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一)

    诸伏景光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床边看书,是《摘月集》。

    那一瞬间心好像定了一样。她应该还是在乎我的,诸伏景光这样想,有一点点在乎就够了,他们以后总能回到以前那样,日久天长,会有机会的。

    于是他揉了揉麻痹僵硬的脸部肌肉,展露那副练了很多遍的温和笑意——

    看书的人将视线移到他脸上:“啊,你醒了。”

    那个人很温和地对他笑了笑:“初次见面,我是夏野,她请我帮忙来照看你。”

    他从来没听过的陌生名字,恐惧感让他下意识抓住夏野的手,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多少肌肉,被他一抓立刻泛起红痕。

    有人伸手把她们两个分开,同时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夏野。

    那着实是一只肤色很熟悉的手,诸伏景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看见表情复杂的安室透。

    他下意识:“zero.”

    “zero.”夏野捧着茶杯,笑眯眯的,“其实为了方便区分,我们更常称呼他为安室透。”

    书本合上,夏野晃了晃茶杯:“有些事情由他来解释更合适,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当然,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也不能让你们两个独处,麻烦当我不存在吧。”

    诸伏景光感觉脑子里像有一场爆炸,安室透给他也倒了一杯茶:“好久不见,hiro.”

    他怔怔地接过茶杯,看见安室透皱起的眉头忽然在某刻变成某种苦楚的舒展:  “……真是好久不见了,hiro.”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

    “你已经死去,很久了。”

    故事的大体发展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仍旧进入黑衣组织,领取苏格兰代号,为自己的正义感出生入死,然后在十一月七日的天台——他死了。

    后来他死了,他那淡淡的形象也就消失,仿佛水消失在水中。

    所以他也没有发疯,没有和什么人纠缠,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要心甘情愿地仰人鼻息。

    可是真的没有区别吗?

    可他在死前没回过长野;可他和诸伏高明没有见面;可他没有被铺平一条坦途,可那短短的一生净是遗憾。

    可是有人抱着他坠落,像失重的鲸鱼,生命从那一刻向下冲刷向下奔流,干枯的河道前路未知,却在那一刻涌入活水。

    十九岁的反舌鸟跌跌撞撞递出去的那支玫瑰,现在才送达他手里。

    他今日追逐不及的爱,那个时候多到溢出,将他一力托起、从死神手里抢回,又送到亲人身边。

    他后知后觉的回身,隔着四年的尘埃,才听见反舌鸟的表白和哭声都震耳欲聋。

    他那个时候怎么就听不见——

    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安室透违心着安慰他:“她救你,更多因为你是任务对象。”

    “不是哦,”夏野支着下巴,冷不丁插话,“亚特兰蒂斯机动组的核心理念,是自私。

    “自私不意味着要拒绝任务苟活,是指在极端情况下,所有的保护对象皆可背弃。生于自私,‘你我’高于一切。

    “换句话说,在她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任务就已经变更,从保护你以和警方达成合作变成——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所有人,也要逃出长野。”

    她把杯子递给安室透,后者拎起手边的水壶帮她续水,她接着说:“不过机动组全是疯子,这个理念也没什么人践行过,要不然也不会死伤得这么齐全,例如把她带大的椹田一郎珠玉在前。”

    安室透皱眉,他总觉得夏野来到这里后语言风格大胆了很多。

    “长嘴就是为了说话,总是藏着掖着可不好。”夏野说,“二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仅限这一次。”

    安室透率先开口:“你的想法是什么?神野夏在影响你的想法吗?”

    “我的想法和她一样,我们影响不了对方的想法,事实上我们并不能算彼此独立的个体,因此如果想要影响对方,完全是无用功。”夏野思索了一会,“你应该听别人说过,我和她不能见面,见面会互相拮抗互相伤害,严重甚至会七窍流血,所以大概率我和她只能存在一个。”

    “但是,连亚特兰蒂斯都不敢断定我的存活率更高或是她的存活率更高,从模型推演来看,我们两个的存活率都低得可怕。

    “在这种大前提下,我和她彼此相爱,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爱我,我和她的关系是本能的一种。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事作风在向她靠拢,大概率只是之前我在压抑,毕竟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安室透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存活率原来有这种推导,但他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成功。

    成功将心里泛起的难过也掩藏了——原来他不过是压抑夏野的屋檐而已,是夏野在容许他,夏野她……原本就是和神野夏一样的人,赤忱又狡诈。

    诸伏景光在听到存活率时脸白了一会,但他很清楚他要是担心这个毫无作用,还会被神野夏一拳揍翻。

    “你和她是同一个人,”诸伏景光干涩地开口,“那你能猜出,在坠落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吗?”

    夏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会儿:“很重要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于是夏野接着说:“其实不重要,她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她了,你也不是几年前的你,心结是你一个人的心结,要解开也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站起身,喝了口茶水,然后去洗手池前把杯子洗干净,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的,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就我目前的感受而言,我其实——不太喜欢你。

    “当然,我没有她的感情基础为你加分,但我觉得即使有那些稀薄的基础,她目前应该——也不会太喜欢你。”

    夏野还是温和的笑着,内里却展露出和神野夏如出一辙的恶劣,别人不高兴她就很高兴似的。

    “不过这不是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夏野接着说,“二位既然已经交换情报,达成一致,并且同样想要‘自救’,那么,我谨代表亚特兰蒂斯,向二位发出交易意向。”

    “三天后,将会有一辆蒸汽特快列车从东京站驶向名古屋站,列车一年仅开动一次,每次都会展开盛大的推理游戏,吸引无数游客——官方套话,我就不念了。

    “具体任务详情在你们登上列车的那一刻才会派发,将会有三名机动组成员和你们共同完成这次任务,本次任务最高级指挥H037,代号反舌鸟。

    “如无异议,祝二位旅途愉快。”

    铃木号特快列车上。

    年轻的男学生敲响六号车厢D房间的门,与里面的一干萝卜头以及阿笠博士打了个照面。

    男学生迟疑地挠挠头,反复对比车票:“你好,请问这里是七号车厢D房间吗?”

    步美离门最近,此刻大声回答:“不是哦,这里是六号车厢。”

    “诶!”男学生一惊,“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没关系,七号车厢就在后面,往你的右手方向走。”阿笠博士说。

    男学生再三道谢,很快离开六号车厢。

    但六号车厢D房间里,柯南从短讯上抬头,忽然发现对面的灰原有明显的瞳孔放大反应。

    柯南不由得问:“你怎么了?灰原。”

    灰原哀惊惧地摇了摇头。

    那个男学生,是组织的人,她想。

    七号车厢B房间,刚刚敲响柯南房间门的男学生此刻又敲响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房门。

    由于世良真纯还没有来到这个房间,因此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男学生仍旧是那副懵懂茫然的样子:“你好,请问这里是六号车厢B房间吗。”
新书推荐: 网游:我能移动小数点 修真成仙法则 网游:我与病娇青梅一起重生 方舟生存:别人官服我私服! 末日的独行人 柯南之全员武力提升计划 遇贵人成大业 五运六气 开局召唤:我竟是幕后黑手 断绝关系后,亲生父母一家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