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

    秦源和平安回到了房间,一进门,秦源就踉跄着差点跌倒,平安赶忙把他扶到床边,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秦源,因为太着急,茶杯里的水不小心洒在了秦源的胸前,“呀”她赶忙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擦拭。秦源拿走了茶杯,按下了她的手,拉平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平安担心地问“你怎么样”秦源摇了摇头,宽慰她“放心吧,歇一歇就好了”平安叹了一口气。秦源握着平安的手,认真说道“荀泽的情况不好”平安心头一紧,反手握住秦源的手,脱口而出“怎么不好”秦源“他体内真气杂乱且庞大,经络和五脏六腑却孱弱不堪,以他的情况,根本承受不了如此霸道的真气,我看他如今全是硬撑,但肯定撑不了太久,如果不尽早救治,恐怕他的经络和五脏六腑一旦承受不住,会暴血而亡,而且时间不多了,一定要越快越好。”平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握着秦源的手也凉得吓人。她的声音抖得像大风里风筝线,又细又绷,断掉就在一瞬间,她的声音哆嗦起来,“你有什么办法吗”秦源“依我的办法,最好是散掉他全身的功力和真气,重新调养身体,以固根本。”平安说不出话,她心里苦得厉害,荀泽小时候为了练功受了多少罪,他有多刻苦,平安心里最清楚不过。

    荀泽承担起平安的教养职责后,就住在馥郁阁旁边的院子,为了方便两人来往,在院子的连接处开了一个小角门,自荀泽住过来之后,平安就得日日跟着荀泽“闻鸡起舞”,刚开始的那些时候实在是痛苦得很,荀泽对待平安的所有功课,都态度温和,行事严厉。平安因为喜欢荀泽的缘故,对待功课,虽觉得痛苦不堪,但确实也都咬牙坚持下来了,门门功课都能通过荀泽的检验。只是一点,尽管天天跟着闻鸡起舞,但平安却一直没有养成到时间就自动起床的习惯,每日都得荀泽过来敲门,听到敲门声,平安心中虽然会不明对象地骂骂咧咧,每次也都咬着牙起来了。一直以来,平安都以为荀泽是起床之后就立刻来喊自己。谁知有一日,平安莫名其妙地醒来了,在黑暗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等发现自己醒早了,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哈!今天一定要先去叫醒荀泽。平安兴奋起来,想着荀泽肯定会吓一跳,今天换自己去叫他起床!没喊醒任何人,平安以最快的速度悄悄摸摸地穿戴好,蹑手蹑脚地溜出门,穿过庭院,直奔荀泽的住处,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平安的兴奋之情持续高涨,却在一头穿过角门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小院里荀泽蒙着眼睛正在往箭靶上射飞镖,有几只飞镖正中箭靶圆心,地面也落着一地飞镖。平安知道那是之前射在中心的飞镖后被后来的飞镖打掉在地。在她愣神的时候,一只飞镖带着破空之势直射而来,好险,平安倒抽一口冷气,脸颊侧向一旁,耳垂上感到了一丝凉气,她的两只手指将将夹住了镖尾,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抖动,还来不及反应,荀泽已来到面前,他一个劈手而下,直取平安面门,平安下意识抬起剑鞘去格挡。谁知道,荀泽却突然收了手。这时平安已经退到三尺之外,眼神变得严肃而警惕,她心中不满,又来这一套,老是搞突袭!

    荀泽扯掉了眼睛上的黑布,疾步走来,“快过来”平安愣了一下,傻乎乎地收起了剑,下一秒荀泽一个指头点在了平安的脖子上“你死了”他嘴角翘起淡淡的纹路。平安气得直跺脚,“你!”荀泽点了点她的额头,“兵不厌诈”然后伸手抚上了平安的耳朵,平安疼地一吸溜,“嘶,破啦?”荀泽拉起了她的手“走,给你去上药”平安撇嘴“这点小伤不要上药,”然后她委屈起来“你不怕我破相吗?”荀泽笑了“不会的,我有分寸”

    虽然知道是这样,平安却还是不高兴,然后她看到了荀泽额角的汗珠,她忘记了委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呀”她惊叹着,伸出手指抹去了额角的一滴汗,“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呀!”一句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娇嗔和懊恼,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手指像画画一般顺着汗珠擦过去,没注意到荀泽耳朵上可疑的红色。荀泽不动声色说道“那你以后要同我一起吗”平安倒抽着冷气,连连后退加摇头。荀泽转过身,“走吧”平安偷笑,跟了上去。

