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水乡

    卓映秋在师父师伯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充满师父家乡风情的早饭。

    都是简单的食材,从米粥青菜到鸡蛋。但这些食材的做法又不一样,比如说这个鸡蛋,用了很多油奢侈地炸了一下,又没有更细致的调味,就是普通的……油煎鸡蛋。

    ……也对,师父师伯看起来不像很会做饭的样子。

    “这个空间我们不方便展现在人前。”塞西莉亚给了她一块煎鱼,在小圆桌边坐了下来。在她和卓映秋的另一边,和两人共同构成三个顶点的位置,沃兹华斯被喷了一顿,坐在那里,沉默又老实。

    “把它当做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临时落脚的地方还行,但如果周围有外人,我们不希望很多人看到它。就像我们不会把身份来历到处说一样。”塞西莉亚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茶,又从柜子里摸了一袋速溶咖啡,“所以离开这个林子,秋儿你还是得和我们去住凡人乌七八糟的地方。希望你对那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卓映秋抱着牛乳杯子,点头表示理解,任何事都不会被被抓做炉鼎更糟,所以此刻她只为师父师伯的信任而高兴着。

    沃兹华斯蔫头耷脑,拒绝了速溶咖啡:“我要喝肥宅快乐水。”

    “这里没有快乐水,我不会魔动力机工,没法给你弄个碳酸发泡机出来。”塞西莉亚板着脸,“要么你发扬一下你自己的魔动力机械技巧,要么喝这个咖啡。……你这咖啡还喝不喝了。”

    沃兹华斯趴在了桌上,竟然耍起赖来:“我不,我都要……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卓映秋没见过师父这样,想想他是一位仙尊,人都看傻了。

    “你是个一千多岁的大人了。”塞西莉亚语重心长地劝告他,“可以偶尔正常一点吗?”

    在可怕的塞西莉亚女士的威逼胁迫下,沃兹华斯正常了,道谢端过他名叫咖啡的饮品,眼神委屈。

    “师父,和师伯,感情真好。”卓映秋看着看着,就想笑,“您和师伯是一起长大的吗?”

    “不是。”沃兹华斯在喝咖啡,塞西莉亚答的平静,“师姐弟是我们假借用来行走世间的身份,要不然解释我们的关系很麻烦。”

    “其实我们是……效忠于不同的领袖,但有着同样目标的……战友?同事?”她想了想,也不太好拿捏如何对外解释这种关系,“换算到这里,大概相当于我们分别是太一宗和昆仑派的长老,受到两位掌门共同的委托出门一趟。”

    太一宗和昆仑派是修仙界最大的门派和前三的门派,威名赫赫,如雷贯耳。

    她这样一说,卓映秋就懂了。

    “但天太一宗和昆仑派的长老出来……也不会认真合作的。”她试图用自己的思维理解,发现解释不了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他们倒是像一个宗门的长老,就像他们说的师姐弟那样。

    “哦,在我们的世界,不同宗派之间从来不打仗,大家都通力合作,今天我从这个宗派跳到那个宗派,双方宗派和掌门宗主都一致同意的,过几天不高兴了再调回来,还和以前一样当长老。”沃兹华斯喝完咖啡,伸手去拿华夫饼,“你不能套的这么生硬,如果都和修仙界一样,我们来的路上就得开始互相鲨人夺宝。”

    越说越离谱,塞西莉亚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卓映秋却心生向往起来。

    “师父和师伯的世界……修士宗派不会互相争斗,可以自由退出加入,整个修仙界通力合作……那一定很好。”她想,如果她也能在那样的世界生活,或者修仙界也是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争取嘛,秋儿。”师父冲她眨眨眼,“每个人都努力建设一个新的,更好的世界,才有可能真的建成一个新的,更好的世界。”

    “虽然这也未必能成功,但如果没有人们的期待和努力,这个事情是一定不会实现的。我们如果有机会也会帮助你的,秋儿。不让世界变得更糟,这正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呀。”

    ……

    唔,其实有时候卓映秋觉得师父在吹牛皮。

    就算是仙尊,从其他世界而来。可师父在这个世界又不能久留,又没有根基,怎么能够撼动修仙界裹挟了那么多合道大成乃至于三圣的现状。

    或许有一天,时间会向她证明很多东西。

    但现在,她有时候也会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三天以后,师徒三人通过种种仙尊才有的作弊方法,适当的略过了山脉中无法翻越的险峰和望不见底的峭壁,终于穿过了青州中部地区山脉荒无人烟的小尾巴,到达了青州西南的平原,一片地势低洼,遍布水泽的土地。

    遥遥站在最后一片山埂上,看着远处阶梯一样沿着逐渐平缓的山铺展开来的水稻田,纵然过去三天有师父师伯的神奇小屋可以休息,卓映秋还是有一种“终于出来了”的感慨。

    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三天,她的衣服无可避免的沾到各种地方。卓映秋开始还想挣扎一下,尽量矜持一点保护自己的袖子和裙摆,但在森林里行动时间久了,她的坚持治疗没有持续足够三天。

    这会从山里出来的卓映秋早就放弃治疗,什么烂泥地都不介意趟两脚,并把自己的形象维持完全寄托于去尘诀。为了行动方便,她把裙摆裤腿都绑在了身上,再加上那身特意选择的结束衣裙,在林子里跋涉之后十分沧桑。

