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夜

    “哦,对了,我白天还收到了这个。”

    塞西莉亚从衣服里面掏掏,捏出了一张符咒。

    这是之前他们和太一宗弟子分别时候约定的传讯符。当时太一宗弟子要坐着飞天云舟往碧凰城去,沃兹华斯三人不耐烦和他们在天上耗着,赶着第一个饭点从天上跳下来找吃的,从此再也没回去。

    他们分别的时候约定太一宗小队到了碧凰城传讯,到时候在水田里左右晃悠的师徒三人便可以借助超凡的力量瞬间移动到碧凰城。按照原本的计划再次同太一宗小队同行,带着卓映秋参与他们外出历练的旅途。

    “太一宗的那些小弟子们到碧凰城了。”塞西莉亚指尖的通讯符咒跟着她的话语一起闪光,“他们要入城和城里的太一宗分派管理堂口汇合报道,现在差不多应该办完了。”

    “当时约定了和他们一起继续游历,我们是现在去和他们汇合,还是留下来调查棠梨的事情。”

    沃兹华斯摸摸下巴,笑眯眯起来,转向了旁边一脸无辜的卓映秋:“秋秋想怎样?”

    卓映秋有惊到。

    “我愿意听从师父安排。”

    “别这样说嘛,你也是我们一起的同伴,你自己觉得开心对我们这一共只有三个人的旅途也很重要。”沃兹华斯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卓映秋的头顶,“我觉得这两个选择都可以,才问你哪个喜欢的。别顾虑我,你比照着自己的想法做就行。”

    卓映秋有想问师父,如果他们回去和太一宗弟子汇合,棠梨的秘密怎么办。

    都在这里等了两天了,说放弃就放弃,是不是有点亏了?

    塞西莉亚看懂了她的犹豫和困惑,主动答道:“我们是仙尊。回去太一宗那里对我们不构成障碍。”

    “等到了明天晚上庆典的时候,我和沃兹派一个人过来做幸运观众就能知道事件全貌。从这里到碧凰城对我们来说是一眨眼的事,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卓映秋恍然。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秋儿你怎么想。”师伯看着她,眼神温柔,直到现在卓映秋才真正意识到师父师伯一路行来不止为了自己调查,也多为了迁就自己,“你希望留在这里参加棠梨的庆典,破解它的谜团。还是想要回去和太一宗的同龄人一起行动?”

    沃兹华斯也是这个意思:“不用顾忌我们,秋秋,现在的问题只是你想要哪个。”

    卓映秋花了大概四五秒思考。

    她不那么喜欢太一宗的那些人。她不信任他们,他们也总是看在仙尊师父师伯的份上对她态度敬畏疏离。失去了信任和平等的同龄人是不会亲近起来的。而卓映秋,她不知道师父师伯世界的年轻人都怎样相处,但她大略能够明白修仙界的同龄人已经见过尔虞我诈和争名逐利,他们本来也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外人为自己同伴。

    而棠梨这边……师父师伯关注这里的事情,也鼓励她去调查试试。

    ——这是师父师伯在意的,已经关注过两天并为此停留的,而且对她有所期盼的。

    还用选吗?

    “我想留下来调查棠梨的事情。”

    卓映秋答道。

    塞西莉亚和沃兹华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对她的答案既不意外,也毫无不满。

    “好。”棕色卷发的女士点头,又捏起了指尖的传讯符,“我给太一宗的年轻人回个消息,我们不过去了。”

    他们决定不走,安心留在酒馆里呆到夜晚,卓映秋冥想并且学习她的法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冥想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这和大多数修士以及她自己过去的感受都相反,她搞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就好像有人为了照顾她的冥想时间不耽误生活特意调整了时间。

    到了晚上,村子里点的红灯笼更加的红艳明亮。许多地方挂起红绸,贴上红纸,一副张灯结彩喜庆如过年的节日气氛。

    村子中心的高石头广场和更远处的方向都能听到传来断断续续的乐声。本地村民为了明天的庆典和婚礼在提前准备。隔着夜风,乐器声断断续续呜呜咽咽,曲调倒是喜庆,但本地白事的乐器也出不去这几种,喜庆的乐声断断续续,不知怎么给人一种鸡皮疙瘩汗毛倒竖的怪异感觉。