    从那天起她才知道,荀泽从来都比自己再早起一个时辰。“他不累吗”平安跟坤多抱怨,坤多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吃着平安屋里的芙蓉糕“他当然得早起啊,他不早起哪里的时间练功啊,等你起来,他就得花时间在你身上了,那得花多长时间啊,是吧,他总得找时间给自己吧”他那个手指对着平安点点点,一点儿不把平安耷拉着个脸放在心上。

    芙蓉糕真好吃,就是有点干,话说得太快,坤多咳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平安抢先一步喝掉了他那杯,在他伸手去拿自己那杯时,也迅速端起来一饮而尽。坤多气得牙痒,平安冷哼了一声,白了他好几眼。

    自此之后,平安暗自发誓,一定要更努力,更认真,她的目标是让两个人同一时间起!但不管她如何进步,荀泽仍旧保持原来的习惯。平安颇为挫败,她只想让他休息多一点,她不想拖他的后腿。

    有一日,平安等着荀泽来给自己上课,却迟迟没等来他,然后有人来通报,说今日荀家人来了宫里,荀泽去见了。那时平安对荀泽的感情正越发浓郁,荀泽不来,她可不想等,荀家来人一般会安排在大殿后面的偏殿里,她偷偷去了偏殿,想早点接到荀泽,她总觉得,尽管荀泽不承认,荀家每次来人之后,荀泽都有些不开心。

    躲在偏殿的门外,平安谴走了宫人,一个人在门外偷听。里面有箭矢破空之生,平安撇撇嘴,每次都是这些内容,不是考功法,就是考文采。平安喜欢看荀泽射箭舞剑,从门缝里偷看,果然,英俊的简直让人挪不开眼。检验结束,平安在心里大声喝彩,可坐在那里的荀家老太爷,却一脸阴沉,平安特别想不明白,一点儿错处都没有了,还要怎么样!那个老头阴气沉沉地开口了“和上次一样”荀泽垂着头,低声回复“是”那老头冷哼一声,平安气得眼睛瞪了溜圆,要不是怕荀泽发现不开心,自己一定冲进去讽刺那个老头,你年轻的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阿泽这么厉害啊,有本事你来啊。

    老头站起来要走,荀泽看他起身离开,突然向前一步,忍不住了一般着急地问道“我娘马上就生辰了,我想出去看看她”老头儿顿了一下,都没回头“慈母多败儿,再说你娘身体不好,不宜操劳,见面容易让她情绪激动,下次吧”

    平安看到荀泽失望的神情,心疼得直抽抽。

    几日之后,荀泽去找平安,却听小宫女说平安留了口信,说是坤多的娘今日进宫了,已经带坤多和平安去了放马大营,要试试平安的马术,叫荀泽也快点去。荀泽一头雾水,坤多一家善骑射,坤多的娘更是女子中数一数二之人,平安的骑术虽不能说顶尖,但也不差,今日如此突然,不知道为何。等荀泽骑马赶去,远远地就看到平安在大营内的主账门口蹦蹦跳跳冲自己挥手,她并没有换上骑装。

    下了马,平安抓着自己的手就往大营里冲,荀泽被拽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不换衣服?”谁知话音还没落,在大营内荀泽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娘含着眼泪,伸手唤他“阿泽”下一刻荀泽已经在娘亲的怀里。

    平安赶忙招呼坤多和坤多的娘离开了大营。

    在得到认同这件事上,平安自觉和荀泽心有戚戚焉,平安受了不少罪,相比之下荀泽只怕比自己要多上几倍,要他散掉,平安不必开口就知道会有多难,而他的身体会变得如此虚弱,那全是因为自己的那道死咒,以及他和自己的命绑在一起的缘故。

    秦源看平安一直不开口,神色晦暗不明,他轻声唤她,平安缓过了神,她张嘴了,声音有点嘶哑“我去问问大巫师,或者有别的办法”秦源看她的神情,不忍心告诉她,自己的办法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他点点头,“好,问问看,或许有别的办法”