    他们下山来,走在山上通往村中的小路上。小路延伸进村子四周的水田,水田里的禾苗正青翠。

    卓映秋走的比牵驴的塞西莉亚快,当先来到田埂边站定。她看了周围的田地,觉得站站着也是站着,干脆弯腰侧身,以一种省力的姿势踩上了田埂。

    一个月之前,卓映秋还是以仙门大小姐的生活作风要求自己都矜持人,即使作为炉鼎被人金屋藏娇,她也没有过如此自暴自弃的时候。说实话卓映秋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想起那些事,有时候恍惚觉得像是上辈子一样。自己可能回不去了,一想到这个,卓映秋就心情复杂。

    但放飞自我真的很爽,师父只会夸奖她任何事都做得好,师伯比她还要像个男子。

    卓映秋便也不管了,这会她即不矜持也顾不上气质,若是手里那根旱烟,便像个本地老山民使得有那样的神情味道。

    田埂的泥土松软湿润,她的脚半陷进去,踩出一个很深的印子。

    但无所谓,反正她的鞋也不可能比山里那……呃,那时候更脏了,去尘诀解决很多烦恼。

    姑娘自暴自弃,她师父师伯这俩把她教成这样的离谱人倒是挺一尘不染的。

    此刻那俩人远远看着水田尽头的村子,跟着骑驴骑累了的卓映秋身边走着。塞西莉亚身穿精干英武的利落劲装,牵着驴,棕色的卷发柔亮的披散着,全无在深山跋涉三天的狼狈和疲乏,像一位修成人形的女妖兽那么张扬漂亮。

    她那金色头发的师父翘着二郎腿坐在驴背上,穿的金金红白花里胡哨,比路边的大麦菊还灿烂招展。这人一只手揽着袋子里的笋子和毒蘑菇,嘴里悠然唱着卓映秋听不懂的歌。

    ……虽然这很不尊敬,但卓映秋有时候会觉得师父和师伯性别或是哪里的风格是不是弄反了……

    不过这个问题她死都不会问,大概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师父在唱什么?”她踩了踩路边的水洼,跳过去,对着驴背回头。

    “我们家乡的民谣。唱的是北方荒原的夜晚。”沃兹华斯笑着答,看着小徒弟用漆黑的眼睛望着自己,心情很好很快乐。

    “大概意思是,洁白的月光照射在荒原上。雪和松林像海面一样泛着微光。远行的旅人沿着小路翻过山丘,看到山丘另一边的村庄,灯火如星光。”

    卓映秋看看远处木楼和砖瓦泥土搭成的简陋小村庄,感到它们的所有油灯蜡烛都点起来,应该都够不上星光的程度。

    ——但这个比喻仍然很美丽,美丽到她也忍不住对北方的荒原心生向往。

    “师父去过北方吗?”她背着手,忍不住凑到驴子旁边,“那里的村庄灯火真的像星星一样多?雪真的可以覆盖大地吗?”

    “我们的家乡,哪里的灯火都像星光。”沃兹华斯笑了一下,眼中有点亲切的神色,“但无论哪个世界,大雪总是很美的,北方的雪当然可以覆盖大地。秋儿没见过吗?”

    “没有见过。我没见过雪。”相处一段时间对彼此有所了解,再加上前一阵说开了许多事,卓映秋在师父师伯身边话也渐渐多起来,这会眼中含着一点好奇和期待,就像她原本的年纪一样,透出些活气来,“我在南方长大,也没见过海。”

    “那你应该看看。海很幽暗辽阔,神秘而美丽。北方冬天下过大雪,月亮出来,照射在雪上,白茫茫的一大片。”

    她凑得近了,沃兹华斯伸手摘掉了她鬓边蹭的一片枯叶。

    “师父会带我一起去吗?”她眼巴巴地问他。

    “有机会当然可以,不过即使我们没有路过那里,你自己也可以去啊,我们走后你总能找到机会的,秋儿还想跟我们一辈子吗?”金发青年大笑。

    卓映秋愣了一下。

    沃兹华斯似乎是拿她没办法,想想又改了口:“嗨呀,算了,你还有许多要学,估计还会跟我们很久。我想会有机会的,师父带你去北方看雪,还有东方看海。”

    卓映秋漆黑的眼睛还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她低头眨了一下眼,告诉自己是她想的太多。

    想到师父短期内应该不会甩开自己,她又开心了,抿嘴笑起来。

    沃兹华斯似乎想岔开这个话题,从路边摘了朵大麦菊,摘摘往徒弟头顶上凑。

    卓映秋乖乖闭眼,感到师父的指尖凑到她发丝之间,轻轻别上了那朵红色的花。

    塞西莉亚看着他们互动,努努嘴:“啧啧。”

    “怎么?”沃兹华斯和她开玩笑,“您也想要?”

    塞西莉亚笑着回他:“我又不是小姑娘。”

    “这怎么小姑娘。”沃兹华斯挑眉,远远又掐了一朵花别自己头上,“你看,小伙子也可以有。”

    还别说,这人穿的花里胡哨,头上别朵粉粉白白的花,和他画风还挺一致。

    “那确实不分是谁。”塞西莉亚笑起来,伸手也隔空捉来一朵白色的花。

    沃兹华斯露出神气的神情。

    塞西莉亚把白色大麦菊给她牵着的驴别头上。

    沃兹华斯:????

    “你看,谁都可以戴花。”塞西莉亚揶揄他,在卓映秋努力克制的气声里又捉来一朵,往自己头上一顶。

    现在她也头顶大花,和两人并一头驴同样打扮了。

    沃兹华斯好像看憨批大变身一样震惊。

    卓映秋终于完全憋不住了,她一只手捂嘴,哈哈哈笑出声来。

    薄雾笼罩的小村旁边,田野之间的小路上,少女咯咯的笑声好像银铃一样,顺着风传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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