    在附近水田里劳作的村民似乎都早早回了村子,天已擦黑,村里已经有了许多人。他们有人回家,也有人在街道上采买串门,看着神祠领头的道士师父带着几个小道童离开神祠,沿着村子的主要道路走过,边走边用柳条和艾草往两边的墙上屋下扫器皿里的水。

    他们念念有词,动作看起来有些讲究,外人眼里神神叨叨。卓映秋冥想结束推开窗户的时候正看到他们从酒馆门外的街道上走过。那领头的道士看到了她,又轻蔑地收回目光,用手里的艾草柳枝冲着卓映秋多撩了一次手里器皿中的水。

    如果他那个水是驱邪祝福用的,那这个动作的意思大概就是多管闲事的外乡人身上特别容易脏,容易招惹脏东西,需要被水特别关照吧。

    和其他村民一样,看起来这位道士也不太欢迎外面人。不仅不欢迎,还觉得她是需要被驱邪的大麻烦。

    卓映秋对此也挺无语的,还有些哭笑不得。

    那道士冲她洒水的动作不明显,但这会天色擦黑,酒馆在镇子主干道上,广场旁边,周围乘凉采买聚集聊天观看道士驱邪的村民不少。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又看看是外乡人居住的地方,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道士洒了一下,不屑地走了。他身后的两个徒弟,那天在神祠里和卓映秋打过照面。大一点的小子不太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笑容里很有些抱歉的意味。

    而那个年纪小的,眼睛几乎看不清的孩子,也跟着师兄冲卓映秋笑了笑。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几乎是个瞎子,但在某一个瞬间,卓映秋却有了一种被这瞎子祝福了别的事情的意味。

    ……好像他明白这些外来修士想要搞些什么事情,也真的在祝福他们一样。

    道士师徒几人走过去了。

    卓映秋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看着他们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

    晚些时候,沃兹华斯和塞西莉亚把她拉到一屋,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带着保护自己,还和她讲解遇到各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秋秋,如果遇到你觉得自己处理不了,或者可能有危险,你摸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你带着江小云姑娘,应该怎么处理?”比如此时,师父提问。

    “尽量保全我自己和江姑娘,谨慎前进,准备好保护自己的符咒法宝?”卓映秋试探着答道。

    她其实不是这么想的,比如她其实并不在乎江小云的死活。但师父答应了,她作为弟子,也会贯彻师父的承诺和想法,试着做个好人一下。

    沃兹华斯温和地笑一下:“秋秋再想想?”

    这就是她答的不对。

    卓映秋看了师父一会,既然努力做好人的选择不尽如师父的期待……

    她只好说了自己内心中认为的最采取价值的坏人想法:“……把江姑娘扔出去做诱饵,好保护我自己的安全,并且根据诱饵的遭遇了解情况?”

    塞西莉亚把头埋进了桌子里。

    沃兹华斯看起来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不……我觉得……”他想要捂脸,看起来没法直视这个情况。但他是年纪很大的修行者,其实也明白,这是卓映秋保守修仙界阴暗面摧残,在邪派被关押欺凌,也见别人被关押欺凌的年轻人客观就会具有的想法。

    ……秋秋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正是她的过去早就了她现在的看法。这不是她的错。

    沃兹华斯明白这一点,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件事了。

    “秋秋,想想我们一路过来见到的凡人。他们很努力的生活,不应该随便死掉对不对?”他想要扶额,总之先把小徒弟的奇怪想法扭转过来,“呃,我理解秋秋如果不能自保的话,在自己和陌生人之间选择自己。不过这件事还到不了必须要你来选择生死的地步。”

    “我和塞西莉亚还在外面看着,你们,特别是秋秋你是不会面临生命危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无辜的凡人拿出去做诱饵,最大的价值是看出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也就是我们调查的棠梨事件的真相本身。而为了一个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答案,把别人的生命拿出去冒险,这可不太好,秋秋你说对吗?”