    平安点点头,她没看秦源,低着头说道,“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话音刚落,平安猛得站起直奔屋外,秦源没拦着,眼神中全是心疼。等出去之后,甫一关上身后的门,平安再也抑制不住,她抬手捂住嘴,慢慢蹲下身去,无声地哭起来。门里的秦源,贴在门上的手掌慢慢收紧。

    躺在床上的阿泽看起来神情平静了不少,眉头不再痛苦地皱着,坤多暗暗松了一口气。门开了,坐在桌前眼睛已经打架的碧青摇了摇头,清醒了不少,坤多一回头就看到平安走了进来,她来到床边,盯着阿泽一动不动,坤多看到了她脸上那哀痛的神情,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

    平安颤抖着开口“你们走吧,我来照顾他”坤多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平安,大步往外走,碧青从善如流,两人立刻消失在门外。平安在荀泽的床边坐下,看着他平静不少的脸庞,下意识地抬手就向他那两道厚厚的眉毛上抚去,就像从前一样。快碰到的那一刻,平安像惊醒了一样,收回了手。又坐了一会,她伸出食指,轻轻勾住了荀泽的食指。她服下身子,窝在了荀泽的手边,她没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清晨平安惊醒的时候,荀泽还没醒,平安第一反应是伸手在他鼻子底下试了试,有轻微的气息吹在自己的手指上,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打了水,帮荀泽认真擦脸,向前倾着身子,擦完向床内侧的脸,才一转脸,就对上了荀泽的两只眼睛,又黑又湿。平安吓了一跳,呼地弹跳了起来,退后了好几步。

    荀泽盯着她不开口,打量着她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还有些乱,微微笑起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床榻。平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桌子前,坐在了凳子上,思忖了一下,干干地开口,“你的身体怎么办”不等对方反应,也控制不住自己就脱口而出“秦源说要把你的功力和真气都散掉才行”。

    本来盯着自己的荀泽,背转了身子,只留了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平安一时有点愣住了,等了好一会,不见对方有反应,两只脚不自觉地往前蹭了蹭,她的声音都好像有愁眉苦脸的表情“你有没有问过大巫师,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一声不吭,动都不动。

    平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已经坐在了荀泽的床边,自己的手也试探性攀上了他的肩膀晃了晃“有没有问过啊”声音竟然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平安尴尬起来,刚想收回自己那不听话的手,谁知荀泽突然转了过来,顺势牵住了自己的手,轻轻一带,自己就俯在了荀泽的胸前,平安僵住了,立刻就想要起来时,荀泽的另一手就按在了自己的腰间,这一刻,平安的力气好像都没了,呼吸都窒了一瞬,然后她屏着呼吸想起来,谁知道自己一动,荀泽就立刻哼了一声,好像很痛苦,平安吓得不敢再动。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平安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她刚想开口,门开了。平安一回头,坤多和碧青站在门口,坤多的表情欣慰,微微点头,碧青瞪大双眼,那眼睛好像都要脱离眼眶子了,平安的力气回来了,她蹭地挣脱出来,大眼瞪小眼之后,她快跑着冲了出去。

    身后荀泽的笑声越来越大。

    回到房间之后,平安不停地在屋子里转圈,双颊发烫,心跳地超快,怎么也停不下来。有人敲门,秦源的声音响起来了“你醒了吗”

    平安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醒了”说完就觉得不妥,可嘴一张再张,却不知道再怎么说。然后碧青的声音也出现了“公主,陛下准备回宫了,回去之前,想请您过去”平安彻底傻了,去还是不去,还没决定,就像是天赋一般,坤多总能在平安困窘的时候出现在看热闹的第一线,他懒洋洋地声音带着戏谑拖得又长又远响了起来“殿下,您昨天晚上···”

    话音还没落,门刷地开了。秦源看着平安的装扮,愣了一下。平安看着秦源,硬挤出一个笑,然后她恶狠狠地瞪了坤多一眼,再次直奔荀泽的房间。

    平安再一次返回荀泽的房间时,脚有些发软,脸有些发烫,她站在门口,不言不语。荀泽已经靠坐起来,见她站在门口不动,竟然又身后拍了拍他的床榻。平安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着火了,这时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平安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秦源。秦源冲自己微微一笑,好像有一股凉意缓缓地从体内生出来。等平安再看到荀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非常生气了。

    荀泽不错眼地看着秦源,平安有点心慌,她向秦源的方向挪了一步,问道“你找我?”荀泽收回了自己的眼光,他说道“大巫师已经把试炼的事情告诉你了,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然后等大巫师告诉我们具体出发的时间,我们就即刻出发”

    平安傻乎乎地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谁是我们?”

