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他哭得实在是太真情实意了,情绪透过共感器传给两个同伴,让他俩也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了。

    珍娜看他很是悲怆地抽了个无声的嗝,冲上头顶的激动热血唰唰回落。

    惶恐畏怯又回到了心头。

    “还、还是……别弄了。”珍娜后退一步,表情紧张,“他要是去投诉,我们会被惩罚的。”

    事实上已经迟了,做到这种程度,不被投诉到头掉似乎都说不过去。

    予情无所谓地乜了眼红骰子以切,虽然他只是被动接受了其他人的感触,但反应却诚实得多。

    裹着薄汗战栗的身躯、汗毛直立的胀红皮肤和被各种液体搅和得泥泞稀烂的地毯,要素过多看上去很有趣。

    “那就不做了,你别担心,我会让他们来找我。”

    予情从善如流地扔下油光水亮的Y形器具,扭头在房间里四处溜达。

    她在沙发上看到那支用过的细长注射器,尖细的针眼处依稀残留着微微的信息素,跟以切的味道系出同源。

    这男娃娃怕不是把这东西当兴奋剂打,打完就在极光发泄掉——那身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肉可不是把它的作用最优化以后的样子。

    珍娜见她老神在在地弯着腰不知在看啥,心里有点急,既残余着兴奋,又极害怕这几人过后要发疯。

    她在极光属于勉强能过得去的那种级别,过往的客人也大多是富裕有品位的Beta,只把她当漂亮稀少的物品来装饰自己的成功,称不上很难伺候,至少达不到这个房间的级别。

    单看满墙的玩具和那台贵重的“共感娱乐场”便可想见,这间遍布私物的雪青纹屋是被人长期持有的。

    在极光,这种情况几乎可以直接挂个牌子,上书:“特权”。

    珍娜有野心,想过得更好,但并不想招惹拥有特权的客人。

    那表明她在里面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如果不是这个一脸轻松的女人横插一脚……但也因为她横插了一脚,现在事情走向变得更加无法预测。

    珍娜咬了咬牙,羞耻又无奈地低声问道:

    “你……你怎么保证?”

    予情抓抓梳理齐整的短发,一下就挠散了,多少有点横七竖八。

    瞬间便从端庄的知性丽人拉胯到无业游民,她若是以现在的模样来,三位客人怕是死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你别说话啊,我喊个擦屁股的人来。”

    “?”

    予情笑嘻嘻地敲敲终端发出视讯申请。

    那边过了会儿才接起,礼仪标兵大总管无悲无喜的微笑脸出现在虚拟窗口边缘。

    他应该正在某一层巡场,大厅中狂浪靡离的音乐和沸腾的尖叫呼喝作为BGM而言实在过于吵闹。

    见到予情上窜下撇的发型,阿希大人一边保持微笑一边皱眉,这表情技巧性颇高,看得予情差点没笑出声来。

    然后他才发现她身后的桌椅摆设像是在海星云屋以外的房间里。

    【……你干了什么?】

    予情冲他一脸灿烂:

    “提问顺序不对啊,你应该先问我在哪儿。”

    阿希立时觉得有点不好,扭头往最近的升降梯走:

    【别废话】

    予情龇着一口白牙,扩大终端的取像范围,将身后的整个场景摄入屏幕。

    阿希完美得毫无破绽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没干啥,就玩了一根小鸡鸡和两个屁股,极光肯定不会因此歇业的啦。”

    话音刚落,来自大总管的压抑咆哮仿佛穿越过了重重坚壁,瞬间而至,吓得角落里的珍娜条件反射的一哆嗦。

    【你马上给我滚、离开那房间!马上!】

    这位先生真的生气了,但予情看到他气急败坏偏偏还要笑对往来人员的脸,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赠了一个敬礼:

    “好的哥哥,是的哥哥。”

    视讯在一方的抓狂中断开,予情抬头对上珍娜震颤的视线。

    仿佛她是个戴着勇士头套的恐龙。

    予情大笑着拉住她往外跑,“趁他没来,赶紧走。”

    珍娜感到心脏在狭窄胸腔里挣扎狂跳,砰咚砰咚地在耳边炸响。

    “你,那你怎么办?他们不可能放过你的……”

    予情连蹦带跳地往前窜,风琴褶样的裙摆在身后兜来兜去。

    “是说送上门来再给我玩一次吗?也就多花点时间而已,我不太介意。”

    “……”

    觉得好离谱,又无法反驳。

    予情送她上了来往六层的专用升降梯,这部可以在服务时间随便使用,直接下去也不会碰到阿希。

    珍娜看着冰冷的金属门缓缓闭合,而对方依旧不急不忙地笑着道别。

    她嗫嚅了许久的话终于在阖紧之时冲出喉咙,好像呐喊,却又细如蚊讷:

    “谢……谢谢!”