    卓映秋觉得对。

    她其实也困惑过,师父师伯的太多观点和看法都和邪派以及修仙界弱肉强食天经地义的传统不同。他们看起来像好人,但又不应该是烂好人,面对一些情况该如何抉择。

    现在她明白了一点,至少在这件事上,师父给出了答案。

    师父真是好人。

    卓映秋想。

    虽然她总是认为修仙界一直以来弱肉强食的做法也有可取之处就是了。

    “如果遇到你觉得危险的情况,你就不要再往前推进了。”沃兹华斯把话题掰回来,告诉她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任何事件的真相都不会比你的安危更重要。首先你要保全自己,其次有余力保护一下江姑娘……可以调查的事情也不如她的生命重要。”

    “但即使和江姑娘比起来,你也是更重要的。你是修士,你活着,才有解决问题的可能。另外对于你自己来说,我觉得让你冒着危险去保护别人,对你这样的年轻人也很不人道。”

    卓映秋点头,这确实是师父会给她的建议,会教她的选择。

    “唔,不止这次。”沃兹华斯想想,额外补充,“以后遇到任何事,你都要记住优先保护自己。秋儿是很值得被宝贝的,你的安危和幸福快乐很有价值,千万要重视。”

    “我记住了……谢谢师父。”

    沃兹华斯后面又嘱咐了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给了她各种稀奇古怪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卓映秋不知道,他也是头次被人叫师父,对唯一的小徒弟宝贝的紧,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才对她足够好的迷茫。

    他给的太多了,让塞西莉亚都劝他脑子清醒一点。卓映秋坐在那里负责点头和说‘好~’,莫名有了一种大宗派弟子出门,被师父关爱的整理行装的奇怪感觉。

    ……原来弟子被原本非亲非故的师父关照,是这么令人感到温暖的感受。

    她垂下视线,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父亲母亲的期待,她能像正常人一样修行的愿望还是实现了。她也有正常的师门,和其他所有和谐友爱的师门一样好。

    ……

    夜深些的时候,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化妆出嫁的江小云等来了她约定的拜访者。

    在过去的一天里,几乎无法用普通的担惊受怕来形容她的感受。她曾经无数次的后悔,仙人还会不会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嫁给那个恶心的老光棍,如果仙人不来,她是不是应该早些趁着逃跑的机会离开。

    江小云的一整天都在犹豫后悔和痛苦的忐忑中度过,明天就要出嫁了,她再没找到机会逃跑。

    所幸,在这个令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的夜晚,她出嫁的前一天深夜,和她约定挽救她的仙人师徒如期到来。

    “这就是花轿。”

    江小云听说卓映秋会贴身和自己坐上轿子,跟着她走完出嫁全程的路,带着他们去在宅子附近找了一圈,成功找到了花轿。

    “里面的地方……应该能放下我和这位仙子,就是挤了点。”她撩开花轿上的红帘子,又看向卓映秋。有沃兹华斯用法术带她们找到花轿,她便不再害怕了,连明天出嫁路上可能遇到的丢魂危险都无所谓了起来。

    “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让仙子藏进去……”她看看轿子里面一览无余的空间,又看看不太大只但也没那么小只的仙子卓姑娘,求助似的看向沃兹华斯。

    “这个我有办法。”沃兹华斯说,他伸手点了点卓映秋,突然一下,卓映秋和江小云都有了种很怪的感觉,村里其他人都看不见她了。

    “秋秋,你可以吗?”沃兹华斯最后对小徒弟确认道。

    卓映秋抬眼看着师父,眼眸漆黑又清澈,面孔素白也掩盖不了令人惊艳的清丽和灵动。

    她点点头。

    沃兹华斯想了想,终归不放心。

    他伸出手,指尖一缕金色的光从皮肤之间渗透凝聚出来,好像他从自己身体里抽出了一点什么东西一样,凝聚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

    “带着它吧。”他把蝴蝶递给卓映秋,金色的蝴蝶从他指尖翩翩起飞,翅膀震动,好像每一颤动都有金色的光点在夜色中洒落。

    金色蝴蝶好像认得人一样飞到了卓映秋身边,绕着她飞了两圈,落在了她手上。

    “这是我的……呃”他突然卡壳,呃了半天,“灵宝?法术?算了,反正就是我意志的延伸。”

    “它会代替我保护你的。”第一次带徒弟的金发青年笑眯眯地对小徒弟说道,“只是保护,其他方面不可以太依赖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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