方块,或正或歪堆放在靠墙一边的床头上。

    床板下的空地放着脸盆和香皂,孩子们会把脸盆拿出来,斜靠着床脚架住,倒进去一小窝水后,就可以蹲着洗脸刷牙。宿舍的过道仅有一米多宽,靠过道的墙边拉着一条细尼龙绳,毛巾就挂在这条绳子上。洗完脸后顺手“啪”的一声把毛巾拉下来,擦巴两下手脸后再叠成长条搭回去。

    号子里进门不到两米的位置靠墙安置了一个小铁炉,炉子上那根长长的烟筒笔直伸到房顶,再从房顶转了一个垂直的弯度,通过门口正上方的玻璃窗伸出去,烟就散到了屋外。

    “张芳今天跳绳的时候,一使劲给放了个屁,把我们其他人都给崩傻了!”

    “哈哈哈!”

    “王飞飞这个人太坏了,今天把我的作业本给踩脏了。我说了他一句,他不但不道歉,还怪我把作业本掉到了地上,真是气死我了!”

    “小玉她亲妈,你们知道吧?上个星期死了,所以小玉才请假回去了!”

    每到夜里熄灯之后,悉悉碎碎的悄悄话便会在房间里传来传去,女孩子们时常会被某些话逗得咯咯嬉笑甚至爬起来打闹,直到一些已经半睡半醒的同学烦躁地抗议几声,宿舍方能最终归于安静。

    大山的夜晚总是异常静谧。学校因建在山顶,视线非常开阔。远方耸立着的一条条高大山脉,像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柔地环绕在学校周围,把天边的轮廓也装点的神秘而优美。每次起夜出去时,何朵都会习惯性看看天色,如果是有月亮的夜晚,便不需要任何照明工具,直接小跑着奔向厕所就可以。如果遇到天气阴沉的时候,外出如厕就需要带上煤油灯。

    煤油灯是个比巴掌略大的小铁壶,壶肚子里装上煤油,壶嘴处则伸出一根棉绳灯芯。要用灯的时候,把洋火“擦”的一声点着,对着灯芯烧一小会,煤油灯就亮起来了。灯盖的顶部有一个旋钮,用来控制火光大小,不用的时候只需要旋转一下按钮,煤油灯里的空气被隔绝后,火苗就自然熄灭。

    春夏还好,如果遇到寒冬腊月,起夜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从热乎乎的被窝挪到到零下十几度的户外,相当考验人的勇气。尤其是起风的时候,为了避免油灯被风吹灭,孩子们要边走边用手捂着煤油灯,慢慢地往厕所挪动。因此每到冬天,总会有人因为不想去厕所而悄摸摸尿到号子外面的地上,更有人甚至会尿床。何朵就一直深受其扰。

    睡在何朵隔壁的小女孩可能身体不太好,或者睡觉太沉导致自控力较差,总之也说不上什么准确的原因,就是天天尿床。何朵和她挨着睡了一年,就被折腾了一年。无论她每天晚上如何拼命把褥子挪向另一边,早上起来时湿哒哒的潮凉依然会蔓延到自己身子底下。何朵尝试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劝说”隔壁邻居不要尿床,于是干脆就跟老师告状。要么气呼呼地跑到老师办公室,要么就是在老师宣布下课的时候,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投诉。<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老师,麦麦昨夜又尿床了!”

    说罢还不忘既委屈又恶狠狠地怒视着尿床的当事人。

    每次贾艳艳都会沉默一下,然后非常诚恳地对当事人说句:“麦麦,你不要尿床了。”

    只是这样的劝阻从未见效过。

    何朵日复一日地告状,老师日复一日地“规劝”,日子就这么周而复始地前行着。

    许娇兰除了更多频率地帮女儿换洗被褥,便只能每周三去学校送食材补给时,把女儿的床褥抱到外面的空地上晾晒一番。孩子们每周日从家里出发时会带够两天半的吃食,到周三的时候,家长会带上一笼新鲜的馒头和一瓶新菜送到学校。关于尿床,许娇兰有着比其他女人更多的话题,因为除了何朵,她的儿子何平也深受其害。在这一点上,兄妹俩运气出奇的一致。

    何平就读的初中在镇上,离家将近五公里,翻越的山岭也更多更大。对于上初中的孩子,家里不再每周三送补给食材,而是让孩子前三天吃从家里带去的馒头和菜,后三天在学校灶堂打饭。初中生住的宿舍依然是大通铺,而何平的邻铺也是一个尿床大户。

    何平的邻铺为人老实木讷,做事总比别人慢半拍。可能就是比较迟钝的缘故,这娃从小学开始就尿床,直到上了初中都不见好转。娃的爸妈心也大,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居然眼不见心不烦,自动忽略了。

    许娇兰偶尔会去学校看看儿子,在给儿子晾晒被褥时顺手把隔壁床的被褥一起抱出去。十几岁的孩子尿床,尿一次基本整张床铺都会被淹没,而男孩貌似天天都会尿床。睡在湿透冰凉的床褥里,实在难以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当事的男娃自然不好意思自己处理床褥,每天只能湿凉凉地躺回被窝里,早上又浑身湿热骚臭地爬出来。真不知道他那衣服平时都是怎么穿的,更无法想象他在和其他同学交流时,如何面对和处理身上的异味。

    好在中学的宿舍多,孩子们身体也长大了,基本是一个人能分到一张床,不像小学时好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只要何平晚上能记住把被褥折的小一点,中间空出床板,倒也不至于每次都被“辐射”到。

    “哟,那娃的褥子,我稍微走近一点都被骚气熏得头晕!”

    “啧啧!”

    “我家平子褥子被染的潮湿哒哒的,我给他把被褥抱出去在外面晒了晒。回头看着那娃的,实在是不忍心,也给他抱出去晒了。不知道的那些人,说不定还以为尿床的是我娃呢!”

    “啧啧!”

    “这么大的娃尿床,只怕是病。”

    “就是病啊,看了快一年了,换了好几个方子了,没啥用!”

    “这换了别人家娃,爸妈肯定隔三岔五就去学校给拆拆被褥晒晒。他妈呢?从来不去,也真放得下心!”

    “啧啧!”

    何朵经常会听到母亲讲述哥哥邻铺男孩尿床的事情。湿透的被褥,木讷的性格,还有不闻不问的父母,成了母亲长吁短叹中必然会渲染的内容。不过许娇兰虽然讲的绘声绘色,村里的女人们听多了后,除了习惯性做出一个麻木的叹息外,也再没什么更有特色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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