    荀泽“具体的时间需要等待大巫师推算之后再定,到时候我、你、坤多、碧青要一起出发”

    平安被如此突然的安排打断了思绪,她努力跟上了荀泽的意思,她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能离开?”荀泽“在人选的问题上,大巫师也是经过推算的,你恐怕没有拒绝或者”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选择的权利”。这最后的几个字,荀泽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不言而喻地意味。

    那已经在心中根深的恨意,突然控制住了平安,这一瞬间平安又暴发出了凡是荀泽赞成的自己必须反对,凡是荀泽反对的自己将义无反顾地赞成。她冷笑,“这恐怕由不得你们,我才是那个命定的人选,想让我去,就得由着我的意思来!”

    这话一出口,平安自己都吓一跳,但那脱口而出的瞬间,脑海里浮现的是爷爷在牢狱里满不在乎的样子,平安心里苦笑,真是亲生的呀

    平安挑衅地看着荀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坤多又恨铁不成钢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说完气势汹汹地盯着秦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平安立刻炸毛了,她战斗力一瞬间拉到最高。坤多察觉到了平安的转变,也瞬间警惕了起来,屋子里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谁知荀泽的下一句话让平安完全没想到,荀泽笑了“当然,我完全赞成你的意思,你按照自己的心思准备吧”平安的感觉就好像在高空要降落,本来做好了极速下降的准备,却突然被一张软床兜住了。坤多也愣住了,他目瞪口呆“阿泽,你在说什么”

    升起来的火气还来不及发出来,就突然熄灭了,平安尴尬地咽下口水,也不知道该不该点点头。秦源安抚地紧了紧平安的手,平安回了他一个的笑,然后她别别扭扭地说道“需要做什么准备”

    荀泽“时间紧迫,你需要接受一些大巫师专门的教导,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巫师会亲自告诉你”

    平安“什么时候开始”

    荀泽“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回宫之后就可以立刻开始”

    平安板着脸“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荀泽“这个我可不能决定,大巫师这么要我告诉你的”看着平安的神情,荀泽赶紧开口堵上了她的话“说是宫中所需物品一应俱全,最方便也最省力”

    平安刚才爆发的那仗着自己特殊身份的勇气,好像刚才一瞬间都发完了,现在怎么也无法再来一次。尽管愤愤不平,但她确实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那天荀泽离开时的场景,平安当时觉得这肯定自己此生最尴尬的瞬间,不可能再有别的。自己一门心思,板着脸直想将地板盯出一个洞,但不用抬头,都知道荀泽正盯着自己,荀泽声音温柔地过头,还时不时咳咳咳地,透漏着那么些个虚弱的意思“安安,我回去就派人来接你,你准备一下吧”,坤多并排站在荀泽身边,大惊小怪地想起什么一样“呀,殿下快回去休息,照顾陛下一整夜,实在是太劳累了”平安刷地抬起头,凶狠地瞪着坤多,坤多毫不在意,挑衅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平安不敢再去看荀泽的表情,也不敢回头看秦源。

    秦源本来是想跟着来的,平安刚开始也是理所应当这么觉得的,谁知,大巫师竟然拦下了平安,大巫师的理由非常直接“公主,我想你专心致志,不要被别的分去了心神”说这话的时候,还冲着秦源和平安拉着的双手点了点头。

    平安登时满脸通红,松开了秦源的手,偷偷看了看秦源,秦源虽不至于向自己一般,但是耳朵却红得耀眼。上轿子之前,平安拉着秦源的双手不放松,她磨磨蹭蹭半天不肯上轿,碧青已经皱眉皱到不再掩饰,坤多一直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吧”

    秦源笑着安慰她“这样吧,我会每天放一只烟花,你看到它,就知道我很好,我再想你”秦源话说得直接,平安立刻又羞又怯地去捂他的嘴。碧青大声啧啧啧地不耐烦起来,坤多一鞭子抽在地上,手里的缰绳拉得太紧,坐骑前蹄腾空,闹出了很多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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