    予情瞥见她嘴唇倏忽翕合,站在原地略一想,笑了笑往回走。

    这漂亮妹妹有潜力啊,柔弱矜持地握鞭一甩,哎噫,有点美,得给阿希提提建议……嗯,过两天。

    正转悠着三五不着六的念头,便见腰细腿长的总管大人站在雪青纹屋外,皮笑肉不笑地冷睇着自己。

    予情点头哈腰地迎上去:“什么欢喜风把您给吹来了,惭愧惭愧,小的还没把屋里头的婢妾们收拾妥当呢。”

    阿希懒得听她胡说八道,也听不懂她那些瞎拼乱凑的词。他抱着胸,微微放松地靠墙而立,仿佛先前那个急怒的人从不存在。

    “谁告诉你的?”

    予情一摊手,不答反问:“这还不容易?”

    今天这闲事她管得挺开心,但也并非纯粹的多管闲事,只能说珍娜运气很好。

    一切都起因于哈德伦·莫查林先生的消息:

    “我不确定这是否与克吉奥的事有关联,约在今日也是调查多时,想着离开弗拉格之前会不会有机会当面聊一下……

    ‘他们’一般在公休日来极光娱乐,是克吉奥最大的资助人,也是他最后接待的人。

    ‘他们’只使用走廊尽头的雪青纹屋。”

    难为哈德伦先生能查出这些,关于克吉奥先生最后的时间在哪里、做什么,予情身在极光内部都没听过半点风声,显然雪青纹屋这个归于“特权”范围里的存在值得葛泰·杜纳从记录中动手擦去。

    不过也并不是说他们就是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予情要先找点事跟他们打个印象深刻的照面。

    “竟然能找到目击人和事发地点,值得赞许。”

    阿希笑了笑,那表情跟平时的模样有些微妙的不同,讥诮十足。

    “所以,之后呢?”

    予情耸肩摊手:“别像个刺猬一样哥哥,我只是跟他们玩了一会儿,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开不开心。”

    阿希“呵”了一声,尽得嘲讽真意。

    “就随便查查而已,即使跟他们有关联,我也不打算立刻做什么,何况报仇与否那应该是由克吉奥先生自己决定的。”

    阿希冷冷道:“他已经死了。”

    予情继续耸肩。

    “随你吧,这是你自找的事。”阿希直起腰,转身推开雪青纹屋的门,“我会如实地告诉客人你是在六层服务的Omega,如果他们执意要惩罚你,你得自己承受后果,别以为葛泰先生会一直包庇你。

    但若因为你背后的人而放弃投诉,你也绝不允许再纠缠他们——现在你先滚、先走吧,我看见你眼睛疼。”

    予情笑眯眯地比了个OK。

    ……

    这天之后,予情过了好些安静日子。

    居然真的没有投诉让她很是失望了一番。

    失望过后也只得继续每天往返于宿舍和海星云屋,跟小哥哥们赌赌牌,打打全息网游——哦对,这该死的系统好像又略微正常了,尽管难度依然在叠加,但并没有夸张到让人秃头的程度,也就练他个千儿八百次罢辽。

    耐力部分简而言之,指的是极限在线。

    系统随机生成各种各样的小任务,学员要一边完成任务一边累加义骸链接时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任务里似乎叠加了什么隐藏的debuff,过去予情只觉得感应义骸很反人类,但耐心足够的话,在系统里熬熟练度熬到被强制踢出也无不可。

    然而耐力部分却不行,一种玄而又玄的不适感直接作用在了精神和处于现实中的身体上,导致予情最拿手的软磨硬泡在耐力赛中大为受挫——

    她再也不能长时间维持跟模拟义骸的链接了,状态好的话有个半小时多点,反之可能就五分钟十分钟,随后便会因可怕的生理抗拒而掉线。

    第一回掉线出来就重演了一次呕吐物喷泉的壮景,连3号都被震到食欲不振,大概是缘于她们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还不明了的联系。

    之前的关卡中从未有过的情况。

    领航员安娜解释说这是尽量模拟了真正的义骸操控状态,士兵们不仅要锻炼感应技巧,还要承受义骸带来的生理损害。

    应激阈值在链接过程中会出现剧烈的波动,理论上谷值不能跌破最低标准,峰值不能超过自身均数的一点五倍。

    长时间谷值和峰值超限,会对精神及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因此实际上对所有士兵来说,链接时长和链接稳定性都是最重要的两大指标,决定了他们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能否完成任务,并平安顺利地带回义骸。

    【战场上因接近临界而被迫中断链接的情况很多,我们奥苏的战士不惧死亡,却也重视每一条珍贵的生命,必要的时刻允许自保,放弃义骸】

    安娜说话时一改往日的轻快跳脱,那时间郑重得仿佛拥有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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