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凉亭

    夏天很快就来了。

    自从沃兹华斯和塞西莉亚去参加了皇帝的宫宴,老头似乎对他俩很是满意,真把这俩人当做了可以依仗的靠山,把和缺满有关的更多事情吐露给两位仙尊,还按照他当时说的那样选了一批世家没有资格学习仙法的旁系子弟来学仙尊改良过的缺满功法。

    他不知道沃兹华斯自从和他深入交谈过就把他从备选合作名单上划掉了,满心都是心中的世家子弟和缺满死士同心合力,国家愈发强盛的画面。

    这次派这些人来,也是希望仙尊把能用不能用的功法先给他们试验一下。本来都是些在自家大族里无法学习仙术的边缘人,能修成仙尊的功法是他们的福分,死了也没那么心疼,出身还靠得住,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对象了。

    沃兹华斯真不想教他们,一想起皇帝要让平民修士使用符咒变成奴隶他就很恶心,连带着对皇帝的所有计划都兴趣缺缺。

    他不想教,就翘班,一天天地跑到仙尊府上乘凉钓鱼睡大觉,就是不做点正事。问就是不在,再问就是出去忙。

    他是幻术宗师,又是整个大炎找不出一个的仙尊,真想要躲谁也找不着他,连带着塞西莉亚也和他一起窝在宅子里躲懒,大炎朝廷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大炎催他们也不是很急,这国家现在内部也很混乱,枢密院张院首始终不赞同给缺满修士开放功法,文渊阁的海阁老倒是催的急,但急有什么用,找不着就是找不着,就算真的成功堵住人,沃兹华斯不乐意,谁也别想把功法从他脑子里榨出来。

    卓映秋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师父师伯每天都在家里,让她又回到了和师父师伯到处走的那段时光。两位仙尊性格轻快好相处,还有许多阅历和故事可讲,能解答她在修行路上遇到的各种问题,她可太乐意和师父在水榭上一坐坐一天了。

    宫宴上她救下来的小宫女最终还是到了她身边。卓映秋看她做事轻快伶俐,性格乖巧讨喜,考虑到这宅子里一堆堆各种势力安排的仆人,还是让她贴边跟着自己踏实点。

    这天下午,阳光暴晒,倒是天气还算凉爽。卓映秋把自己的功课书本从昏暗的屋里搬了出来,到湖边水榭的小桌上铺开学习。

    她在那里埋头看的认真,拿出笔本又算又记。她师父倒没什么形象地侧躺在她旁边的席子上,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撑着头,眼睛悠闲地看着眼前悬空自动翻页的书。

    大夏天的,他就穿了件轻薄的白衬衫,挽着袖子,领口也没系,和外面市井平民不讲究的没两样。金色的头发很舒服地全在身后的席子上散着,不仔细看仿佛会见到有几只影子似的悠闲蝴蝶落在发梢上,轻轻扇动翅膀。

    这人拿起西瓜,看着书啃了一口,啃西瓜的声音立即传进旁边认真看书的卓映秋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哇,这瓜挺甜的,秋秋你吃不吃?”

    卓映秋想说自己不吃,但架不住旁边有人吭哧吭哧吃瓜,还不时发出诱惑的低语,说些诸如哇瓜好甜,这可是贡品哦,夏天不吃西瓜很快就过去啦的鬼话,谁听了都会心猿意马。

    卓映秋面前的课本很快在西瓜飘散的香味中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当沃兹华斯拿起第二块并啃了一口的时候,书桌后面埋头学习的小姑娘愤而起立,两步走到他身边的坐垫上坐下,也拿了一块来啃。

    是甜诶。

    师徒俩在凉亭里席子上一坐一躺快乐吃瓜。

    既然被叫了来,卓映秋便不想那许多修行的事了。她也知道师父不喜欢她满脑子都是修行,于是忙里偷闲找些别的闲话聊。

    “师父在看什么?”她探头看看沃兹华斯在浮空翻的书本,是他们世界的文字,看起来有点复杂。

    “政治斗争汇总文献,特别关注于一个皇帝娶了一堆老婆,老婆和她们的孩子因为皇室内斗而明争暗斗的那种。”沃兹华斯百无聊赖,指挥着书本又翻了一页。

    卓映秋大受震撼,感觉好厉害。

    “您……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职责。”她说。

    还以为师父在偷懒来着。

    沃兹华斯没有因为徒弟的认可而愉快起来,他无聊地努努嘴,显然觉得会在修仙界这种阴间地界搞出凡人国家政治内斗的人都是傻嗨。

    “你那小宫女怎么样?我听说你把她调到身边了。”他把书往外一甩,问小徒弟。

    卓映秋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就……挺好的?我觉得她人也乖巧。另外您也说咱们这宅子里各种别人派来的内应细作,我觉得她比那些人值得信任一点。”

    沃兹华斯不置可否,显然也没有意见。这人单手支着头,又去拿了一块瓜:“她和你说过吗?她会把汤撒了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她。”

    “没有。”卓映秋慢慢皱起眉来:“等等,为什么有人推她?”

    那可是宫宴,招待两位皇帝想要拉拢的仙尊。把仙尊得罪了大炎谁都没有好处,为什么有人推小宫女?谁敢推她?

    “我听说这几天掌管后宫的皇后被问责了,就因为管辖下人不力。”沃兹华斯啃瓜,挺乐,身后席子上头发尖尖的蝴蝶看起来都比平时悠闲,“好像掌管后宫的权利落到贵妃娘娘手里去了。哦,贵妃的儿子是二皇子,和皇后的大皇子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卓映秋回想了一下,似乎可能也许,二皇子那天在宴会上冲她俏皮眨眼来着。

    再一想想……可能大概也许,她撞到二皇子吩咐别人去陷害小宫女砸自己桌子了。

    卓映秋:……………………?

    就不是很理解。

    “但如果他通过搞砸宴会来显示皇后管理六宫的无能,让自己母亲上位。那是不是不应该在仙尊参加的宴会上这样做?”她真诚地问道,“被仙尊发现很容易,如果仙尊因此愤怒,整个大炎都会因此遭灾的。一般的仙尊不可能有您这样的好脾气。”

    可以解释,但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秋秋。”沃兹华斯啃瓜,“要是我能理解,我们才有麻烦了。”

    卓映秋花了一会才回过味来,有点想乐,正巧这会小宫女走上来收拾盘子,她便去问当事人:“小珠儿,宫宴那天你扑到我桌上,是不是有人背后推了你?”

    名叫小珠儿的宫女大吃一惊,看了小主人一会,眼眶一红,跪了下来。

    显然是有的,一切都已经明了,在场的诸位里真的有至少一个是惊天大傻逼。

    沃兹华斯对此毫不意外,他用法术擦干净手,躺回去在席子上伸懒腰。

    舒服,惬意,不想起床。

    卓映秋抱着腿坐在他身边,穿着织锦的靛蓝色罗裙,好歹还有个大家修士的样子。宫女小珠儿走了,凉亭里又只剩师徒俩,她于是问师父:“您怎么知道这些宫里的事?”

    真的去亲自盯梢啦?

    “本来我想整点缺满和仙门的消息,谁知道他们在宫廷里一点正事不谈。”沃兹华斯答道,“我的精神可以覆盖整个安平,在家也能看到全城人的行为谈吐。只不过我估计这种事他们不常拿来说吧。”

    哦。

    但是,等等。

    “那您和师伯晚上平时出去做什么?”

    “去现场啊,闲着也是闲着,离老远展开力量这不是累么,精神扫过全城,几万人都在睡觉打呼噜翻身,你永远不知道能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沃兹华斯躺在那里,伸手捂住了眼睛,“别问。别问什么辣眼睛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分享它们。”

    嘿嘿。

    卓映秋就乐。

    乐完了,她想到老皇帝对此毫不知情,心情也有些不可言说:“如果皇帝知道您对大炎是这个态度,他会伤心吗?”

    努力招待试图拉拢的仙尊一直不怀好意什么的,听起来就有些委屈。

    “我们和皇帝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看中我们的仙尊力量,对于我们的目的肯定也心里打鼓。只是他想不到我们的目的和他以为的八成相反罢了。他对我们可不是什么知遇之恩,政治婚姻就别谈什么感情啦。”

    沃兹华斯打了个哈欠,良心根本不会痛,“我不会对他的统治做什么的,如果它没问题的话,凭咱们仨路人不可能造他的反。”

    “您不会造他的反吗?”卓映秋好奇。

    看起来不像诶。

    “我不会,有人会。文渊阁那帮奇怪的缺满有自己的秘密不说,枢密院的老爷子态度也暧昧。”

    卓映秋思索了片刻,把这段时间她了解到的多方势力的态度表现都串了一下。她略微弯腰,用手撑住头,想了一会。

    “您在等待。”她说。

    沃兹华斯没有否认。

    “您怎么能确定一定等来想要的结果呢?”

    “大炎的水已经混了。缺满修士的功法有问题,传统修士的统治问题更大。归元会来找我们,但就算他们不来,事情也不会停止起变化。”

    卓映秋想了一会。

    她知道大炎吃枣药丸,师父师伯不怀好意,只没想到这种变化已经开始了。

    “如果你好奇,可以盯着点衍之。”她听师父说道,“那小伙子现在一天天的在忙活些距离风波很近的事情。我和你师伯分量太重不好出面,秋儿你倒可以替我们同他走一走。”

    卓映秋点点头。

    说起来:“这几天好像没怎么见到师伯?”

    “塞西去接触皇帝安排过来学习缺满功法的那些世家旁系子弟了。”沃兹华斯答道,“那帮人里有一个是文渊阁海院首家族的旁系子弟。文渊阁修行的都是类似缺满的功法,既然有意私下接触,不妨和他们透透底。”

    唔。

    卓映秋明白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靛蓝的儒裙下摆乖巧的盖住脚面,轻纱好像湖面碧波一样飘渺浮动。

    这段时间她和师父师伯一道走,心情舒畅,又能修行运动,身体比起从前做炉鼎被圈养的时候健康不少,脸色透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白皙红润来。这会伸出一只手撑着头,手臂白皙如雪,侧头望着师父的清艳脸庞透出些带着稚气的灵气来,就连沃兹华斯都得承认小姑娘看着乖巧聪明又养眼。

    我的徒弟真是太可爱啦~

    太可爱的卓映秋托腮看了师父一会:“……我以为您不去枢密院是因为不想推行修复缺满功法的事了。”

    结果竟然不是,这事由师伯去做了。

    那师父在这里做什么呢?

    卓映秋领悟了,她看着师父的眼神逐渐透露出:您偷懒被我抓住啦!的高兴意味来。

    本来打算躺平睡个午觉的沃兹华斯:……

    他猛地坐了起来:“我在家也有事要做!就比如我要,要,呃…………履行做秋秋师父的职责!”比如说在这陪着小徒弟学习了一下午,看,例子这不就来了吗。

    卓映秋还在用那种成功抓包的快乐眼神看着师父,一边乐一边伸手招来旁边书桌上的书本来:“那太好了,我这就有几个问题,请师父不要吝惜为我解答。”

    沃兹华斯觉得这会承认自己只想躺平休个假已经晚了。

    “或者。”不学习也不是不行,卓映秋有别的想法,“您可以多给我讲讲革命的事情吗?之前的那些我觉得非常好,还想多听一些。”

    这……

    沃兹华斯的决心霎那间得到了极大的坚定,他一甩头发,把发梢上的蝴蝶幻象都甩掉,盘腿坐了过来,伸手接过徒弟手中的课本:“不就是解答修行的疑惑吗?我身为秋秋的师父,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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